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冬日的夜, 北风萧萧,鹅绒般的雪花轻飘飘落下来,飞舞盘旋, 后又消失不见。云城市被覆盖上一层银白色,路边的松树在路灯照射下,闪着明亮的光,将至零点, 街道上人烟稀少, 景色看起来都多了几分落寞。
从酒吧出来, 冷风如刀割一般扑在脸上, 谢宁璐拢紧身上的皮草外套,想叫辆车。
今晚同事过生日,一群人玩闹到这个点都还觉得不过瘾,又去楼上ktv唱歌去了, 只有她, 昨晚被生理痛折磨得没睡好,一直哈欠连连, 索性先告辞了。
因为下雪,等了好久都没司机接单, 谢宁璐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准备步行回家,两公里的路,以她的速度,可能要走半小时。
寂静的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谢宁璐生来胆大,也早就习惯独居生活, 倒也不害怕,只是当她走到一辆车旁,却看见车下倒了一个男人,在他的脑袋下面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啊——”
反射性尖叫后退,谢宁璐哆哆嗦嗦想拿手机,身后忽然有人靠近,揽过她的肩膀。
腿一瞬间发软,谢宁璐猜想自己可能刚好撞见了杀人现场,那此刻揽着她的人就是凶手。
“我保证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努力控制住发抖的声线,她努力保持镇定地说。
“我不要钱。”低沉冷冽的男嗓在头顶响起,随之——“要你。”
熟悉的声音令谢宁璐反射性抬头。
璀璨的灯光下,他妖孽的脸庞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多情的桃花眼上扬,冰冷的眼神里又充满戏谑,十足矛盾。
下巴藏在拉下来的口罩里,像极了杀人凶手。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谢宁璐多去想,试探性地小心问他:“人不会是你杀的吧?”
“是我。”程洛南痛快地点头,“报警吧。”
?
他是在逗她吧。
虽然这人很浑,但怎么也不像是能做出这么可怕事情的人。
程洛南见她怔怔地看着他,没任何动作,缓缓俯下身,“不信?”
目光落在她嫣然的红唇,他上下滚动一番喉结,顺势往下望,浅灰色皮草里是性感的低胸紧身衣,雪白的弧度似乎都若隐若现。
冰冷的温度升高,空气中陡然多了几分火热,她清亮的眼睛像对他发出无声邀请。
凛冬的寒夜,她当真是胆大,敢一个人走夜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些年都没变。
“怜香惜玉”这个词跟程洛南不沾边,但对谢宁璐的穿着,他很不爽,感到碍眼。
不知是害怕还是冷,他看见她的肩膀在隐隐发抖。
脱下身上的大衣,他拧眉披在了她的身上,语气似不耐烦地开口:“别病了,还要当证人。”
肩上落下温暖,一如从前无数个冬夜,他在教学楼前等她放学时都会准备一件厚厚的外套,每次都又凶又很烦躁地吐槽她要风度不要温度,而那时的她会很理直气壮地说:“假如我事事都考虑周到,你这个男朋友还有什么表现的机会?”
她就是这样娇纵又不讲理,却让他非但不气,还很无奈地失笑。
程洛南从小脾气就不好,可遇见谢宁璐,他再发不出火,还学会怎样去包容她的坏脾气。
雪花落在黑色毛呢外套上,谢宁璐闻见清冽的烟草气息,侧目瞥一眼,见他身上只穿单薄的衬衫,一把将外套扯下来。
“别对前女友做出无谓的关心。”
被程洛南搞得心思紊乱,她都忘了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还是那么不识好歹。
程洛南觉得自己骨子里就是犯贱。
“不可能是你。”谢宁璐回归正题,压低的语气十分笃定,她不想深究她的直觉从何而来。
“想不到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好人。”冷笑一声,他穿回外套。
看她冷得发抖,心底暗骂一声“活该”。
“因为你怂,没那个胆量杀人。”
话落,救护车的声音传来,一束亮光骤然划破黑暗。
谢宁璐很聪明,立刻反应过来,“是你叫的救护车?”
“嗯,我先你一步发现了,这种情况不该第一时间先抢救?”
