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檀玄的疏离
阿鲁克听到这话从宋清逸嘴里说出来，整个人懵懵的。愣了会才反应过来，霎时眼眶一红。
他有种难得被信任的感觉，这是父亲和长辈不曾给予给他的。
努伽坐在床边，凑近看着阿鲁克，瞧见他眼眶微红，立即道：“哥哥，你别伤心！”
说着就要伸出手揩掉他眼睑的泪花，阿鲁克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放下，心中思绪万千。
努伽反握住哥哥的手，像个小大人似得拍了拍他的背。
宋如乐看见眼前场景淡淡苦笑。
阿鲁克再去做劫匪这事，她从先前惊讶到后面仔细思虑，发现一个事实，环境造就了结果，水是浑的，解决鱼是没有用的。
所以，阿鲁克的选择也不难理解。这也是她极力劝说宋清逸问清事实再下结论的原因。
宋如乐从软垫上站起来，余光掠过还站在一旁的檀玄。
檀玄今日终于把白茶色衣衫换了，换成了交领浅灰色外衫，领子露出一节雪白的里衣，将他蜜色的脖颈衬得更为有力量。
他右手腕依然戴着从不离身的红褐色念珠，单单站在那儿，就觉得芝兰玉树，淡漠清贵。
宋如乐收回余光，走到床边。
她看了眼努伽，对阿鲁克说：“你好好休息，努伽就交由我照看。”
阳光落进来，郡主的双眸泛着碎光，唇若牡丹，吟吟一笑顾盼生辉。
阿鲁克不敢盯着看，只是感激道：“多谢郡主！”
宋如乐侧头，唤了声，“玉雪。”
玉雪点点头，走到努伽面前，软磨硬泡加上阿鲁克的劝说，才将她带了出去。
房间里人都走的差不多，只剩下宋如乐和檀玄。
宋如乐见他没动，以为他有医嘱跟阿鲁克说，就先告辞了。
她走出房间后在廊道中等了一会，半晌，才看见檀玄从阿鲁克屋里出来。
檀玄踏出房门，回身将门扉轻轻合上。他动作轻缓，表情认真，本来“吱呀”的声响，变成像猫叫一样轻微。
太阳西斜，恍然已经到了下午。
璀璨的阳光肆意浇灌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下的影子拉的细长，高挺的鼻梁一边沉静在阴暗之中，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檀玄放在门上的手指小心翼翼移开，刚转身看过来，脚步就顿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在他看见宋如乐的那一瞬，从淡漠变成了柔和。紧抿的嘴唇微微一松，喉结不着痕迹的滑动。
他脸上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还在房间外面。不一会，他收拾起脸上的情绪，对着宋如乐双手合十。
“郡主。”檀玄的声音仍旧好听，像是温润的玉。
檀玄的气质跟声音是不相符的。
他的气质远远看着就像雨中的昙花，清冷淡漠，只可远观。但声音却十分温润，动听。如同上好的玉石浸润在山泉中，带着暖煦。
“法师。”她浅浅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日光倾泻而下，两人脚下阳光汇聚成河。
檀玄抬起头，但目光始终垂落在地上，眼帘半阖着，悠长的睫毛遮盖住他眸底的思绪。
陡然，一道金质的光芒折射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缓缓抬眸，发现是宋如乐的步摇将光线折射了过来。
“没想到法师竟然还会医术”宋如乐抿唇一笑。
“幼时跟中原大夫学习过一些医术。”檀玄话语简洁，语气谦逊，动作有礼。
“原来你学习佛法的同时，还要学习医术。”她感叹道，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疼惜。
“这是王宫安排的课程。”檀玄淡淡回答。
他回答的简短，像是在公事公办，任宋如乐再怎么慢热，也察觉到了他的疏离。
态度语气依旧温柔，只是隐隐有种客气和拘束感。没有从前那么随意了。
“哦。”宋如乐没有来心中生出一份委屈，说出的话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气。
她牵着裙裾，咬了咬唇腔里的唇肉，半垂着双眸，说了句，“我走了。”
说完一转身，又开始懊恼起来。
她在廊道里等了好一会才将他等出来，出来后对她又这么敷衍。她生气是应该的。但不知怎么就是没忍住，当时就表现在了脸上。
生气，有怨气都可以自圆其说，但当面发脾气和觉得委屈，让宋如乐心中有些咯噔。
她连忙整理好自己情绪，逃似的回到了房间。
檀玄站在原地怔了怔，刚才宋如乐的不满和怨责他也感受到了。
他半阖的眸子，晦暗了几分，无奈地长长叹出一口气。
拜昆上来找他，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他有些尴尬的从另边楼梯口走上来，讪讪地唤了声，“法师。”
檀玄恍然回神，转身看向他，“有事？”
拜昆摸了摸鼻子，快速走到他的面前，微微颔首施礼，“刚刚黑鹰来了。”
黑鹰是辅国侯训练的传信鹰，在大漠中传递消息是最快的。
“带了什么消息？”檀玄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不由想起宋如乐牵起裙摆生气的背影，眉头微皱。
拜昆刚想张口，瞟了一眼斜前方的人，瞄到他眼眸像是覆了一层翳，有些心不在焉。
他回想刚才的撞见的事，有些担忧。
“嗯？”见他半天没说话，檀玄停住脚步，侧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拜昆回过神，连忙说：“侯爷为您准备的人已经抵达乌垒城。”
他顿了顿，快速看了眼檀玄的脸色，才继续道：“穆艾师父也来了……”
檀玄拨着念珠的手刹地停住，他双眸微眯，浅黑棕的瞳仁中纷乱的情绪一下熄灭了。
他虽然是跟活佛在王宫长大，但佛子政务繁多，又要修习佛法，很少能抽出时间来指导他。
只是偶尔有空，来看看他的学习。这些年来，他真正师父是高僧穆艾，也是一直为他指点迷津的人。
不过，这位师父对他严厉到近乎严苛。
檀玄深吸口气，“也好。”
繁星满布，碎落在夜空之中，比钻石还要明亮。
因为阿鲁克的事，耽误了启程时间。宋清逸跟郑封商量一番，决定明天下午再出发。
至于阿鲁克就放在伊逻延休养，当作一步暗棋，留下季蜀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