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尘埃落定
整个隆川市, 今夜无眠。
广袤大厦顶层的停机坪上，一架直升飞机的螺旋桨正在飞速转动。
被带起的风，在安然脸上胡乱吹动, 碎发时不时遮挡住她深邃的眼。
汪小林刚接了个电话, 走过来对安然说：“沈越峰已经上船了。”
放眼望去，俯视整座城市，安然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 “其实隆川也很美。”
“今晚之后, 您就再也回不来了。”汪小林提醒她。
安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今天的场景，但没有一次的感觉符合她此时的心境。她竟然开始眷恋这座城, 还有城市里的人。
安然自欺欺人地说：“也…未必吧？”
“如果现在终止行动的话。”汪小林看向直升飞机, “警察已经出动了，您完全没有必要现身。假如沈越峰真的逃脱，对您来说不是更有利吗？”
“中美没有引渡协议。”
汪小林直言, “您是想跟李小姐划清界限吧？”
安然沉默。
＊
月黑风高的海上，一艘离港游轮正在加速前进。
沈越峰不安地在船舱里走来走去，“还要多久？”
“至少半小时才能进入公海, 你看这海上风平浪静的，回去睡觉吧！”船长操着一口浓浓的乡音。
沈越峰往回走了几步，一束高强度的光线突然从侧方打过来。他抬起胳膊挡在眼前, 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一切，恐惧已经从静谧的深海传来。
“沈越峰，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事实, 立刻停止你的行动！配合警方调查！”对面的船上架起扩音喇叭, 对着沈越峰所在的游轮重复警告。
沈越峰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冲向驾驶室，对船长大喊：“快开！别让他们靠近！”
船长一边加速, 一边说：“前面就是公海了，他们跟不上来。不过，这价钱咱们得重新谈谈了。”
“你想坐地起价！”沈越峰怒吼。
“话不能这么说。上船之前，你没说还有警察跟着。我把你送走了，我还要回去生活呢！”船长一改好脾气，露出奸笑。
“好！只要你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再给你加一倍！”
有了沈越峰的保证，游轮的螺旋桨突然加速转动起来，很快就把警方借来的民船甩在后面。
吴勇眼看沈越峰的游轮即将消失在茫茫大海上，他在驾驶室急得直催老乡，“还能再快点嘛？”
老乡双手把着舵，不紧不慢地开船，“人家那是改装过的轮子，我能不跟丢就已经是快的了。”
“那您怎么不早说？”
“要不是看见它加速，我上哪儿知道去！警官，您也太难伺候了！我这船是被你征用的，要饭还嫌饭稀！”船长最不爱听人家说他慢，你越催他越慢。
“吴队，再往前就是公海了！我们可就没有执法权了！”周韵担心道。
陈媛看了看四周，“这大晚上的，茫茫大海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算超个几十海里谁能知道？”
前面的游轮在加速跑了二十多海里后，终于恢复了正常速度，他们已经离开中国的领海。
警察的轮船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只能在旁边喊话和拦截。错过了强制登船的机会，沈越峰乘坐的游轮已经成为一艘海上孤岛，而这个“岛”，中国警察无权登船甚至阻拦。
沈越峰笑着长舒一口气。走出船舱，他看向漆黑的夜空。
他知道，他自由了！
砰！
沈越峰身后的船身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火星四溅，在他身后炸开。他受到惊吓回头去看，发现铁皮上多出一个枪孔。
谁在开枪？！
不可能！
警察怎么敢在公海开枪！
巨大的探照灯啪的一下，从头顶照下来，如同舞台的光圈将沈越峰笼罩其中。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席卷着海风将沈越峰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
“沈总，深更半夜，出海打渔吗？”
安然站在直升飞机上，手持一把巴雷特狙|击|枪，瞄准镜的十字正对沈越峰的脑门。
沈越峰被探照灯的强光照的看不清来人，但他听出了安然的声音，怒气冲冲地仰头说：“你也想抓我？你敢朝我开枪吗？”
第二枪精准打在沈越峰脚下，他几乎跳起来，连连后退。
“你疯了！”