如果不是他已经叫了救护车,也不会站在那里和她闲聊天,否则原本该有救的人都要死翘翘了。
“那你试了他还有呼吸吗?”
“死了我还叫救护车?要先报警。”
谢宁璐被反问得答不上来,她的精神受到刺激,大脑都反应慢半拍。
“因为不确定他伤了哪里,所以我没敢移动,没做止血处理。”
医生和护士冲下车后,程洛南严肃地对他们说了句。
“做得好。”医生表扬了他一句,将伤者抬上担架,随即嘱咐道:“目测是头部被重物砸伤,小李,先戴氧气罩,做止血处理。”
转头对护士交代完,医生让程洛南和他一起上救护车。
程洛南一把拉住谢宁璐的胳膊,“你也是目击证人,一起吧。”
——
来到医院后不久,伤者的家属和警察一起赶来,程洛南和谢宁璐被带去警局做笔录。
路上,谢宁璐困得不行,脑袋摇摇晃晃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程洛南强行按着她的头,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困就睡,逞什么能。
谢宁璐没挣扎,打一声哈欠,缓缓闭上眼睛。
车窗外一束光打进来,照在她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上,程洛南悄悄拿出手机,将她靠在他肩上的一幕偷拍下来。
谢宁璐倏地睁开眼,似乎是没注意到他的举动,脸颊在肩上蹭了蹭,活动下颈椎,又合上眼皮睡了。
程洛南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机,唇角边似乎漾出一抹笑。
警局很快就到,谢宁璐被急刹车吵醒,颇为不爽地睁开眼。
她是有起床气的,程洛南知道。
推开车门,一股强冷风灌进来。
清醒清醒吧。程洛南心想。
“阿嚏——”谢宁璐下车时被动得一激灵。
程洛南合了下大衣,那表情俨然在说:啊!真暖和。
——
做了一番笔录,两人被释放回家。
程洛南不仅是目击证人,亲眼目睹了经过,还知道是谁动的手,因为凶手他认识。
从警局出来,谢宁璐不太放心问了句:“你那么坦然地全部告诉了警察,就不怕对方报复?”
“怕就不会说了。”程洛南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吞云吐雾间,五官辨识不清,“倒是你,该注意点。”
谢宁璐还没明白,程洛南又解释:“我俩来这趟警局肯定被凶手盯上了,他肯定先挑容易下手的对付。”
通过谢宁璐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程洛南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她此刻一定怕得腿软了吧?
啧,要是对他撒撒娇,说一句“好哥哥来保护我”说不定他会发发善心陪她上下班,不让她独自一人回家。
但谢宁璐从来不会在他意料之中,听完那句话,只是白他一眼,说:“麻烦你送我回家,不过我不是因为害怕。”
她想让他搞清楚这点,程洛南被气笑,抚摸着下巴,“你那个小男朋友怎么没来接你?不会是因为宿舍有门禁吧?”
谢宁璐懒得和他多说,要不是实在打不到车,她绝不会让他送的。
程洛南送谢宁璐到小区门口,她对他说一声“谢了”就要下车,没有让他送到家门口的意思。
在她下去后,程洛南挣扎数秒还是跟了上去,谢宁璐不解看向他时,烦躁地扔下一句:“是我不放心行了吧。”
——
翌日,金色阳光洒满一室,床上躺着的女人怀里抱着只卡通熊,光洁纤细的长腿正压在熊的身上。
急促的闹钟声响起,谢宁璐皱眉摸起手机,一看时间正好十一点整,她还真睡到这个点了。
下午有个客户要试妆,她强打起精神,走进浴室冲洗。
谢宁璐出门已经是两小时后的事情了,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个三明治和气泡水,她拿出手机叫车。
没车可真是不方便,她的小奔奔前两天和人相撞,被送去4s店维修,说是要一周,到现在也没动静。
谢宁璐赶到店里,新娘都已经来了,她偷偷看眼手机,两点十分,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不是她迟到就好。
新娘很年轻,通过聊天,谢宁璐才得知她比她都还要小一岁,大学毕业就要嫁人了。
以为她和她老公定是旷世真爱,没想到忽然走进来一个发际线后移几公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问谢宁璐,他老婆还有多久化完妆。
谢宁璐语噎数秒,回答很快了。
老男人不仅丑,还特别没耐心,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催促快一点。
那女孩也不生气,还哄他,说化妆本来就这么慢的。
终于伺候走了这组新人,谢宁璐活动下手腕,准备回家,她对走夜路还是有点儿畏惧感,怕又会撞见昨晚的情形。
一个月来上几次,再强大的内心也要被击垮了。
从店里出去,谢宁璐准备打车去4s店,刚才打了电话,他们说她的车可以开走了。
“姐姐。”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年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拦住谢宁璐的去路。
她看他的眼神平静得不起波澜,“不是说了别来找我?”
