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审讯
档案室的值班人员是个快退休的老刑警, 他见李唯西年轻又面生，顺手从旁边取出登记册扔给她，“查档案？哪个支队的, 查什么案子？”
李唯西拿起桌上的笔, 边登记边说：“我想看一下，六年前韩薇自杀的案子。”
老刑警看她登记的是经侦支队，笑着问：“经侦怎么管起刑侦的旧案了？”
“可能有关联, 来查查。”李唯西登记完, 在电脑上搜索关键词“韩薇”，找到档案存放的具体位置。
档案袋很薄, 里面的东西不多。当年这个案子是以自杀结案的, 并没有展开调查，原因是她的家人拒绝解剖尸体。
档案记录中还有一个小插曲。
韩薇自杀后不久，器官捐献中心的工作人员和警方取得联系, 表示死者生前签署过心脏捐献同意书，希望尽快安排他们取走韩薇的心脏用于救治患者。
警方在联系家属认领尸体的时候，他们求警察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杀死女儿的凶手, 但是在签完解剖尸体的同意书后，他们突然反悔了。在得知器官捐献没有奖励后，拒绝了捐献心脏, 当晚就把尸体领走了。
结案报告中提到，死者韩薇的脖颈处有明显的抓伤和掐痕，是暴力导致。
李唯西看完后, 心情有些沉重。她的手不自觉按在胸口, 有些在意韩薇捐献心脏的事。但报告中说她父母没有同意，李唯西打消了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
＊
几天后，刑侦的同事有了新发现。利用庄泽勤账户操纵股市的幕后者, 与st集团董事周震安来往密切，而周震安名下的两家配资公司最近资金流量也特别大。
由于证据不足，专案组决定，先将周震安严密监视起来，再采取询问的方式敲一下他。如果他做贼心虚，很可能会马上联系那个幕后者。
为了防止周震安惊吓过度逃走，专案组派了刑侦很有经验的刘志远和经侦经验不足的李唯西过去，目的是让周震安放松警惕。询问的问题也都是设计好的，很符合经验不足的年轻干警身份。
等了一礼拜，周震安终于回隆川了。得知他即将在万象酒店下榻，专案组提前在周震安入住的房间安装监听设备。
晚上九点半，周震安带着年轻的“女秘书”来到万象酒店。
监听器里传来不雅的声音，隔壁房间监听的年轻警察尴尬的寻找话题。
“这老头挺厉害啊！他不是快六十了吗？”
“老当益壮呗！这秘书是假的吧？他一个闲职要什么秘书？”
“现在怎么办？人家正办事呢，去敲门询问会不会不合适？”
“那再等会儿吧！”
李唯西和刘志远在车上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接到通知让他们进去。在她困得直打哈欠的时候，一辆保时捷出现在李唯西视野。
车停在酒店门口，服务生拉开车门，安然从车上走了下来。
李唯西激动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趴在挡风玻璃上注视着安然走进酒店。
这个时间，她来干嘛？！
“这不是上次藏尸的车主吗？”刘志远见李唯西一直盯着刚下车的女人，瞥了一眼想起她是谁了。
“就是她。”李唯西淡淡地说。
“这个时间来酒店…唉！”刘志远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李唯西没明白他的意思，还虚心请教他，“这个时间不能来酒店吗？也许有商业酒会或者……”
或者约会。
李唯西想起她们去古城的那一晚。算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们已经分手了，她爱找谁找谁，反正她是不做别人的替身。
手台里传来声音：“秘书走了，你们上来吧。”
并不知情的李唯西和刘志远互相对望一眼：什么秘书？？
他们乘电梯来到周震安住的楼层，见房间的门虚掩着，刘志远让安然往后退了退，他抬手敲门。
当当。
无人应答。
刘志远正要推门进去，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拉开。安然看着门口的男人，只觉得眼熟。
面面相觑过后，安然才注意到他身后的李唯西。
李唯西一脸见鬼的表情。
“周先生情况不太好，你们去看一下，要不要叫救护车。”安然摸了摸头发，靠在门上给刘志远让路。
刘志远大步走进房间，见周震安躺在床上口吐白沫，瞳孔放大。他赶紧打120急救电话，并向专案组组长说明周震安的病情。
“好久不见。”安然靠在墙上，对李唯西说。
“你怎么在这？”李唯西语气有些冲地问。
安然笑了笑，“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一小时前，安然接到杰西卡的电话，让她去万象酒店3204房间。
安然问她去干嘛？对方只说有好戏看。等她到了才发现，这出好戏，连她也一块演进去了。
马上风的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杰西卡的恶趣味！
周震安没有抢救过来。
安然被带去市局接受调查。