安然把枪挪开，笑着说：“当年，在我爸坟前，你给我两个选择。今天，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你爸是心脏病突发，跟我无关！”
安然冷笑，“韩薇呢？”
沈越峰的气势瞬间弱下来。不等他找好借口，安然帮他回答道：“你让庄泽勤以谈判为由，把她叫到办公室强迫她拍luo照。那天性侵的人一共有四个，你是躲在幕后策划一切的第五个凶手！”
沈越峰突然大笑，“你要想杀我，不会等到今天！一旦手上沾了血，你就不能回头了。你想以后回归正常的生活，所以你算计我，从你回到隆川你就开始算计我。当年我放了你一马，今天你也放我一马，我们就算扯平？”
“你还没睡醒呢吧，沈越峰！”安然再次架起狙击枪，这不要脸的老东西果然还是亲手杀了才能解气。
海上突然传来周韵迫不及待地声音，“安小姐！纪检对李唯西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她没事，她希望你也不要有事！沈越峰的罪行，我们会全部调查清楚，请相信我们！”
被抢走话筒的吴勇看向周韵，李唯西还在纪检部接受调查，虽然是为了抓住沈越峰，但他怎么能胡说八道？
此时，三方都沉默下来。
安然扔掉狙击枪，转身换了把大火力的冲锋枪，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小杰看到安然的指示，调转机身，倾斜三十度绕着游轮飞行一圈。冲锋枪对着游轮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扫射。
游轮上的人吓得抱头鼠窜。
“老大，船要沉了！”
“姓沈的，你跟那娘们什么仇什么怨？”
“你给我下船！这生意我不做了！”
警方征用的民船赶紧往后撤退，船家瞪着大眼珠子，“乖乖！拍电影呢？警官，头上的飞机也是你们的？”
吴勇冲出驾驶舱，趴在船舷上观察，眼瞅着对面的游轮倾斜进水。
“支援的船还没到吗？”
“就在我们后面！”
“等船上的人一落水，赶紧把他们捞上来！”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这样就不算违反国际条约，他们只是好心救了落水的人，顺便把他们带回去。
安然看着警察把沈越峰打捞上船，对汪小林说：“走吧。”
＊
两年后。
江舟国际机场。
“你没跟她说，我今天回来吗？”安然站在出口处，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李唯西的影子，她摘掉墨镜问。
“夫人说，她有工作来不了，已经给您叫了滴滴专车，我打个电话问问司机到哪了。”
安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司机说他到了，就在停车场，我们过去吧。”
第一次坐出租车的安然，焦虑的不停看时间，埋怨助理说：“你怎么不让小杰来接我们？”
“我以为夫人会安排的。所以就……”
安然叹气。让滴滴专车司机把她送到市中心长风广场旭升大厦。
电梯在二十二层停下。
电梯门一开，正前方的墙壁上写着“西西心理咨询室”。
安然刚走到门口，前台小姑娘立刻走过来，热情询问她，“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李医生在吗？”安然笑着问。
“李医生正在问诊，您先填个表格吧！”前台接待拿来纸和笔，请安然在旁边的等候区坐一下，又去茶水间给她倒水。
安然扫了眼表格上的内容，没什么耐心的看了眼接待室的方向。她刚走到李唯西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隔壁的问诊室传来一个骚里骚气的男声。
“李医生，你看我的病还有救嘛？～”
李唯西扶了下眼镜，“能说说您的具体病症吗？”
“我就是心慌，一看到李医生就更慌了。”男人趴在桌子上扭来扭去，那娇弱的模样简直辣眼睛。
不明所以的李唯西还安慰他说：“讳疾忌医是不可取的，您就把我当成是一个普通朋友，我们来聊聊你的心事。”
“可以把你当朋友吗？”男人一脸期待地望着李唯西，“那我今晚可以请你吃饭吗？”说着，男人从身后掏出一支玫瑰花，放在李唯西面前。
李唯西：“……”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李医生，我就对你产生了别样的情愫。我每天躺在床上闭上眼就是你，吃饭是你，睡觉是你，工作还是你！李医生，我想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额。”李唯西抬起手，给他看无名指的戒指，“其实，我已经结婚了。”
