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童话故事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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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竟然错乱, 完全不能确定诡域是不是故意的。方豁然被费恩拖着连滚带爬上楼，一边忍着脑子里的轰鸣努力使自己冷静。
他翻过龙渊写的所有任务报告，几乎没有四级，大多数过程龙渊根本记不住。乔伊曾经说过, 龙渊酗着酒做任务，全靠火力把任务轰烂拉倒。现在的问题是——
四级的龙渊, 现在是个什么任务？
他是“蓝胡子”，是不是说他必须猎杀所有躲避的玩家？
如果任务失败，龙渊是不是会被抹杀？
费恩连拖带拽地拉着方豁然, 心里一阵一阵寒。他在诡域那么多年升到七级, 第一次遇到过去的人。这是诡域哪里出毛病了还是真的任务设定？偏偏是龙渊, 费恩心里泛寒却热血冲头，冰火两重天地在他身体里拉锯。就要到第四层, 越接近目标就越是不能功亏一篑。然而偏偏是龙渊！他现在没有攻击力，只能靠方豁然, 万一龙渊的任务跟费恩相反，费恩简直预料到自己的下场。
“方豁然……”费恩声音有点抖。
不长的一个停顿, 方豁然扶着楼梯扶手咬着后槽牙忍着头痛：“躲着龙渊走。他现在只有四级，但我们都不是他对手。”
费恩必须确定：“你还是愿意帮我？”
方豁然闭上眼：“得想个办法知道龙渊是什么任务。”
何舞精神恍惚地熬日子，又快要一周了。她很期待遇见他，听另一个人叫他方豁然。这近乎是命运对倒霉的她一个奖励，每周遇到一次美貌至极的狼狈男人。她知道电影的制作流程，电影是假的，可是这时候她依然祈祷一个电影故事的情节。这几天女主演不来, 都是替身的戏，何舞还有点开心，毕竟替身没有什么脾气，跟她一样都是打工的。她尽量把替身化得像女主，替身低头玩手机，神秘兮兮地说：“何姐，这家医院前前后后失踪过好几个人。”
何舞点头：“嗯。”
替身亮手机给她看：“一个收费站的财务，一个主治医师。你看这个主治医师好帅的……”
何舞心不在焉用眼睛一瞟，瞬间脸色就变了。网页上失踪九年的主治医师职业照依旧意气风发地矜持微笑，对自己的遭遇一无所知。何舞却见过照片的主人，“活着的”，不就是跟方豁然在一起的另一个人？
费……恩？？？
“何姐？”
何舞一晃神：“啊，啊啊，什么？”
替身绷着上半身不动，等着何舞一刷子一刷子地给她上妆：“你知道吧，那谁不来是因为这地儿真的闹鬼。”那谁，指女主演。替身不屑地一压嘴角：“那谁还发通稿说她多敬业多吃苦……可算了吧。你知道吧，有好几个人在这个建筑里看到火光人影。我最近看个小说，说失踪的人是迷失在时间里，其实他们都没丢，只是时间线和咱们岔劈了……”
方豁然。费恩。
何舞手有些发凉，她停止粉刷工作，妆面算是完成。替身对着镜子审视，越看越觉得意难平，觉得自己并不比女主演差。何舞干看着她嘴一张一合，什么都没听进去。
今天刚好又是一周。方豁然会来吗。
场务不耐烦地过来催。今天是夜戏，女主角中邪，过两天是重头戏，男主角给女主角驱魔，赶紧拍完这两场就赶紧撤离，这地方呆久了瘆得慌。
何舞茫然地站着，等待给各种角色补妆。
他会不会来。
何舞正发呆，人群却大叫起来。一簇火苗腾空窜起，活了似的在半空中张开双翼追着人绕场。一堆群演吓傻，尖叫着四处逃跑，差点踩踏。火焰将近熄灭的一刻两侧向上一扬，仿佛虚无中不怀好意的微笑。
导演怒吼着大骂道具，道具组长脸色发青压低声音：“不是……我们还没实装炸点呢……”
那火哪儿来的？
大家都知道这个废弃医院的鬼火传闻，面面相觑。导演一力把这口锅栽给道具组：“下次小心点！”道具组长没办法，无可奈何只能认了。
