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风雨
“大爷，查到了。”
豫州布政使的府衙的书房，一个身穿赭衣的男子兴奋地拿着手中的文书急匆匆地走进来。
身穿青竹色的素面杭绸夹层道袍，用根玉簪绾着头发，正凝神看着舆图的闻祁闻声抬头看向来人。
“姑爷果然以前在北边待过，只是听说是被人领养，后来又回来的大雍，但是这也不能证明姑爷和北齐那边有什么联系。”赭衣男子蹙着眉头犹疑道。
大爷从京城回来以后便让他们着手查宋大人，可是他们查了大半年却没见丝毫的端倪，直到前不久偶然碰到一个从北齐过来的游医看着宋大人的画像说几十年前曾经救过这样的一个孩子。
原来宋大人原先便是大雍的人，只是当时战乱便流落到了北齐，当时北齐和大雍正好还有往来，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泾渭分明。
因为一场伤疫没了父母的宋大人那会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个得了流感的孩子，周围的难民避之不得，就在这个孩子活不成的时候，被一个锦衣公子救了。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是他跟着师傅行医救得第一个人，尤其这个人的年龄还和自己差不多大。
只是后来这位宋大人便跟着那位不知道来历的贵公子走了，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闻祁看着调查的文书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原先不过是怀疑，因为有一次出去酒楼参加诗会的时候，孟时竟然对北齐的风俗习惯了若指掌，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了解，而是根深蒂固到骨子里的习惯。
“大爷，您说是不是我们误会了……”赭衣男子斟酌着说道，毕竟姑爷可是国公爷最信任的人。
闻祁叹了一口气，他倒是真的希望是自己误解了，可是这次回京想起京里的动乱，他每每夜不能寐。要说父亲有那种想法，孟时应该劝着才是，怎么反倒像是在添柴加火。
后来他私下里问过不少人，都说是姑爷不忍国公爷受委屈才出此下策。
不忍父亲受委屈？
闻祁眉头紧蹙，一切都不过是借口，他不知道为什么孟时会怂恿父亲做这样的决定，但是有些路一旦走上去便没有回头路。
好在这些日子他收到家里的来信说一切安好，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回转的余地。只是若是孟时不妥，应该及早和父亲说才是，还有妹妹那边，外甥女。
闻祁想着这些只觉得胸口愈发地郁结，他想到那年他南下碰到风度翩翩的孟时，他们把酒言欢，他有自己政治抱负，他欣赏他为人的光明磊落，后来便把他引荐入了府。
后来谁知道大妹妹竟然相中了他，还有二妹……
难不成打开始他接近自己只是为了进护国公府不成？
“要不要和国公爷说一声？”
“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盯着他，看看他和北齐那边有什么往来？”闻祁想了想，终究还是将手中的密信放进了抽屉。
按照父亲的性子，如果孟时真的背叛了护国公府，恐怕他的性命是断断不能留的，只是可怜了妹妹和外甥女了。
“快到晏儿的生日了，她及笄以后就要嫁人了，这次我回京府里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事及时给我传信。”闻祁看着刚刚还是一片艳阳，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下来的天轻声说道。
要变天了。
“咦，那不是齐国公府家的姑娘吗？”百无聊赖靠在栏杆上的冷昱看着对面扶风楼门口的季青岚脸上划过激动之色，这可是近来京中呼声最高，最有可能成为他们王妃的人选。
“只是这品味倒是和咱们爷不一样。”玉瓒想起上次这位季姑娘高价拍的青山先生的那幅画眼里难得划过一丝笑意。
“来了！”刚刚还在嬉皮笑脸的冷昱突然凝了神道。
外边已经飘起了雨丝，行人也少的可怜，一个穿着蓑衣，看不清相貌的马夫驾着一辆外面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青油马车靠近了崇安楼。
玉瓒仔细凝神看去，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竟然用了乌青木，虽然外边用最便宜的桐油刷了，可是细细看去，乌青木的底色依然若隐若现。
这乌青木传说中刀砍不破，剑刺不透的，这北齐的小王爷倒是好本事，竟然能找到如此的珍宝，还做成了马车。
只是现在北齐的使者还没有到，他就敢在京城里晃悠，也着实猖狂。
马车停下，先下来一位很是儒雅的先生，而后才是那位传说中的北齐小王爷拓跋焘。
“他倒是真敢如此赴约！”冷昱看着一个侍卫都没带的拓跋焘不由得冷笑一声。
周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外边的街道。
他派人调查过这位小王爷生平年纪不详，看上去倒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要不是北燕那边的细作自己也查不到他的行踪，只是不知道一向对北齐那边动静了若指掌的护国公知道这个拓跋焘进京了不。
如果知道，他为何按兵不动呢？
周洵想起躺在自己书桌抽屉里那些护国公和北齐这位小王爷勾结，言之凿凿的举报信，微微垂了眸。
拓跋焘上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身着月白色五福捧云团花锦袍，头上戴着和田玉的白色簪子，气质温润，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却无端让人觉得很是矜贵雍容的周洵。
“坐。”
听到来人的动静，周洵并不起身只是淡淡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北安王不得太皇太后的喜欢，但是自幼得灵肃长公主的宠爱与照顾，年少的时候上山拜师学艺，后来便一直在北燕驻守边关。
为人清冷寡言，少有好友，爱兵如子，很得士兵的追崇。
拓跋焘脑子里快速地翻过自己看过的密报。
“百闻不如一见，北安王果然是气度不凡。”裴湛之笑着打破宁静说道。
“小王爷和裴先生也是英雄人物，今日终于见了真面目。”周洵淡淡地笑道。
大雍的人说话就是爱绕弯子，想说他们进京以后一直躲躲藏藏，偏偏点出一个英雄人物。
“北安王过奖，要论英雄谁能敌得过您呢！”拓跋焘身子靠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