第263章 纵使擦肩也不识
眼见着景庭从自己身边经过,林初墨眼底的笑意陡然绽开,恰似一树花开,清风朗月入怀。
果然不是一路人,纵使擦肩也不识。
他和阿羽,注定是要错过的。
宫外早有马车接应,也顾着她旧伤未愈,里头特意多加了好几层软垫,还燃了安神香,桌上摆着她爱吃的糕点,还温了一碗甜乳酪。
林初墨心情极好地将人抱上了马车,只是低头看着他们身上的侍卫护甲时,嘴角陡然勾起了一瞬嘲讽的弧度。
果然那狗皇帝的东西,看着就是碍眼!
他指尖微动,三下五除二地便将两人身上的侍卫护甲脱了,仅用了一根小手指勾着,就像是看着什么垃圾一样,直接丢出了车外。
紧接着,他便拿起边上早就准备好的外衫,仔细地盖在了姜卿羽身上——先前她的外衫太长,多有不便,他便替她脱了,丢在了冷宫。
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林初墨的神色这才柔和了几分,又换上了先前见姜以天的装扮。
马车一路走得极快,等出了城门,拐上他早已部署好的小路上时,林初墨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朝外头递了出去,语调轻快,“给景庭送去。”
他掀起帘子的瞬间,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眉梢,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笑容清朗。
竹子不禁看得愣神,可片刻之后,低头看了眼这信笺上的笔迹,神色一瞬复杂。
他现在才明白,先前公子收集她手写药方,所为何事。
“姜以天现在何处?”林初墨的指腹在她脸颊上轻抚过,淡然开口的瞬间,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城郊土地庙。”竹子冷笑了一声,对于姜以天此人可谓是恨之入骨。
不仅是因为当年参与诬告一事,更因为这十五年来,姜卿羽受的苦!
“照顾好她,若有差池,唯你是问。”林初墨这才收回了手,看了眼竹子,开口时眸色深深。
话音未落,便见他足尖轻点,凌空而起的瞬间,身形俊逸,翩若惊鸿……
景庭到达冷宫的时候,只见一片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而这冷宫也已经被烧去了大半。
卿羽!
他一颗心都几乎绞在了一起,就像是看不到火势一般,不管不顾地朝屋里冲去,速度快到只剩下了一个残影。
“王爷!”周围的侍卫见状,连忙冲了进去,“快救火啊!”
“卿卿!姜卿羽!”原本已经烧了一会儿,各色物件都开始倾塌,他开口大喊的瞬间,满口浓烟直往鼻子里钻,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小心地避开了砸下来的横梁,一步步朝屋里走去,当他看见木头下压着的一片熟悉的衣角时,目眦尽裂!
那一件外衫几乎都被烧没了,与此同时,里头还多了一片凹凸不平的灰烬——像极了骨灰。
噗——
他的心跳陡然乱了节奏,胸口一阵钝痛传来,猛地吐了一口血,他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将那衣角攥在手里的瞬间,眼底猩红如血。
姜卿羽,你说过要陪我一世,怎可食言?
不过只是一错神的瞬间,一块巨大的横木被拦腰烧断,骤然向下的火光跳动,直直地朝着景庭的背砸去!
“王爷小心!”见状,侍卫眼底一紧,猛然向前一扑,几乎是生拖硬拽地将人抢了出来。
一出门,景庭心底的绞痛越发明显,身子也有些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两下,可他却还是强撑着,反手抓住了一个侍卫的护甲,用力到青筋暴起而不自知。
“方才,王妃可在里头?”他整个人被烟熏过,眼底猩红,神色凌厉,再配上他额间渗出的血迹,整个人可怖的宛如地狱修罗,可偏偏嗓音里却染上了几分轻颤。
侍卫被他这模样陡然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他低吼了一声,抓着他护甲的手越发用力,险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说!”
“王妃被贼人所掳。”侍卫有些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活着便好!
