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袭伏龙寨
夜幕下的落云山一片寂静,偶有三两只林鸟好似做了噩梦般兀地惊飞枝头,林间的小鹿也不再欢腾,找了个软和的草丛蜷着睡觉,只有饥饿的野兽悄无声息,舔舐着獠牙出洞觅食。
黑夜中,一行人正在落云山山腰处摸黑上山!
一行人如鬼魅般,连一丝火光都没有,林荫遮蔽的树林,连星光都透不进来。众人正跟着一名灰发老者的步伐有条不紊地往山上前行着。
灰发老者停步,身后一众人也随之停步。
灰发老者转身,转身走到一位中年人身旁,对其低语。
“寨主,再往上约莫十里便是伏龙寨了,您看,要不就在此地驻营?”
中年人轻微点了点头,灰发老者得令,转而指挥众人分散开,众人雷厉风行,不一会儿一座简单的营地便已搭建而成,漆黑的夜里终于燃起一点亮光。
火堆旁围坐着四个人,刚刚对话的灰发老者和中年人赫然在此列,还有一人则是手下人称其为三哥的那名壮汉,最后一人若楚辰安在此肯定非常熟悉,正是被楚辰安设计重创的弯刀客。
“老鹳,把你这些天收集的情报都跟大家说说吧。”中年人沉声对灰发老者开口道 。
“是,寨主。是这样,自从咱们吃了乌木寨后,三天来我一直观察伏龙寨。乌木寨的败兵老卒已经尽数逃到伏龙寨,被陶紫那毒妇一同窝藏起来;和二把手交手的那少年好像是伏龙寨的医师,这三天来一直在给那些个伤号疗伤,不时出寨采采草药。其他人嘛,没啥特别的,跟平常一样,陶紫那毒妇一向只躲藏在屋内,乌枝那兄弟三人也都在他们各自的棚屋里没出来过。”
“哈哈大哥,正好这次也能顺便把乌木寨的那伙人一网打尽了。”一旁的壮汉拍腿称快。
弯刀客没有插嘴众人闲话,自顾自地低头用树叶摩挲着手中的弯刀。
中年人用手指揉捏着下巴上的胡须,不发一言,思虑了半晌,缓缓开口:“有些奇怪,按说既然乌木寨的人已经逃去,那么他们必然已经知道了乌木寨遇袭一事,再加之那天那名少年的打探,他们应该着手进行防备才对,不该如此风平浪静。”
“大哥分析得有道理,那咱们此行还去拿伏龙寨吗?”壮汉随声附和着中年。
中年人突然朗声笑起来:“拿!弟兄们都行到此处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我不过是指出他们的怪异之处而已。就算他们大肆进行防备又如何?伏龙寨上月便被我们屠戮过,三天前的乌木寨你们也都见到了,二者皆是手下败将,如今就算他们联合在一起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一群残兵败将的垂死挣扎而已。”
中年人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子,将之捻成粉末。
“哈哈大哥所言甚是,说到底就是一群老弱残兵而已。”壮汉依旧吹捧着中年人。
“哼,那小子留给我,你们谁也别插手,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弯刀客突然出声。
“老二莫急,回头将那群人一齐捆绑起来,届时让你杀个尽兴。”
“有劳大哥了。”
“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吧,老二,老三,老鹳,你们分别携十余弟兄从东南,西南,西北方向上山,我带一支队伍从东北角上山,咱们兵分四路上山包围伏龙寨,老样子,点火为号。”
“是!”三人一齐应声答道。
伏龙寨这边正紧锣密鼓地悄悄准备着,这些天里楚辰安已然察觉到寨外有一人不定时、多方位地探查着寨子里的动静,楚辰安猜测此人应是那名白发老者。
好在楚辰安早有准备,白发老者在东南方位之时,他便安排乌恼去西北方位布置陷阱。陷阱还是那些陷阱,只不过上次的陷阱目的是抓野兽,而这次的陷阱目的是吃人而已。
这些天陶紫和乌枝二人并不在寨中久留,两天前,在探得那伙人已从乌木寨中撤出后,二人便接连将伤患悄无声息地转移去乌木寨中。此时的乌木寨虽然已是一片火烧之后的焦黑狼藉,但却是整座落云山此刻最安全的地方。
而寨子里的其他人手,正悄悄地往棚屋内、尖刺栅栏旁运着一筐又一筐的山土,没人知道要用来干什么。
就这样,一切都在灰发老者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有序地进行着。
楚辰安能感觉到这群人就要来了!