审讯室里，安然坐在封闭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观察周围。那面巨大的玻璃镜后面，不知道站着多少人围观。
她朝镜子里望去，眼神冷漠如深渊冰窟。那视线正对上外面的李唯西，她心情复杂地回望着安然，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门开了，安然看到刘志远和陈媛走进审讯室，眼神中带着一丝失落。
“姓名。”
“安然。”
“年龄。”
“二十八。”
“做什么工作？”
“ac互联网公司法人。”
“你为什么去找周震安？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了？”
安然抿嘴一笑，看向镜子外，“陈警官，从我进房间到您身边这位刘警官出现，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您觉得能干什么呀。”
审讯室外，吴勇问身边的警员：“她怎么知道陈媛和刘志远？”
“刘志远之前在一起凶杀案调查中询问过她，应该做过介绍。至于陈媛…可能是进来的时候，看到我们大厅的警员照片了？”
“她还卷进过凶杀案？”吴勇越听越邪乎。
“就是震惊一时的后备箱藏尸案。她是那个车主！”
吴勇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陈媛重新说明，“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恰巧在那个时间出现？谁给你开的门？”
安然认真回忆了一下，“一个女人，应该是周先生带来的吧？她说人在里面，我就进去了。”
“你进去的时候，周震安是什么状态？”
“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我也吓坏了。”安然并没有撒谎，她确实被吓到了。
“从你进门到我们出现，五分钟的时间，你为什么没有拨打急救电话？你在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就站在床头。这个你们技侦应该能查出来，我没有靠近周先生。”安然第一次表现出不悦。
“为什么不打急救电话？”
安然看着面前的两位警官，笑着问：“一定要打吗？”
陈媛被她气急了，脱口而出，“救助伤着是义务！”
安然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见死不救并不犯法吧。”
陈媛：“……”
刘志远：“……”
审讯室外的人：“……”
李唯西眉头紧皱。
周韵接过话头，问：“所以，你亲眼看着他死去？”
这一次，安然没有回答。
“吴队，安然的助理和律师到了！说要见您。”一位警员走进来说。
吴勇头疼地起身，他最讨厌应付这些胡搅蛮缠的律师了。
汪小林见到吴勇，点了下头以示礼貌，“吴警官，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抓安然小姐？”
“她当时在案发现场，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请她配合调查。”
“周震安先生的死，不属于刑事案件。一个没有凶犯的意外死亡事件，您有什么权利带安然小姐来警局审讯？”
“周震安是否死于意外，还在调查中……”
汪小林从包里掏出一份死亡证明，是周震安的，上面明确说明死于“性\交猝死”。
“你怎么会有周震安的死亡报告？”吴勇问。
“这并不是什么机密，请您不要避重就轻，立刻释放安然小姐。否则，我们将保留起诉的权利。”
吴勇迫于压力，只能释放安然。临走的时候，安然还跟他友好握手，“吴警官，再见。”
一个能看着别人死的女人，吴勇直觉她非常危险。她就像一个死亡目击者，最后全身而退。可这不是公共大街，她是自己走进死亡现场的目击者。
事后，他们把那晚的录音带反复调查。最后得出的结论并未改变，周震安意外死亡，安然不是凶手。
案子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ip地址进入警方视线。与他们之前监控的操盘窝点不同，这个点在香港的富人区。经过调查，别墅在庄孝远名下，而他偏偏是庄泽勤的父亲。
线索似乎微妙的联系在一起。
专案组决定，收网。
隆川一百多名公安干警配合当地警方，同时展开万洲、江水、香港，三个窝点的抓捕工作。
行动方案公布后，李唯西被指派到香港出差。对这个从未去过的地方，李唯西竟然有天然的排斥。
一路上，陈媛跟李唯西聊香港的免税区，还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一眼。可是李唯西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满脑子都是佳士得拍卖会上那颗两亿七千万的钻石。
如果说，骨灰钻石是韩薇的纪念品，那两亿七千万的钻石，难道是手滑送给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