男人显然不相信，“你们当心理医生的，最会耍小聪明了！你以为戴个两元店的玻璃戒指，我就会相信吗？下次换个小点的钻石，我可能还会信。”
接待室的门被推开。
安然走到李唯西身后，把她从桌子前拉起来，当着“患者”的面吻了李唯西整整一分钟。
安然放开李唯西，把人搂进怀里，对男人笑了笑，“这下信了吗？”
男人一脸伤心欲绝，仿佛梦幻破灭，相思病变成了失恋症。
男人夺门而出。
“你干嘛？”李唯西无奈，“我今天就来了这一个患者，还被你吓跑了！”
安然拿起桌上的表格看男人的资料，“要不你换个工作？心理医生什么的，也不怎么挣钱嘛！”
“我只懂心理学。”
“当初你就不该辞职，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
“我觉得警察不适合我。”
“为什么？”
“以前，我以为警察是正义的使者。当我穿上警服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代表正义的人并不在天堂。他们手托正义，脚踩奸邪，身处光明与黑暗的交界。他们生而为人，却一生都在跟鬼斗智斗勇。以后保家卫国的事情交给他们，我只看着你一个人，防止你走歪了。”
安然强调，“我是守法公民。”她把李唯西拉过去，不规矩的揽住她的腰，“这么长时间没见，让我看看你瘦了没？”
“你先回家，晚上再说。”
“反正也没人，今天就提前关门吧，好不好嘛？”
当当。
李唯西一把推开安然，“进来。”
前台接待走进来，看见安然愣了下，才说：“有患者来复诊。”
“让她去旁边的接待室，我马上过来。”李唯西朝安然撇撇嘴，“你是去我办公室，还是回家？”
“要多久？”
“看情况。”
“不会又是那种骚扰你的假病人吧？”
“不是，这次是个女的。”
“女的…也不安全吧！”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样，你快去快回。”安然朝她摆摆手，去办公室等她。
两个小时后，李唯西忙完工作回来，见安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把衣架上的外套给安然盖上，结果把人弄醒了。
“…忙完了？”安然问。
“嗯。”李唯西点头，“饿了吗？”
“还好。”安然换了个姿势，枕在李唯西腿上，“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昨晚不是还视频了吗？”
“那不一样。”
“大概有两年吧。”
“七百三十三天。”
办公室安静极了。
李唯西把安然的头发别在耳后，捏着她肉肉的耳垂说：“那怪谁？”
“怪我呗。”安然直接揽了全责。
李唯西低头，“你刚才当着患者的面亲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下次让我看见，我还亲。”
李唯西指尖轻轻扫过她的唇，将她的下巴抬起，低头吻上去。
“七百三十三次，你要全部还给我。”
安然笑着建议说：“我分你一半，这样更快。”
“想得美！”
安然的上衣被扯到一边，露出白皙的肩膀，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李唯西这么想着，真就咬了下去。
“你咬疼我了…”安然推开李唯西，疼的眼泪直打转。
李唯西却笑了，“疼就对了。让你长长记性！”
李唯西只是想确认一下，她的病是不是真的好了。以前这么用力咬她的时候，安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后来才知道，安然是在用这种方式减压。
李唯西把安然拉起来，帮她穿好鞋子，“我们去吃饭！”
“…我要吃火锅。”
“好。”
“你背我下楼！”
“行。”
安然趴在李唯西的背上，“我今晚在上面？”
“…不行！”
“我就知道…”
“知道还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你是不是怕疼？我技术很好的！还是说，你怕我发现你其实有过男朋友？…”
“再胡说八道，你就自己走。”
“真的不考虑一下？躺着其实挺好的。”
李唯西故意往旁边崴了一下，吓得安然赶紧搂紧李唯西的脖子。
“火锅不健康，去吃粥吧？”
“…哦。”
“楼下那家就可以。”
“你该不会没钱了吧？”
“……”
“其实你不用工作的，我养你！”
“……”
“要不我们生个孩子吧？现在技术很发达的！”
“……”
“你要是怕疼，我们就去领养一个。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父母呀？他们会同意吗？要不我们私奔吧！”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