这是一支十六人的队伍,一名年轻人手握火把,在队伍前方领头;队伍尾部是一名壮汉,也手持火把,在后方兜底,整个队伍像一条长虫朝着山顶蠕动。
这支队伍正是袭向伏龙寨的匪徒,尾部之人也正是被匪徒尊称为“三哥”的壮汉。
整个队伍步伐统一、井然有序地朝着伏龙寨前进。
此地离伏龙寨仅剩一里!
陡然间,变故发生了。
队伍前方的火光突然掉落在地,手持火把的年轻人被猛然袭来的绳索缚住了腿脚,拉上枝头,“噗嗤”一声,树梢顶端悬挂的干草叉已然刺穿了年轻人的胸膛。整场变故发生之快,年轻人甚至连一声救喊都未叫出便已被扎死在干草叉上,整个人在枝头荡来荡去,干草叉上流下的鲜红血液滴在后面一人的脸上。
“大家小心,有敌袭,不要轻举妄动。”壮汉在队伍尾部低喝出声,以稳住队伍。
如此紧急的事态之下,足见这支队伍平日训练有方。队伍众人皆谨遵壮汉命令,站立未动,没有丝毫慌乱,年轻人的惨死并没有给这支队伍带来多大的波澜。
剩下的十五人皆环顾着四周,观察着树林间的微妙动静。
可队伍不动,却不代表没有主动出击的陷阱。乌恼和楚辰安都擅长布置连环套,尤其是楚辰安,可以说是连环套的专家,当初一个连环套连身手矫健的师妹都能擒住,更遑论这夜黑风高视力受限的一众山匪。
而刚刚那名年轻人的死,已然触动了这一连串陷阱的机关。
突然,队伍右侧传来一阵呼呼的破空声,一根约莫四米粗细的树干朝着队伍众人横扫而来。
&34;小心!”壮汉第一个反应过来,出声提醒着队伍众人。
反应较快的人皆扑地躲开,而反应不及时的人则被树干的横扫击飞至空中,腾空的众人受此冲击,气血不稳,皆喷出一口鲜血。
还没结束,楚辰安似乎还算准了击飞之人的落地之处,在那片空地之下布下了一片尖刺陷阱,这次竖在坑洞里的可不是那天楚辰安所遇到的木制尖刺,而是楚辰安将寨子里的一堆废铜烂铁尽皆打磨尖锐后的产物。
又有七人被刺死在尖刺陷阱之中,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静谧的夜里回荡,将安然入睡的动物们惊醒,一时间,林鸟尽散,兔鹿狂奔,整片树林轰然变得热闹起来。
整支队伍还剩下八人,突然袭来的攻击让众人狼狈不堪,壮汉紧急聚集剩余七人后,往后撤去数十米。
八个人坐在一片空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显然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
“轰隆隆”,忽然地动山摇,众人瞬间警惕起身,四处寻觅着动静发生的方位。
终于,有人发现了动静来源,那人在看清了来物之后,便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不住颤抖的手指着山顶方向,声音发颤,“石石头,好大的石头!”
三块巨石从山顶上席卷着树木朝队伍滚来,八人似疯魔般往山下狂奔,奈何腿力实在比不上巨石的滚落速度,急迫关头,壮汉紧急蓄力,转身伸出双手硬抗下巨石的冲击,巨石生生将壮汉逼退数十米,才终于停止滚动,壮汉也因为突然脱力,倒在地上。
三块巨石从一个个身体上碾过,众人死生未卜。
尘埃散尽,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树林间。良顷,草木一阵耸动,壮汉掀开覆于身上的树枝草叶,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身来。
壮汉环顾着巨石冲击之后的一片倒塌的树木,茂密的树林被巨石生生碾压出一片空地。望着周身一片狼藉,气涌如山、睚眦欲裂的壮汉咬牙切齿地仰天大喊:“陶紫,我要你死!”
