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当然同居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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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域一直都有复活技能的传说。近视儿童姬准翻遍所有山海的记录, 未曾找到这个技能确凿存在的证据。
倒是真有类似的技能：换命。杀一人换一人，说到底还是需要死一个。
姬准亲眼看到已死的龙渊重新归来，并没有用谁来换。他没有告诉父亲这件事，他父亲的所有交流仅限那个湖心亭, 姬准就愉快地保留了自己的小秘密。天权目前不会彻底铲掉山海，只有山海能维护“核心”。不过总有一天山海会和夜域一个下场：领主被抓, 领主儿子半王化，帮会领地岌岌可危随时陷落。如果哪天自己死掉了，方豁然能不能帮他复活一次呢。
生, 以及死, 真是个令人痴迷的话题。姬准阅读所有“外面人”带来的书籍, 各种神学，玄学, 科学，大家凑在一起吵到头疼, “另一个世界”也没有吵出个结果。诡域里有两条山谷，生谷和灭谷。生谷里定期会走出新人, 他们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作为原生人，姬准对他们充满兴趣。生谷走出的人数是一定的，诡域为了维护稳定，总是严格执行着玩家数量的平衡。如果说“生谷”代表生，那“灭谷”也许代表诡域的死亡。谷内发生大战，寸草不生, 只有蓄势待发的武器，即便它们的主人已经化为尘土。
山海内对灭谷的记录寥寥，且语焉不详。姬准下决心以后等级上去，要进灭谷看一看，他想弄清楚到底是谁用如此恐怖的力量在一瞬间完成毁灭。这远古大战的遗址，可能有全部生死问题的答案。
近视儿童姬准扶一扶眼镜，在山海的观测记录厅里信步溜达。仪器不眠不休记录诡域里所有异动，记录人员兢兢业业读取每一组数据。
最近观测厅里读取了一组十分古怪的信号。它时强时弱，最强时差点震坏观测仪器。它再一次出现的时候，观测厅惊叹：“它又来了！”
大家完全无法解读这组信号是出自哪里，什么意义，它的出现也没有规律。姬准小小的身躯站在人群后面仰脸看，忽而笑了：“你们把这张纸贴在灯箱上。”
记录人员才发现少主，吓一跳。姬准背着小手不慌不忙：“把信号打印纸贴在灯箱上。”记录员只好把纸张往灯箱上一贴，大厅瞬间哗然。
灯光透过白纸，黑压压的信号围成了一副图案，纸张中间空白的部分，看上去就像……悲悯垂下的洁白六翼。
对未知的惊悚瞬间抓住所有人的神经，只有姬准乐呵呵：“多美啊。”
方豁然更加努力地训练体能，每天准时出操。他的钱币足够延迟任务，龙渊几乎把罗森博格给搬空了。他必须趁这个机会努力练习对抗，起码打起架来不能拖后腿。
今天训练很顺利，方豁然跟索克对招时看到索克脖子上挂着个坠子，造型是六个下垂的羽翼，跟他一进诡域看到的天边的云彩一模一样。
索克把坠子塞回领子。
方豁然对这个造型充满了好奇：“我一进诡域就看到有玩家半王化，喷出来的云彩就这个形状！”
索克笑：“是啊。不过这是守护之翼。我一个朋友送的，听说守护之翼能带来幸运。”
“真的吗？”
索克淡然：“我那朋友死在任务里了。”
“……节哀。”
索克不在乎：“快忘他长什么样了。休息一下吧。”
方豁然不停地瞟索克的坠子，索克只好解释：“诡域里有些人相信守护之神六个大翅膀，向守护之神祈祷能逃过厄运。”
看来人在哪里都需要点精神寄托，在绝境中乞求神能帮自己一把。
方豁然擦擦汗，不再多问。
龙渊不在，王都戍卫军发布命令，龙渊进秘杀森林去出任务。索克无奈：“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找什么。龙哥上次差点丢命，没完成任务还要被惩戒，那鞭刑得背一个月。龙哥护着我们，不让我们去，这回不知道还要不要挨罚。”
那个鞭刑……方豁然瞬间记起来刚认识龙渊时一直闻到他身上有血腥味，直到他晕了才发现他背上皮开肉绽。方豁然看自己的手，那时候治疗技能丝毫不起作用。方豁然恶狠狠一攥拳，爆出扑天盖地的春风花叶。
索克感叹：“你的技能，太美了。”
光美是没用的。只有愈合伤口的能力，也是不够的。方豁然轻描淡写地运转着能力，花叶就在春风中精确地跟练习场上每个人调笑着打圈儿。戍卫军们喜欢这样馨香宁静带着希望的力量，那意味着安全与生命。
方豁然盯着自己的手。
如果我能，操纵生死呢。
王都戍卫军兴师动众地要在秘杀森林里找东西，外城的杂鱼戍卫军们在最前面趟雷，就龙渊一个八级。八级在戍卫军护目镜里算红名等级，外城戍卫军们窃窃私语，龙渊当听不到。
找东西就算了，又不告诉他们具体什么样子的，只让他们手持探测器到处检查，一旦发现异常探测器就会锋鸣上报。秘杀森林里能有毛线异常，说白了异常就是正常。大白天游杀队不知道躲进哪里，一个外城戍卫军笑道：“我们有龙哥罩着。”
龙渊默默地往前走。
戍卫军们在秘杀森林里很快开到当初龙渊被气浪掀飞的地方。龙渊是当时少数幸存下来的戍卫军，但他什么都没看见直接被气浪掀翻，摔得昏死过去。