“我想姐姐了,来找你吃晚饭不行吗?是你说分手了还能做朋友的。”
小奶狗软萌萌地看着谢宁璐,嗓音温柔到极致。
在寒冷的冬天,他的出现如韩剧男主角一般,的确很治愈。
谢宁璐是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性格,分了就是分了,再藕断丝连也没意义。
“你恐怕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说的和平分手是彼此没有怨恨,而不是想和你做朋友。”
平静说完,谢宁璐快步向前,她身上穿一件斑马纹的长款大衣,寒风中身形纤细而苗条。
李维泽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和女生单独出去玩了。”
谢宁璐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话语决绝地告诉他,“我最讨厌背叛。”
她和他只谈了三个月,之前和闻秋还有程洛南说她找了个小男朋友是骗人的,和他仅仅是了解阶段,建立了暧昧,毕竟她也觉得太小的男孩子没定性,让人觉得不踏实。
李维泽却坚持不懈地追她追了一年多,无论她对他的态度多么冷淡,他都始终热情洋溢,像小太阳,照亮了谢宁璐的世界。
交往后,她对他无比放心,从来不会打电话过问他的行程,试着当一个成熟女朋友的标杆,然而就在前几天,和同事一起去公园采景,却看见他和一女孩有说有笑地在散步。
谢宁璐没有太难过,反而庆幸她能及时止损,所以对待感情,尽量不要投入太多情感,才是正道。
“姐姐,你为什么不信我呢?我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会和其他女生暧昧,我和她只是碰巧在附近遇到,然后去公园散步罢了。”
“那下次碰巧在酒店附近遇到,是不是要进去开房了?”
谢宁璐不耐烦甩开他的手,“好聚好散,别来烦我。”
八个字砸向李维泽,他不甘心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眼眶赤红。
——
周五晚上,是谢宁璐她奶奶的生日,老人家对仪式感还挺看重,每年的生日都要大办,请一帮自己的老伙计还有亲戚,和自己家里人一块庆祝。
谢宁璐今年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是某小鲜肉的签名照,她专门托朋友去要的,最近奶奶在看这男明星演的偶像剧,喜欢得不得了,那追星的疯狂程度绝对不亚于年轻人,谢宁璐想她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只能在精神上给予她快乐了,到了这岁数,活得开心就好,其他的事儿管他呢。
谢宁璐把签名照送给奶奶后,她老人家激动得一连“哎哟”好几声,谢爷爷不屑撇嘴,在旁醋溜溜地说:“一把年纪了,不知羞。”
还没等谢宁璐为奶奶说话,她就不服气地哼了声:“我就喜欢年轻小帅哥,你这糟老头子就是嫉妒人家,看人家头发没白也没秃,脸上没皱纹,眼馋!”