“三哥”一声微弱的呼救声传到壮汉的耳朵里。
壮汉连忙朝声音处奔去,只见一人被压在巨石之下,还有一口气。
“阿冲别急,我马上救你出来!”
他奋力将巨石推开,巨石下的那人,下半身已被巨石碾得血肉模糊,整个人只剩上半身勉强还能动弹。
“算了三哥,我今天就留在这了,最后再陪陪兄弟们。”
“阿冲别说傻话,我带去你找大哥,大哥能救你!”
“三哥 ”那人虚弱地摇了摇头,脸上突然浮起一抹笑容。
“三哥,记得替兄弟们报仇。”说完,那人已然咽气。
“阿冲!”体壮如牛的壮汉潸然落泪。
壮汉拭泪起身,将压在树木下的七人一个一个地翻找而出,堆放在一起,简单地立了一个草木冢。
整支队伍整整十六人,如今仅剩一人!
“弟兄们,你们先在这里待一会,待我取陶紫的头颅来祭奠你们!”
说完,壮汉沿着巨石冲击出来的一条林道向山顶走去。
同样的情况也在落云山的四角,同时发生着。
楚辰安和乌恼眼看着机关一个一个被触动,二人脸上都不禁冒出一抹喜意。
“乌兄,看来计划成功了,只是不知道能留下他们多少人。”
“我的陷阱那么厉害,至少留下他们一半!”乌恼拍着胸脯,言语之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嗯,要看他们身手如何了,二品武阶、锻体境之下应该都不会有活生的机会。”楚辰安斟酌了一番,还是认同了乌恼的想法。
身为山匪,能够成为武师或是练气士的人肯定不多,而能达到二品武阶的武师或是结丹境的练气士更是稀有。毕竟若有这等实力,足以去一些小门小院,甚至是富庶人家里做个护院,所过的日子不知比风餐露宿、刀口舔血的山匪生活滋润多少。当然,不排除有例外。
像伏龙寨和乌木寨两个寨子,除了陶紫和乌氏三兄弟外,也仅有七个人达到了一品武阶,而其他人等皆是沟通不了天地灵气的平凡人,来当个山匪,茹毛饮血混口饭吃。
陶紫和乌枝在一旁坐着,听着下方二人言语,似乎也察觉到此番行动效果显著,陶紫、乌枝二人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
正当四人喜笑颜开之时,乌厉突然从门外闯进,“大哥,陶寨主,寨子外面有人摸上来了。”
陶紫、乌枝表情微动,正欲起身,被楚辰安出手拦住。
“二位莫心急,且看看他们有何行动。”
老鹳一行人已经抵达伏龙寨西北角栅栏处,老鹳果然不负他的探查能力,他这一行人整整十七人完整无损,没有一人伤亡。
早在离伏龙寨还有二里地之时,他便已经探查到上山的路上有异样,但既然敌人设下了陷阱,也不好让敌人计划落空,索性将计就计,命手下人搬了几块石头,扔在他所给出的地点上。一行十七人就这样眼看着一个个陷阱触发完成,随后便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山。
“哼,以为我们伤亡惨重?实则我们一人不缺。”老鹳在栅栏外冷笑。
“送你们一份大礼。小的们,点火!”随后,手下的一众人马都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小的们,火烧伏龙寨!”众人将手中的火把一齐向栅栏扔去。
“哼,等死吧。”老鹳脸上的笑容跟着火光的渐渐熄灭也随之消失。
“怎么回事?怎么没烧起来?”
“你,过去看看。”老鹳拉过身后一人,向前推去。
不一会儿,那人回来了,“报鹳爷,栅栏是湿的。”
“哼,倒是有些小聪明。栅栏是湿的,我看你们的棚屋湿不湿!来人,点火把,给我往寨子里扔!”
众人点燃火把,向栅栏内抛去,火把似黑夜流星,一个接一个降落在棚屋上。
同时而为的,还有东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