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斗彩碗
这个年代的电池大部分都是蓝白款式,她拿出来的虽然不同,但外表类似的。
一板电池有三对,保存好的话能用上不短的时间了,兰菱交代了几句,就把计算器和电池全都给了他。
顺便问了一句:“你要这个干什么?”
“村里的货都是我拉去供销社卖的,那个收购站的老员工总是算不清楚价,要是有了这个,他的动作也能快些。”
那人不光脑袋不灵光,还总是固执己见,每次都要和他掰扯半天,非要闹得领导出来才罢休。
次数多了,他不光嫌烦,也觉得耽误时间,经常一整个上午都出不了海。
兰菱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考虑了一下,给他写了个自己在物流站的地址。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以后要是存了稀罕的海货,可以写信来告诉我,我要么开车过来走一趟,要么把钱寄给你,你再把东西寄过来。”
她补充了一句,“你村里人有货也你可以收,我只看质量。”
闻言,青年激动不已,把她的纸条攥得紧紧的,“谢谢你。”
有了这笔长期买卖,他们的村的日子将会好过许多。
“交易而已,不用谢我。对了,你们要实在缺粮,也可以告诉我,我那边弄粮食比你们这方便得多。”
这话曹燕妮一家人也听见了,张着嘴想感谢她,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青年也有些动容,见她准备离开,一咬牙,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兰同志,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她看向身后的几人,“行,我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海边,这时潮水已经渐渐涨上来了,深度能没过脚面,海浪拍打在沙滩和石块上,泛着白色,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整个人仿佛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在徐徐的讲述中,兰菱知道了青年人的名字和经历,他叫严少辰,妈妈是资本家的后代。
他外公外婆受不了折腾去世了,妈妈从而郁郁而终,他爸爸在察觉到苗头不对的时候当即和妻子离了婚,带着他养在外面的情妇和私生子跑去了国外。
讽刺的是,他爸爸当年也只是个农民家的孩子,能起家多亏了岳父和妻子的帮助,平日里他受到的恩惠最多,成天把报恩挂在嘴边,大难临头时,他却是跑得最快的一个。
也是那个时候,严少辰才发现他爸爸竟然在外面有了个不比他小多少岁的儿子,“我妈的头七还没过,他就带着人出国了,现在提起他我都觉得晦气。”
看到兰菱眼中复杂的神色,严少辰以为她在同情自己,挥挥手说,“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还好我奶奶没他坏,把我带回了村里,独自一个人辛苦把我拉扯大。”
年近古稀的老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其中的苦楚与难处自不必说。
所幸这个村子比较团结,不仅没人说闲话,还对他们相当照顾,就算各家都不富裕,也多少送了些吃的穿的过来,逢年过节也都会送些粮食来。
可以说,严少辰能顺利长大,村里人功不可没。
兰菱点头,难怪,这人对村里人这么尽心,宁可找她来买计算器,也不肯推掉帮村里人拉海货去供销社卖的工作,原来是有这样的渊源。
她就说嘛,这样一个看着心眼子就不少的人,怎么会是圣母性格。
铺垫了这么多,严少辰总算是说出了他的目的,“其实我爸带走的只有钱,我外公外婆给我留了不少东西,都被我藏了起来……你收不收古董?我那里有个挺漂亮的碗,要不要去看看?”
兰菱眼睛一亮,听这意思,看来是有好东西啊。
“带我去看看!合适我就收。”
严少辰把她带回了家,家里就只有个在补衣服的老人,应该是他的奶奶了。
“我奶奶耳朵不太好了,咱们小点声,她不会发现的。”
他们从屋旁边绕道,来到了另一间小木屋,严少辰在箱子里翻了翻,掏出了个小布包,把里面的东西展示了出来。
碗的确漂亮,让人惊艳,白色的碗上缠绕着豆青色的花纹,上面用鲜明的色彩绘制着的丹阳朝凤的图案,一共五种颜色,浓艳热烈。
“这是斗彩吧?”
严少辰倒是有些惊讶,挑眉道,“想不到兰同志对古董也有研究?”
“略懂一点。”
这些天里,兰菱也不全在不学无术,用mp4里听到了不少关于古董方面的知识。
斗彩起源于明代,需要特殊的烧制技法,以釉下青花为轮廓,釉上填以彩色,烧成后遂有釉下彩与釉上彩斗妍斗美之态势,故有此名。
以兰菱有限的鉴赏水平,也能看出这个碗是好东西。
碗壁深,且成圆弧形,线条流畅,说明塑造者的技术高超,瓷胎是白玉的,花样描绘细致,色彩鲜明,大概率出自宣窑,因为成窑的斗彩以诗意的浅色画为主。
宣窑的斗彩被当时的文人贬低,认为不比成窑,但放在现代来看,一样值钱。
“既然兰同志懂行,那我就不多话了,这个碗品相算是上好的,你能看得上就拿走吧。”
“看得上,当然看得上。”
后世最有名的斗彩文物,当属斗彩鸡缸杯,在一几年的时候拍卖价可是将近三亿的港币。
这个碗虽然不值那么多,但至少千八百万还是能上的。
谁能看不上钱啊?兰菱当即表示要拿下,“一口价,给你一百五,怎么样?我这是良心价了。”
放在这个年代,应该算得上良心了……吧?
严少辰点点头,十分赞同的模样,“兰同志的确是个厚道人,比我想的还要高一点,那就换吧。”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合作的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大了,相视而笑间,两双眼睛里同时透着窃喜和愉悦。
做完这笔交易,太阳也快落山了,兰菱打算回市里,曹燕妮两口子不放心她一个人,把她一路送到城门口才转身。
“等等!曹姐!”兰菱叫住她,递给她一壶五斤装的油和半包奶糖,说,“今天你们夫妻俩帮了我不少忙,麻烦了。”
“这……你今天已经和我们换了不少粮食,我们不能收。”
兰菱却强行塞到她手里,“拿着吧,就算在外面给人干活也有工资呢,今天要不是你们帮忙,我这次也不能这么顺利。”
面对着她诚恳的目光,曹燕妮收下了东西,朝着她挥手道别。
夕阳下,兰菱瘦小的身影仿佛被拉长,头顶洒落着一层金光,不刺眼,但是能让人打从心里觉得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