刚才一阵骚乱，何舞差点被撞倒。工人们重新布景，导演亲自监督。这场戏是有点危险，女主被附身，众目睽睽之下一挥手在地面刨几道硫磺燃磷火的巨大抓痕。道具组小心翼翼埋炸点，何舞默默看着，心里预感不祥。
一阵忙碌完成布置，女主替身穿着白色连衣裙念台词，举起手臂往下一挥，群演刚要配合炸点做出惊恐万状的样子，地面却没有动静。大家盯着地面还没反应过来，有人一抬头大叫一声，众人跟着抬头，瞬间全部表情极尽惊恐——
替身背后的墙上，两丛火焰向两边蓬蓬燃烧，扬起火焰的双翼，或者……一个巨大的微笑。
替身差点被燎到头发，尖叫着跑开，吓得直哭。导演上前安抚，何舞搂着替身，替身抓住导演的衣服眼泪哗哗掉：“刚才我背后有个人贴着我，跟我说‘恶火’，真的有人跟我说话我听见了……”
替身连哭带哽声音不高听到的人不多，导演脸色阴晴不定，扒开替身的手：“今天道具总是出错，大家回去休息，明天天亮检查一下道具的问题，我们会确保大家安全。”
道具组长一脸认倒霉不打算争辩，他是真的有点害怕，这家医院是真的邪门。他心里毛毛的恐惧蔓延到肌肤，全身的皮肤都毛毛地战栗一回。
何舞回头看了墙壁一眼。火焰已经完全熄灭，焦黑的烧痕在雪白的墙壁上狰狞地微笑。
下了戏收拾服装道具，何舞在服装间里分门别类收整戏服，她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声音。
今天刚好一周。
他来不来？
叩叩。
何舞一皱眉，这是什么声音？
喀啦啦。
何舞从衣帽架之间钻出，房间的墙上……伸出一条漆黑的腿。何舞一时之间甚至没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一条影子一样的腿，凭空从墙中伸出，挣动，支在地上。“它”的身体部分还在墙中，蠕动着挣脱。何舞真的傻了，呆呆地盯着看，墙中的影子挣脱出一条胳膊，半边身子，慢慢拔出了头。没有鼻子耳朵，何舞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你把我忘在五楼了哦~”
何舞看着黑影走到自己面前躺下，两脚抵着自己的两脚，对她微笑。
方豁然身上的伤更加惨烈，费恩的治疗技能不停息地在他身上缝补，像是在织一件锁子甲。他们俩的攻击力非常低，防御力也几乎没有，只能靠治疗技能硬生生造一个“防御”，不停地受伤，不停地治好，可是还是会剧痛，剜肉砍骨地痛。费恩的麻醉技能对方豁然没用，只能看着他全身的肌肉因为疼痛失去控制。费恩升到七级，以为自己早就铁石心肠，现在发现原来不是。
“咱们……算了吧。”费恩声音很低，“方豁然你是硬被拉进来的，没你的任务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我可以教你怎么离开。”
方豁然靠着墙，脸上身上全是狼藉：“那能把你的手术刀从我的袖刀里抽出来么。”
“不能。”
“行。权当我还你武器吧。”
费恩终究没问出口，如果龙渊和他任务相反，方豁然要怎么办。
龙渊……
方豁然闭着眼睛想，费恩不一定是四级龙渊的对手。他不合时宜地骄傲起来，龙渊酗酒到断片战斗力都这么凶残。然而时间线出了问题，这个任务是特么八级。
不管龙渊的任务是什么，绝对不能让他失败。
四级的龙渊得活着离开这个任务，戒酒，成为九区的中心，升到七级，在秘杀森林里遇到方豁然。
方豁然被血糊得看不出肤色的脸笑起来。他睁开眼睛，血污泥泞中间泓泓两潭秋水：“走，继续。”
何舞终于发现，人在极度惊恐中，压根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尖叫。她用尽全身的力量蹦，跳，踢腿，可是地面的黑色人状物不动，她也动不了。她很清楚地上的不是影子，是个人形物体，抵着她的脚躺着，对着她笑，发出嘻嘻声，何舞控制不住面部神经居然跟着开始笑。人形物体手舞足蹈，何舞跟着手舞足蹈。她吓得眼泪汹涌，可是四肢全部脱离她的掌控。人形物在地上扭动：“啊啊啊五楼有恶火好可怕~”
