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陨石雨
木通的白天属于公司，晚上一半属于怀特教授与他合作的项目，剩下一半才属于他自己。
他不能像常人一样，享受睡足八小时的惬意，即便那酣畅淋漓的深睡，也常常令他惶恐，死亡悄无声息就进入他的梦魇，惊恐醒来全身是汗。
他不愿再睡。
爬起来，在跑步机上奔跑，只有奔跑才能甩掉死亡的追赶，在双肺如风箱一样喘息时，思想意识才能乖乖地蜷缩住，像一只猫。
他的云端三居室，实际上是一个小型工作站，海湾的四居才是他真正的家，他不记得有多久没回家了。
早晨的ai语音让他尽快下楼，公司的通勤车已到门口，提醒等待时间只有三十秒。
木通住在这栋大楼的最顶端，238楼，三十秒只能是进电梯的时间，恐怕到下层楼都够呛。
木通打开了大楼特别通道，在电梯的另外一边，特别通道与普通电梯基本差不多，进门，关门，但再开门时，已到一楼。
特别通道学名叫磁炮电梯，是通过电磁场瞬间聚变，达到1000公里/秒的速度。
这个速度，足够逃逸地球。
但磁炮电梯却将木通毫无声息地传输到一楼。
磁炮电梯是怀特教授专为木通安装的，方便项目运作，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
在第二十九秒的时候，木通已上了通勤车。
通勤车是p公司新一代无人驾驶车辆，只搭载一位乘客，防弹，防跟踪，能读懂乘客的心情，有智能语音陪你聊天。
木通昨晚睡得不好，心情也不怎么样，刚坐下，车载语音响了，不是昨天那位上海小姐姐口音，换了个东北糙汉。
“兄弟，是不是有人跟你瞎嘚瑟，我抡起拳头削他。”
木通没搭理语音机器人。
“瞧你长的，要模样有模样，要条有条，我吗，老么卡哧眼儿，哪个能看上我，愁死人呢，光顾说话，没人搭理了都。”
木通这才笑了笑，也用东北口音回他：你这人咋回事的，没说话就鸡头掰脸地。
木通和通勤车上的智能语音聊了会儿，感觉好多了，这也就到了公司门边。
木通下车，通勤车自己进库。
p公司人不多，基本已全部人工智能化。
中国分公司也就十多个人，木通主要负责卫星遥感记录与检测，还有一些软硬件的开发业务。
按理说，既然已智能化，是可以居家办公或旅行办公。
但木通不行，他是搞技术的，与设备终端打交道，必须要到公司上班。
木通办公室很大，是分公司最大的办公室，足有一百个平方，在寸土寸金的一线大都市并不多见。
木通拿起水壶，去洗手间打来一壶水，细心地将办公桌旁一盆君子兰，认真浇了一遍，又把每个叶片冲洗得清亮。
这是他每天上班必做的一件事。
每天看到这盘君子兰，他的心情就会变得柔和，再多的怨言再多的辛劳，都在那一点一滴的水流中变成了温柔。
君子兰扇形般的叶片，饱满，热烈，层层叠叠上扬，似乎一直在翘首期盼。
盛开的花，纯净而美丽，绝不搔首弄姿，坦诚得让人倾心。
木通每天不是在浇水，而是每天在与她问候，在与她对语。
他将最好的祝福最真的关怀对语。
涓涓心事，说与君听。
木通浇完水，把君子兰搬到窗前，阳光像是给君子兰镀了一层金，他心里就觉着温暖。
办公室的智能语音响了，木通办公桌前方屋顶缓缓落下一块巨大的弧形显示屏，边长足有五十米，高四米。
有了这个显示屏，木通办公室一点也不觉得大了。
似乎是一个电影院，观众只有木通。
木通对着弧形显示屏，不停地下着指令，显示屏像是他手下的千军万马，一边执行，智能语音还一边问答。
高兴了，还哼上两句。
有时候还和木通调侃几句。
木通：
显示3号卫星位置，3号位置…
显示16号卫星成像三天记录…
显示202278海沟热力图…
计算华西卫星云层含水量，预测下次华西秋雨准确时间…
跟踪朝鲜洲际导弹…
对大西洋坠毁的555222航班碎片跟踪扫描…
…
智能语音：
是…
是…
是…
是…亲爱的木总监，能不能说慢点…
是…可恶的总监木，你的普通话为什么四十不分…
是…总监，你能不能温柔点，小女子胆小得很呢…
正在木通与智能语音打情骂俏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木总监，怀特教授要见你。
木通一听是怀特教授要见他，即刻说道：好的，请切换到mr01空间。
mr是ar与vr的结合技术，俗称混合虚拟现实，这技术被几家游戏公司与互联网公司用烂了。
即现实世界与虚拟空间同步同时空。
p公司的mr技术比他们好多了，要高出一代，可以直接扫描成像，将人物或对象百分之百地传输到另外一个终端，与真人到场没多大差别。
木通话音刚落，一个外国老头就出现在了他办公桌对面，还自带一张苏格兰皮椅，坐着。
老头秃顶，秃顶下面是一圈稀稀疏疏的花白卷毛，一副金丝边小眼镜，鼻子又大又勾，与鼻子比，那嘴都显得樱桃小口似的，嘴唇上一撮日本小胡子，下巴还有一撮山羊胡。