话音刚落,便见景庭陡然松了一口气,他按了按越发难受的胸口,须臾间竟觉得呼吸也有些不畅,只是他的步子却没有丝毫停顿,连忙朝外走去,“追!”
御书房里,来送信的侍卫已经抖如筛糠,他跪在地上,头伏得极低,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么多人守着竟然还被人明目张胆地把人救走了?
“废物!”皇帝看着林初墨留下的那封信,顿时气到发狂,不过只是看了眼信封,他就恨不得立刻把这封信烧了!
他来回踱了两步,到底还是气不过,这才看向了那封信。
那信封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狗皇帝亲启”。
“何福宝,你去把这信打开。”皇帝眼神凌厉,一张脸黑如锅底,盯着这封信看了半晌,还是看向了何福宝。
“是。”何福宝轻声开口的瞬间,连着呼吸都放缓了几分,脸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他却没敢抬手去擦。
他迈着小碎步上前,一打开信封之后,双手轻颤,额上的汗便陡然滴了下来。
“念!”见他神色变动,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仅是一个字,便让何福宝后背陡然湿透!
“禀、禀圣上,这、这上面说……”何福宝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拿着信封的手都在抖,这才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只是他越说,声音越小。
他刚说完,皇帝便一把夺过了信,上面只一行字——
“是不是很期待这上面写了什么?”
顾清余党竟是嚣张至此,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一把将信纸揉皱,而后丢到了油灯里,眼看着这封信一点点烧成了灰烬,可他心底的郁气还未散去。
更有甚者,是接连两个侍卫前后脚来通传!
“启禀皇上,御医没进去庭王府的门便被赶了出来!”
“启禀皇上,方才庭王闯宫!”
“逆子!”皇帝顿时只觉得头顶气得都要冒烟了!
他随手抄起桌上的砚台就朝着来人砸了过去,可还没等砚台砸过去,又一个侍卫就从外头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庭王追出了城外。”
他上辈子都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几个儿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皇帝顿时觉得心里一口气上不来,气得眼前发黑,险些晕倒!
景庭追出城外十几里,可面前却是一片空旷,就连一片衣角都没看到,他纵马的速度越发快了几步,可胸口的那阵疼痛越发明显,让他丝毫不能忽视。
他稳了稳缰绳,下意识地攥紧了姜卿羽的那一片衣角,而后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玉瓶——是姜卿羽准备的速效救心丸。
前一段时间,他的心疾已经稳定了不少,可如今却是突然有些要发作的迹象。
他的呼吸顿时乱了,刚要打开,身后便陡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王爷,这是方才一个小乞丐送来的。”三七一脸肃穆,开口时眼神也有些躲闪,他瑟瑟缩缩的,几乎有些不敢将这封信递过去。
他从心底不愿相信这封信是王妃写的。
许是圣上逼迫,也未可知。
“王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三七连声开口,给他打着预防针。
“拿来。”景庭直觉不好,一手拿着药瓶,另一手便直接从他手里那封信一把夺了过来。
信封上的字迹他眼熟极了,是卿羽的。
可那三个大字却陡然刺痛了他的眼,景庭猛然打开了信,不过只是寥寥两行,却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恩爱两相疑,故来相决绝。”
“不可能!”景庭瞬间低吼出声,眼底猩红,攥着衣角的手衣角用力到指尖发白!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一阵反胃,胸口绞痛异常。
噗——
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眼前一黑的瞬间,手里的药瓶也骤然落地,那一颗颗精巧的药丸瞬间洒了一地。
紧接着,他身子倾斜,坠马而落,重重砸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手里还死死攥着方才那片衣角和那封信,单手下垂的瞬间,信封上红底黑字,不过三个字,却极为刺眼——
放夫书。
“王爷!”三七的神色猛然一变,连忙策马上前,当机立断地往他嘴里塞了六颗药,而后立马将人抱着上马,直奔同济堂而去。
与此同时,景庭的坐骑凌风仰天长嘶,也沿着一条小道撒蹄子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