谢爷爷被怼得吹胡子瞪眼,好半晌没说出话,谢宁璐看到爷爷吃瘪的样子,不由笑出声。
程洛南走进来就看见她明媚而璀璨的笑,灯光下,肤白动人,那样美好。
“璐璐她奶奶,生日快乐,我带我大孙子来给你庆生了。”
还站在那儿欣赏美色的程洛南被奶奶一把抓住胳膊,她强行拉着他过去,让他给谢奶奶说一番祝福语。
“谢奶奶,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越活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程洛南客套说完,听见他奶奶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我大孙子真会说话。”
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谢宁璐一直觉得程洛南有社交nb症,如今看来,不及他奶奶十分之一啊。
只是,她奶奶什么时候认识她奶奶的?俩人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
“你这孙子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谢奶奶出声夸奖,听起来就跟骂人似的。
谢宁璐用力憋笑,不着痕迹打量了番程洛南,发现他今天打扮得和以往不太一样,穿得很正式,发型也修剪得干脆利落。
很明显,是刻意为之。
但她只能想到四个字:衣冠禽兽。
“是,可招女孩子喜欢了,那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
程洛南脸黑了,急忙打断,讪笑道:“我奶奶就爱开玩笑。”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的年轻人不都爱玩儿吗?你像我孙女,她交过的男朋友那可是数不胜数。”
谢宁璐:“…………”
怎么?这也是可以拿来攀比的吗?
——
客厅里的人越来越多,谢宁璐不喜交际,更怕亲戚问起结婚的问题,躲到了外面的小花园里。
月朗星稀,除了松树仍屹立挺拔,其余植物都已枯败,要等来年重获新生。
谢宁璐整理下乱糟糟的花枝,在旁边的木凳上坐下来,几个孩子的欢声笑语传进耳朵,她只觉吵闹。
从记事起,谢宁璐就没喜欢过孩子这种生物,哪怕五六岁的她也是个孩子,却已经会嫌弃同龄人了,总是以一种“他们都好幼稚的心态”去看待。
没办法,小孩子都太爱哭了,不管他们长得再好看再可爱,只要一哭闹,谢宁璐只想敬而远之。
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前后跑进花园里,大概他们都是奶奶好友的孙子和孙女吧。
总之,谢宁璐一个也不认识。
“哇,那里有个大姐姐。”
“她坐在那么黑的地方不害怕吗?”
听见小孩子的窃窃私语声,谢宁璐突然扮了个鬼脸,“啊”的一声张开嘴巴。
“哇……”小女孩吓得大哭出声,扭头就跑。
谢宁璐很尴尬,她只是想逗他们玩而已。
看来她真的没有孩子缘,难怪一抱闻秋她儿子,那小家伙就咧开嘴哭呢。
花园里又恢复了安静,谢宁璐漫不经心地哼着歌,低头刷微博。
头顶忽然响起玩味的声音:
“你多大了还吓唬孩子?”
抬头,看见穿西装打领带的程洛南,谢宁璐轻扯唇角,“是为了见我家里人,才把自己打扮得人模人样吧?”
程洛南不予置否,痞气地拽了拽领带,“这么穿还算帅气吧?”
她管他帅不帅,谢宁璐别开眼,明说:“早说了咱俩没戏,别费尽心思讨我家里人欢心,没用。”
程洛南的眸色暗沉些许,俯身缓缓压下,“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他的目光炽热,充满蛊惑,谢宁璐每次被他盯着看时,都会感觉心里痒痒的,生理冲动上涌得热烈。
长臂揽过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问:“如果你不介意当炮友。”
“轰的”一声,程洛南的脑中仿佛有什么爆炸。
短暂沉默后,他张口咬上她的唇,恶狠狠质问:“怎么?你男朋友一个人无法满足你?”
“分了。”谢宁璐轻描淡写地回答。
程洛南攥住她纤细的手腕,“那还等什么。”
——
上车,她主动将他推倒,程洛南将座椅慢慢放倒,她顺势压在了他的身上。
脱去短款的呢子外套,她里边穿了一件紧身的针织衫,程洛南的手掌在她的纤腰上游走,瞥见那若隐若现的雪白风光,口干舌燥。
车内一片昏暗,只有外面那远处的路灯隐隐约约照进一缕光。
程洛南的车停得很远,在一棵大树下,应该不会有人过来。
他闭眼吻上那渴求已久的唇,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剧烈无比,不安分得仿佛要出来。
谢宁璐像个妖精,柔若无骨的藕臂纠缠着他,整个人似一滩水似的要融化在他怀里。
程洛南的身体紧绷到极致,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天要死在这妖精的手上。
他发觉自己又像回到了十七八岁那会儿,笨拙又猴急,吻她的时候几次都磕到嘴唇。
谢宁璐的脸上露出几分嫌弃,“吻技退步这么多?”