接着一睁眼，看到方豁然。
秘杀森林被戍卫军焚烧，很快就恢复，繁盛如雨林。戍卫军们分散开，手持探测器各自检查。
龙渊的探测器碰到一个小小的挎包，一个小女孩蹲在矮灌木丛中，头顶上坐着一只小小的讙兽。这里算秘杀森林深处，哪儿来的孩子？这个孩子……
“龙渊。”小女孩叫他。
“你是九区的？跑这里干什么？”龙渊总算想起这个孩子好像是左丽领来的。六七岁的样子，喜欢自言自语。
“谁把你领来的？”
小女孩细声细气：“我叫萨茉。我自己来的。”
龙渊抬头左右看看，密匝匝的枝干间能看到其他戍卫军隐隐的白色身影。他低头问萨茉：“不要胡闹，谁带你来的，为什么要把你扔在这里？”
萨茉不高兴：“我没胡闹。我自己来的。”
龙渊琢磨怎么把萨茉送回去，萨茉蹲在灌木丛里死活不肯出来：“小树的故事没讲完，我不走。”
秘杀森林里实在太危险，龙渊的控制面板又被锁了，无法在九区戍卫军界面里叫人来把这孩子弄回去。萨茉一点也不害怕，特别自在：“我在听故事，听完我就自己回家。”
“……什么故事。”
萨茉笑眯眯：“秘杀森林讲故事。秘杀森林说它见过很多很多，从诡域还是个孩子起，它就在啦。”
龙渊微微眯眼，他忍着没拿探测器扫萨茉，这孩子是真的不大正常。不过转念一想，这难道是这个孩子的技能？
“对哦，我听一切可以听的声音。”
萨茉蹲在灌木丛里，小讙兽在她头顶表示同意。萨茉很同情：“秘杀森林很寂寞，它很~~~久没聊天了。”
龙渊拎着探测器问她：“秘杀森林说什么。”
萨茉天真可爱地看龙渊：“秘杀森林说，它见过真正的六翼大天使，它知道灭谷大战的真相，它说灭谷就是大天使降下的永恒神罚。”
龙渊没有表情，萨茉不高兴，决定继续震撼这个木头脸大高个：“秘杀森林让我告诉你，你的那把弓的真正主人，其实不算死掉了啊~”
龙渊一愣，萨茉兴奋：“秘杀森林问你，‘什么是幸运’？”
等了很久，萨茉都没等到回答，她又不高兴：“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秘杀森林说，幸运就是可以生则生，可以死则死。如果一个人非生非死，那是什么呢？”
龙渊感觉到秘杀森林里不寻常的气流。那仿佛真的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对他微微一笑。
“……是天罚。”
龙渊向后一退，一脚踩在枯树枝上，咔嚓一响。
萨茉观察龙渊的表情，雀跃地跳开。
——灭谷里的武器都在临战状态，那武器的主人呢？
——武器的主人，其实一样都在哦，身处须臾之间，永远非生非死……
龙渊瞬间回神，萨茉消失不见。
“龙哥，你发现什么了？”
“没有。”
龙渊手持探测器，一路走着，走向曾经的爆|炸地。已经回绿变浅，估计很快就要彻底看不出来。方豁然从这里走出，一步一步，走向当时的他。
另一个戍卫军从密林中走出，一看爆|炸地，十分感慨：“龙哥，我听说当时就你一个幸存？”
龙渊平静：“不止我。还有天权的人。”
那人神秘兮兮：“龙哥你当时知道要找什么吗？”
“一样用探测器。”
对方自嘲：“也对，外城杂鱼能知道什么……哦我是说的我。龙哥你过坎儿了，应该进王城了吧。”
龙渊彻底沉默，他不再听废话，只是凝视着爆|炸地出神。
究竟什么是幸运？
龙渊的幸运，叫方豁然。
方豁然训练完毕回家洗了个澡，听到有人敲门。门外站着个围着长长围巾的憔悴女子，手里还抱着孩子。围巾连同孩子一起包裹着，方豁然只能看到小孩的一只苍白的小手。
“我叫珊娜，前几天承蒙您的照顾，才能在九区安顿下来。”
方豁然连忙把珊娜让进屋：“你进来说吧。”
珊娜憔悴地摇头：“不必了，我就是来道谢的。我马上要进任务，不麻烦您了。”
方豁然一怔：“你进任务？那你孩子怎么办？”
珊娜解释：“我的技能跟我的孩子是一起的。我们母子的合作技能是放大队友的攻击力，不能分开。”
方豁然看珊娜抱着孩子摇摇欲坠的，终于不忍心：“你这个状态行吗？”
珊娜眼睛里涌出眼泪：“其实不行，我们母子只能放大队友的攻击力，本身没有战斗力。这段时间一直想尽办法攒钱，等级不够刷不了高级任务，低级任务又没有多少钱，所以只好不眠不休，我们……撑不住了……”
方豁然一听，心里难过：“我能帮上忙吗？你是要接几级的任务？”
珊娜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抱着孩子痛哭：“就二级，二级任务，您愿意帮我们，真的太好了……”
方豁然加珊娜母子队友，一翻任务栏，真的是个普通二级升级任务，叫“童话故事”。方豁然突然想到自己从来就没做过正常任务，好像体质有点问题总是把任务难度拉高：“我立刻找个戍卫军兄弟，等级比我高也比我有带人经验……”
珊娜怀里的孩子微微挣动，珊娜不知道哪儿来的劲抓住方豁然扯着他：“来不及了，求你，帮帮我，帮帮我们！”
方豁然经不起这样的哀求，任务接受倒计时读条几乎同时归零，方豁然被珊娜一把拽进了任务副本。
刚刚一进副本，珊娜一刀捅穿了自己的孩子。方豁然懵了，幼儿的热血扑他一身。珊娜一只手半边脸上都是血，她盯着方豁然，眼泪混着血往下淌：
“方大夫，请你复活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