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君无戏言
“皇伯伯,难道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惜若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姜卿羽身侧,双腿一折也跟着跪了下来。
她明白庆国处在多事之春,青玉阁内忧未除,要是安南再起叛乱,内忧外患之下庆国根本无力招架。
惜若眼帘微垂,稚气未脱的面容上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正因为我是定北主帅,身上肩负着守家卫国的责任,这才非去不可。”
她的爹爹,阿爷皆是一生都在守护庆国江山,忠君爱国四个字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庆安帝张了张口,想要继续反驳惜若,却又觉得说什么话都显得太过苍白了。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从小性子执拗,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像极了倔脾气的皇兄。
“惜若,朕明白你的心思。”庆安帝身上的威严褪去,面上线条柔和下来,难得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地上凉,你先起来。”
他心中烦躁情绪再多,对上惜若却是一点都发不出来,只是看到她眉头拧着就心疼的不行。
惜若咬了咬唇瓣,轻轻摇了摇头,不愿意起身。
庆安帝撑着从床榻上起身,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他终究是老了,身子大不如前了。
“陛下。”何福宝连忙扶住庆安帝的胳膊,手掌下的肌肉变得松软,不再像往日有力,眼眶微微泛红,“郡主快些起身吧,莫要让陛下心疼。”
惜若咬了咬牙,抬眸看向庆安帝,猛然发现庆安帝鬓间生了不少华发,苍老了不少。
“她自小性子倔,你又不是不知道。”庆安帝说着挥开了何福宝,半蹲在惜若面前,宽厚的手掌递到惜若面前,轻哄道:“起来吧,惜若。”
庆安帝的手掌宽大,不像一般皇室一般细腻,反而满是老茧。
惜若记得阿爷说过,皇伯伯以前也是骑马打仗的,打过不少胜仗。
后来他当了皇帝,不能到处乱跑,只能守在京城主持大局,维持庆国安稳的重任就落到了爹爹的身上。
小时候惜若调皮,爬树掏鸟蛋,拳打纨绔子弟脚踢恶霸,一天到晚惹事不断,爹爹拿着皮鞭天天追着她。
惜若就只能躲到皇宫里,只有皇伯伯能找到她,每一次都是皇伯伯护下她,把她当做宝贝一下护着,劝下暴怒的爹爹。
是以,爹爹总说皇伯伯最疼她,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守着庆国江山,保护皇伯伯。
惜若眼眶有些犯酸,无法拒绝皇伯伯的好意,缓缓把手放到庆安帝掌心,“皇伯伯,我只是想……”
“只是想护着朕,这些朕都知道。”庆安帝十分自然地接了下半句,他体力不如从前,一只手扶不起惜若,只能借着另一只手扶住惜若肩膀,两只手扶起惜若,“你的心思,朕都懂。”
惜若睁大了眼睛,不明白庆安帝的意思,“那为什么皇伯伯还不让我去?”
“郡主怎么在这个时候犯糊涂了?”何福宝跟着叹了口气,不禁有些心疼庆安帝,“陛下是担心郡主啊。”
她能够保护好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
惜若眼睛泛红,也就只有在这里,她会被当做小孩子一样哄着护着。
庆安帝垂眸看向姜卿羽,“你也起来吧,让庭儿看到,又该以为朕苛待你。”
姜卿羽双腿微微发麻,一手撑着地起身,依旧是清清冷冷的神情,如实回答说:“陛下从未苛待儿臣。”
“朕也如此觉得。”庆安帝轻嗤一声,想到景庭前几日为了姜卿羽折腾出多少事,半个庭王府的侍卫都送了出去,“只是他不信。”
这该如此回答?
姜卿羽莫名从庆安帝语气中听出几分埋怨,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庆安帝还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儿臣日后多劝劝夫君。”
这还是算了吧,多劝劝又像是受他指使,反而更加容易让景庭闹别扭。
庆安帝想到如此,不禁有几番疼头疼,他这么多孩子就没有哪个能让他省心点的。
“皇伯伯,我能保护好自己,你莫要担心。”惜若说拍着胸脯保证,“我会带不少定北将士过去,定然不会出事。”
惜若眼巴巴瞅着庆安帝,余光扫过姜卿羽,只见姜卿羽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心下了然。
“皇伯伯。”惜若双手抓住庆安帝的袖子,实在是做不出摇晃袖子撒娇的举动,只能轻轻扯了扯,“我也想保护皇伯伯啊。”
庆安帝从未听过惜若如此乖巧柔软的语气,明知道是有意撒娇,一颗心还是柔软的一塌糊涂,“你求的事情,朕什么时候不应过?”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惜若能把所有定北军带过去,莫要受一点点委屈才好。
好在如此疯狂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皇伯伯最好了!”惜若心中欢喜,手中力道重了几分,只听“刺啦”一声,似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庆安帝感觉胳膊凉了半截,低头一看,明黄色的衣袖被惜若撕开了一半,如同破布条一下往下滑,露出半截胳膊。
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惜若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着脸想跑,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你啊,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庆安帝含嗔带怒地瞪了惜若一眼,“不怕朕罚你吗?”
话音方落,明烨立刻拦在惜若面前,把自己的胳膊伸到惜若面前,“惜若,撕我的,我不、介意。”
“你敢介意!”庆安帝气得吹胡子瞪眼,说完意识到说的不对,立刻改口说:“登徒子,竟然想让惜若撕你的衣物,真是不知羞!”
明烨被庆安帝的吼声吵得耳朵疼,不情不愿地看了他一眼,“不知羞。”
字字肯定,仿佛在斥责庆安帝一般。
“你竟然敢反驳朕?”庆安帝简直要被气笑了,惜若跟着这样孟浪的男子去安南,他实在是不放心,“不行,朕反悔了!惜若,不能跟着他去安南!”
惜若又扯了一下庆安帝的袖子,破烂布条彻底掉了下来,她只能默默甩到一边,“皇伯伯,君无戏言,不能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