程洛南很委屈,和她分手后他再没吻过别人,怎么可能不退步。
虽然交了无数女朋友,但每次闭眼要吻她们,都会想起谢宁璐,然后就一点儿兴致都没了。
“看来当炮友你都没资格。”
谢宁璐坐回去,降下车窗透气。
车内旖旎的气氛被寒风吹得消失不见,程洛南低头看了眼某处,“火都挑起来了不负责灭?”
“去酒店啊。”谢宁璐将窗户升上去,“难道你打算在这儿做?”
程洛南做了个遵命的手势,转动车钥匙,一脚踩下油门。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刚驶出这条林荫大道,旁边幽幽飘来一句,程洛南的心脏蓦然一沉。
“不去酒店了。”
程洛南眼眸微眯,“你耍我?”
“我家就我一个人住,为什么要去开房浪费钱?”
——
清晨,微微亮的天空渐渐变白,谢宁璐在晨光中醒来,体会到久违的酣畅,连精神都变得格外舒爽。
身旁的男人还充满占有欲地将胳膊搭在她的腰上,谢宁璐丝毫不怕吵醒他,拿开他的手臂,径直起床去洗手间。
程洛南皱眉睁开眼,只看到她一晃而进的背影,白得好似皮肤都在发亮。
他来到洗手间门口,却发现门从里边反锁了,谢宁璐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形,让他等等再进来。
镜子里的她,浑身都是吻痕,从前她便和他不止一次说过,她不喜欢被种草莓,尤其是在脖子上,程洛南这个死变态一次都没听进去。
谢宁璐出去时已经洗漱完毕,她拿浴巾围在身上,看见程洛南正穿着她的白色浴袍坐在沙发上。
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问:“还要再来个晨间运动吗?”
程洛南锁定着她的眼睛,目光复杂。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谢宁璐对他热情只是想和他上床,仅此而已。
用力拉下她的手,“我想问下谢小姐,炮友有转正的可能吗?”
“你觉得呢?”
“………”他觉得没有,可他不愿意承认。
谢宁璐刚才那样问只是逗他,她今天还有正事儿要忙。
“我先走了,你慢慢洗漱。”
她站起身,过去穿衣服,丝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脱下浴巾。
程洛南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他怎么就被一个女人玩得团团转。
谢宁璐换好衣服,欧式长袖裙,外搭驼色大衣,将头发随便卷了下,化了个精致的妆。
“你去哪?我送你。”
程洛南也已经穿好衣服。
她侧目瞥了他一眼,“那就送我去我奶奶家吧。”
昨晚跟着程洛南离开,把她的小奔奔独自扔那儿了。
两个人来到玄关,谢宁璐打开鞋柜,找出一双黑色长筒靴,程洛南眼尖地注意到深灰色的男士拖鞋,心脏瞬间被刺痛了下。
看来她的前男友经常来这儿过夜。
谢宁璐注意到程洛南的目光,却也没解释什么,仿佛对她而言,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
车停在别墅门口,谢宁璐推门下去,“再见”都没说一声,身影冷漠无比,简直是穿了衣服就不认人。
“我有空就找你。”
程洛南到底是没按捺住,主动说了句。
“你搞错了重点,应该是我有空。”谢宁璐甩上车门,快步走进别墅。
都到家门口了,自然要进去和爷爷奶奶打声招呼再走,顺便蹭一顿早饭。
谢奶奶看到谢宁璐一早过来,不由奇怪地问她是不是昨晚落下了什么东西。
谢宁璐含糊地应了声,怕她老人家问起来没完没了,立刻转移话题地问:“你们吃早餐了吗?我还没吃呢。”
“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还好意思吃饭。”
???
难道没男朋友就要活活饿死?这什么逻辑。
谢宁璐以前谈男朋友的事儿从来没有和家里人说过,她知道自己什么性格,无论对人对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反正早晚要分手,告诉家里人只能徒增解释的烦恼。
“你真当我昨天叫那么多人过来是为了过生日?我还不是想让人家多认识认识你,让人知道我们谢家还有个闺女待字闺中,告诉那些年轻小伙,看上了就赶紧来追。”
“…………”她难道是个商品吗?