何舞捧着脸跟着扭：“啊啊啊五楼有恶火好可怕~”
天——啊——！
何舞所有情绪逼近临界点的瞬间，她的背后传来拧球形锁的声音。
咔哒。
何舞的脸被强行往后转，她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虽然他依旧一脸狼狈。她淌着眼泪鼻涕看他，作口型：救命，救救我！
何舞的脖子被扭到极限接近窒息，她就要翻白眼，面部过去一阵风，一把半长不短的刀正中地面的人形物。人形物被扎在地上，尖叫着翻滚，何舞喷一口血跟着尖叫翻滚。她终于绝望，感觉双足剧痛，倒进一个血腥的怀抱。
失去意识前一秒，她闻到了春天花叶的清香。
费恩彻底傻了，他第一次看见玩家的治愈技能居然对npc有效。他跟方豁然在四楼第一个房间恶战，幸亏第二个房间又是这个npc，大概属于休息区。四楼的休息区增加了一点难度，也有怪物，仿佛是跟女npc连着的，杀这个怪物女npc遭受同等攻击，骀荡春风席卷整个狭小的服装收纳间。
费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npc不能死，她死了五楼咱们就可能没有休息地方了！”
方豁然闭着眼喘息，春风花叶温柔治愈，何舞在他怀里睁开眼。
何舞眼泪滔滔，方豁然安慰她：“别怕，脏东西死了。”
不，我不是吓得，何舞在心里耻笑自己，可是她现在真的不是被吓哭的。她知道电影幕后的龃龉龌龊，然而她依旧憧憬电影里的故事。她现在拥有电影的一幕，哪怕前半截是个光怪陆离的噩梦，现在也成了曾经少女时代做过的美梦。
费恩问她：“什么玩意儿攻击你？”
何舞摇头：“不知道，它说我把它忘在五楼了，还有‘五楼恶火真可怕’。”
费恩认为这可能是npc发布任务细节，必须仔细打听清楚：“它为什么这么说？”
何舞哆嗦一下，好在方豁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很温暖坚定地抱着她，她忽然瞪大眼睛，不对，“春风花叶”不是一种感觉，她真的看到春风裹着花叶满房间飘荡了！她震惊地坐起，支撑着地面伸手去捞花骨朵，顾不上费恩，转头盯着方豁然：“你到底是什么人？”
费恩十分焦急：“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它说你把它忘在五楼了？”
方豁然压低声音问她：“对啊，为什么？”
何舞的心安稳下来：“今天是大夜戏，景在五楼，出了很不可思议的纰漏，没实装道具但是到处着火就没拍成。我下四楼来整理服装，就……碰上了。”
费恩眯眼，“恶火”，什么玩意儿，好像不是他任务里的东西？
春风花叶让方豁然和费恩很快恢复，他们起身要走。何舞哀求了：“你们别走！我怎么办？在遇到那玩意儿我怎么办？”
方豁然笑：“不会，那玩意儿烟消云散了。”
何舞沮丧：“留不住你，是吧。”
方豁然操纵春风卷花朵叶片缭绕何舞：“我会一直在你附近保护你的。有件事你必须记住，马上下楼离开这个建筑，别再回来了。”
何舞眼泪又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豁然半开玩笑：“天使。”
何舞噗嗤一声笑出鼻涕：“老土……”
费恩拉开门走出去，方豁然跟着费恩，回头一笑。何舞怔怔地看到一脚踏进黑暗逐渐消失的男子背后……
三对转瞬即逝的巨大羽翼。
真的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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