脸型瘦削，面色红润，两眼精光，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年纪估计六十岁多点。
老头掏出一个烟斗，与胡尔摩斯同款，装上半截雪茄，自个点燃，吐了口烟，才说道：
米斯特木，你好。
这就是怀特教授，他是木通的导师，木通把他当恩师，对怀特教授甚为敬重。
木通急忙回道：教授，您好！
怀特教授说话做事向来直截了当，不耽误丁点时间。
吐了口烟：你知道昨晚的外太空陨石雨吗？
木通说：知道，我刚才通过3号卫星查过，语音播报，陨石全部掉入马里亚纳海沟。
怀特教授点点头，继续说道：是的，全部掉入马里亚纳海沟，但是有个问题我不明白，它比我计算的偏离了十公里。
木通说道：那不是很正常吗，教授，其他研究团队偏离值都在数百公里呢。
怀特教授摇摇头：我觉得不正常，通过我设定的海底探测器测算，有一块陨石掉入海沟后没有静止，而是移动了三公里。
木通了解他这位导师的习惯，不喜欢别人打断他说话，只点头，未作声。
怀特教授继续说：没有洋流，也没有海底地震，更没有海底生物到那里去，为什么它能移动三公里。
木通突然激动起来，失声叫道：外星生物？
怀特教授微微笑了笑，慢慢又恢复到教授的严谨：米斯特木，这只是猜想，是不是，还要验证。
马里亚纳海沟深达一万米，是世界上最深的海沟，能掩埋喜马拉雅山峰。
木通听到怀特教授说验证二字，他就明白导师要干什么了。
木通：教授，难道我们要下海沟。
怀特教授点点头。
木通说：教授，我也想去。
怀特教授摸了一下山羊胡，吧嗒吧嗒咂起烟斗，停下，开口说道：你这个实验也得抓紧啦。
木通说道：教授，我知道，三个月后生物卫星就要回收，我们的实验就要终止，我每天都在努力，不敢忘。
木通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教授，我的意识一直无法压制聚变的意识场效应，应该是我意识能量不够。
怀特教授说道：不是可以降低意识场效应吗？如果你意识不够可以把对方调低啊，那个装置不就是干这个事的吗。
木通点点头，说道：是的，教授，我调了，几乎调整了每一个能调的值，要么压制不了，要么就没任何效果，无法真正操控意识场效应。
怀特教授点点头，问道：米斯特木，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木通答道：还是我刚才说的问题，应该是我意识能量不够，我需要提高，如果教授说的这次陨石雨有外星生物，说不定是一个机会。
其实，怀特教授早就预言过，太阳核子潮汐，很可能会影响外星生物意识，毕竟地球几十年才能遇到太阳核子潮汐。
如果太阳系以外的其他生命星球，能每隔十年或五年受到太阳核子潮汐能量影响，那么对生物意识的干扰几率比地球要大得多，那么意识能量场就更易形成，说不定，外星生物早就有了脱离时空的意识场存在。
怀特教授听木通这么一说，兴奋了起来，很快，他又恢复原态，他要保持住教授的严谨。
说道：木通，你是我带过最善于思考的学生，不过你怎么知道这次外星生物一定具有脱离时空的意识场呢？
木通不知道怀特教授是在测试他，说道：教授，陨石雨不会无缘无故爆发，尤其是这次陨石雨，从规模和形态分析以及数量，应该是外太空发生了能量潮。
据多年的研究特征和教授你以前的论文资料，可以判定这次陨石雨很像是爆发了太阳核子潮汐产生的能量。
如果爆发了太阳核子潮汐，还有生物相随，很可能这个生物就受到太阳核子潮汐能量场对意识的干扰。
这个生物要么毁灭，要么生存，但教授说它在海底移动了三公里，说明还是活体。
怀特教授哈哈大笑，说道：讲的好，老师没看错你。
不过老师还有个问题问你，我也受过太阳核子潮汐能量干扰，但是意识场很快就消失啦，你怎么知道它就没消失呢。
木通继续说道：教授，海沟深度10000米，请问教授，你能不带任何装置下潜10000米，还移动三公里吗。
怀特教授一拍大腿，再次哈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米斯特木，你给我来杯威士忌。
木通笑道：教授，我们正在视频呢，我给你威士忌你也不能喝啊。
怀特教授尴尬笑了笑，一个向来严谨的教授还从未如此失态，说道：唉，老师高兴，老师高兴。
木通见教授不好意思，赶紧叉开话题，说道：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去马里亚纳？
怀特教授随即说道：明天，明天有专机来接你，美国、法国、俄罗斯还有你们中国，军队与科考队都已经出动了，再迟，恐怕事情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