谢宁璐越来越无语,连吃早餐的兴致都没有了。
“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哈。”
说完她想溜,奶奶却叫住她,“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儿?”
“我看昨个儿有个不错的青年才俊……”
话没说完,谢宁璐已经以光速消失了。
“这臭丫头。”奶奶气得皱眉。
——
程洛南的黏人程度超出谢宁璐的想象,早上才分开,下午他就迫不及待地发来消息,和她约下次见面。
男人果真是容易得寸进尺的生物,他以为和她上了床就能拴住她的心,让她负责一辈子了?
天真。
谢宁璐随便找了个理由拒绝他。
昨晚那一场够她腻味好几天了,这一天腰酸背疼的,她哪有心思。
程洛南并不意外她会拒绝,他也不是非要约她今天见面,可收到她冷漠的回复,他感觉很不爽。
【最近工作忙,没空。】
就这么一句话想把他打发了?
抚摸着下巴,程洛南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
晚上,谢宁璐叫了两个同事去酒吧,她习惯了这样的夜生活,和人喝喝酒聊聊天,感觉这一天才能真正的放松。
酒吧里,年轻的人都在舞池里蹦迪,看到他们那么卖力地挥洒自己的热情,谢宁璐才真正有种逐渐走向衰老的感觉。
这一年马上就要结束,明年她就二十六岁了。
都说二十五岁是女人的分水岭,她从前还不信,如今竟也有种强烈的感觉,她的人生似乎在走下坡路。
“璐姐,那边好像有个帅哥在看你。”
同事小九激动地扯了扯谢宁璐的胳膊,对她说。
另一位同事小柳并不以为意,“咱们璐姐长那么好看,平常看她的男人还少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因为那男的真的长得很帅啊——诶?他是不是过来了?”
小九的话音还未落,就看见那腿长一米二的帅哥朝她们的方向走来了。
谢宁璐的视线不经意间瞥过去,看见对方,表情瞬间凝固。
“我去趟洗手间。”她从高脚凳下来,步伐匆匆。
小九很不理解,“璐姐怎么躲了?她不是最喜欢帅哥的吗?”
“说不定是去补妆了呢,总要以最漂亮的姿态出现在帅哥面前啊。”
“…………有道理。”
谢宁璐还未踏入洗手间的走廊,一条胳膊横空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俨然比她更熟悉这家酒吧,抄了近道。
“心虚了?”
“人有三急。”
将垂落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她理直气壮开口。
程洛南勾了勾唇,没空见他却有空和同事在这儿喝酒,有意思。
“我真的很急。”
谢宁璐越过他想朝前走,他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未发一语转身离开。
“放我下来。”
“你谎话太多了,我已经不信了。”
将她抱进车里,程洛南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唇角。
“你可以不见我,但不要来酒吧。”
“为什么?”
“眼红你的男人太多了,我吃醋。”
他毫不掩饰地说,让谢宁璐瞬间哑然。
“知道你昨晚太累了,今晚只送你回家,我不上楼。”为她扣上安全带,他一副很体贴的口吻。
只有谢宁璐知道他这看似温顺的外表下藏了颗恶魔的心,她早已经见识过。
这次他倒真的说话算话,将她送到楼道门口就停住脚步,但看她转身要进去,还是没忍住拉进怀里热吻一通。
月光摇啊晃,谢宁璐看见他的神色分外动情。
——
有段时间没去闻秋那儿,谢宁璐刚一结束工作就接到她的电话,说她在家无聊得快要长毛了,让她快去找她聊天。
谢宁璐去之前特意去买了闻秋爱吃的蛋糕,又给小宝贝淘了两件新玩具。
进门,看见闻秋抱着澈澈小宝贝在荡秋千,谢宁璐将东西放下,先去洗个手,然后飞快冲过去,张开双臂,“我来我来。”
好几天没见,她这个当干妈的快要想死他了。
秦琰被谢宁璐抱过去,他的大名是由秦老爷子起的,小名叫澈澈,这是闻秋自己起的。
原本开开心心的秦琰被谢宁璐抱过去后,白嫩嫩的脸上就流露出不开心的神情,谢宁璐一看他要哭了还给闻秋,她可不会哄孩子。
“他可能有点儿饿了。”
闻秋让育儿嫂赶紧去泡奶粉。
“也不能正好在我抱他的节骨眼饿吧。”谢宁璐听出来她是在安慰她。
闻秋笑了笑,“等他长大了懂得分辨美女,就会很喜欢你了。”
“这话我爱听。”
谢宁璐轻轻戳着他肉乎乎的小脸蛋,想起自己还买了玩具过来,连忙去拆开,交给育儿嫂让她去冲洗,消好毒再过来。
不一会儿,秦屿回了家,闻秋把孩子交给他抱,拎着蛋糕和谢宁璐去阳台了。
她拆开自己最爱的奥利奥盒子蛋糕,瞥了眼谢宁璐的脖子,“你那是草莓吗?”
已经过了好几天,谢宁璐以为不明显了,便穿回了低领衫,用了遮瑕膏挡住,大概是时间太久脱妆了吧。
“我和程洛南又搞在一起了。”
她用了“搞”这个字就很微妙,闻秋也不敢往深处揣摩,只问:“这次是奔着结婚去的?”
“看我多久会腻吧。”
谢宁璐耸耸肩,拿出手机看了眼,程洛南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难怪这会儿手机一直在震动。
他第一句是问她在哪儿,之后全部都是问号,感觉像一个怨妇在对丈夫查岗。
谢宁璐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在桌上,她闭眼靠向后面,说:“过几天要跟团队一起去国外拍婚纱照。”
“挺好的,顺便去玩玩。”
“不,我是后悔不该和他这么快搞一起,万一在国外还能邂逅金发碧眼的帅哥呢?”
谢宁璐对待“炮友”也是有原则的,不允许自己一个人脚踩多条船,毕竟那样容易翻船掉进水里。
——
将车停在车位,谢宁璐拎起包下车,往电梯走的时候,潇洒地按了下车钥匙。
她住的楼层很高,23层,是间精致的公寓,能够俯瞰云城市美丽的夜景。
从电梯出来,谢宁璐一眼看见靠在家门对面的男人,她脚步停顿数秒,“你怎么来了?”
程洛南侧目看向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谢宁璐看见了她们小区的门禁卡,有它才能乘坐电梯。
“正式通知你,从今天开始,我是你邻居。”
说完,他打开了她家对面的那扇门。
谢宁璐:“………”
“以后,我随叫随到。”
他唇角勾着一抹坏笑,那腹黑的眼神俨然在表达:你不觉得这样更方便做吗?
谢宁璐先程洛南一步走进去,里边的装修很精致,家具一看就是全新的,她记得之前在这儿住的是一位程序员,前几天还撞见对方,怎么会突然搬走?
“你现在的本领未免太神通广大了。”
谢宁璐在沙发坐下,如女王般睥睨地看着他。
程洛南绕到她身后,从后面勾住她的脖子,“知道我为什么买这个沙发吗?因为它又大又软又舒服。”
沙哑而低沉的声调,如罂粟般撩人。
话里话外,尽是暧昧的挑逗。
她不是想和他上床吗?那他尽可能满足她好了。
谢宁璐看起来很镇定的样子,微微转头,在他的耳垂上轻咬一口,“今晚还是去我那儿吧。”
“不在新地方试试?”
“对我来说都一样。”谢宁璐站起身,“我先回去洗澡了。”
程洛南眯眸看着她的背影,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以为他不打一声招呼搬到她对面,她会很生气,结果没表现出一丁点儿不快。
是不在乎才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吧?
他好像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子了。
——
程洛南洗完澡只穿着睡衣就出门了,站在谢宁璐家门口,他感觉自己像只被点的鸭子。
犹豫地按下门铃,没几秒门便开了,谢宁璐穿着性感的吊带睡裙,妩媚又风情,没等他仔细看,她便将他拉进去,抵在墙上。
那手指放肆点火似的在他脸庞轻划而下,目光带电,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绷紧,有酥麻的感觉渐渐袭遍全身。
吻得正如火如荼,忽然门铃声响了,程洛南先推开了谢宁璐,这么晚还能有谁过来?
他透过猫眼朝外一看,是个年轻的大男孩,这张脸他只见过一次就牢牢记在了心里。
“你前男友。”
程洛南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不会还经常来你这儿过夜吧?”
“开门,替我把他赶走。”
?
程洛南的眼底闪过一抹疑虑,她如此坦然,反倒显得他刚才那话有些混蛋了。
拉开门,混合着一股旖旎的暧昧气息随之飘出,映入李维泽眼帘的程洛南,唇角沾了口红,脸上也有几道红色印记,衬衫的扣子随意解开两颗,邪气到极致。
他微微眯眸,双手抱住胸前,挑唇一笑,“这么晚来我老婆家做什么?”
李维泽瞪大眼睛,“你……老婆?”
少年的面庞上写满难以置信,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里带着受伤。
他们两个人分手不过二十几天,她怎么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李维泽想骗自己这不是真的,可对方脸上的口红又让他不得不信。
“以后不要再来骚扰她。”
程洛南“嘭的”一声带上门,将对方彻底阻绝。
李维泽的眼底闪过一抹戾气,用力攥紧了拳头,他感觉自己被玩弄了。
难怪她会那么果断的提出分手,原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
——
激情的一夜过去,谢宁璐醒来时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撑着胳膊从床上起来,以为程洛南已经回去,可走出卧室却听见厨房传出响声。
原来是程洛南正手忙脚乱地做早餐。
她懒懒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看着他,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程洛南猛地回头,还是被吓一跳。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吗?过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耸下肩,谢宁璐问他做了什么,程洛南翻着煎蛋,“我倒是想好好发挥一下,给你展现一下我做饭的实力,可是你的冰箱里除了鸡蛋什么都没有。”
“我一般很少在家吃饭,这鸡蛋还是我奶奶前些日子给送来的,说是乡下朋友自家散养的鸡下的蛋,估摸着有俩月了。”
“奶奶的朋友可真多。”
程洛南没在这话的前边加主语,谢宁璐自然能听出来,她也没想纠正他什么,一转身走了。
另一个锅里还煮着面条,是程洛南从橱柜里翻出来的,还有三个月就过期了。
可见她平时过着多么随心所欲的生活。
当然,他并没有资格说她,因为他也是如此。
面刚下好,程洛南急忙关火,想盛进碗里,手指不小心碰到热锅,瞬间烫得起了个泡。
他疼得皱眉,立刻将手拿开,放到凉水下冲洗,火辣辣的疼痛有所缓解。
谢宁璐洗漱完,就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面,每一碗上面都窝着一个鸡蛋。
她素来不爱寡淡无味的食物,这样的面放在平时更是一口都不想碰,但看着程洛南期待的脸,她还是拿起了筷子。
“我没怎么做过饭,可能会不太好吃。”
他终究还是道了实话,大概想降低她的期待。
谢宁璐尝了口,放下筷子,“的确不太好吃。”
程洛南放在桌下的手紧攥在一起,听完她那句话,指腹无意识揉搓起水泡。
她果然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给他。
“对了,过几天我要去趟国外。”
他还没为她报备行程而感到开心,又听她下一句:“可能我会在那儿邂逅帅哥,到时候如果带回个男朋友,那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就终止吧。”
她的语气那样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天气,程洛南始终隐忍和压抑的怒气一瞬间爆发,将桌上的碗横扫下去,俯身逼迫地看着她的眼睛,“你他妈在玩弄我的感情?”
“我只不过是将你曾经对我做过的还给你,有错吗?”
谢宁璐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反问他。
程洛南目光一滞,愣了好半晌才喃喃反问:“什么……意思?”
“你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忘了吗?别装傻了。”
看一眼地上的陶瓷碎片,谢宁璐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要不是你能满足我的生理需求,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程洛南身形一晃,男人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彻底瓦解,如地上摔碎的碗那般。
他低头,仿佛能从碎片折射的镜像里看见自己狼狈的脸,此刻的他大概像狗一样吧。
舔狗果真是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你渣我比你更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