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返十六
珩:
第二章
林瑾觉得，她依旧生活在一片黑暗中，周围都是寂静的蔚蓝。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她看到一道光源，明媚而又耀眼。
她想向那道光源走去，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她尝试着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窒息感又蔓延全身。
“姐，姐……”
为什么这个声音这么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那是记忆里梦寐的声音，陌生的是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叫声了。
“别走，等等我，等等我……”
她拼命挣脱束缚，向着光走去，光圈越来越大，甚至不能直视。
她感受到额头上的冰凉，下意识皱起了眉。
林瑾十指蜷缩，她觉得谁的手掌放在了额头，冰凉又硌人。
她试着睁开眼，在接触光线的下一秒却又很快紧闭上双眼，在眼睛的闭闭合合下适应了强烈的光线，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放大版的裴瑜，
裴瑜离她越来越近，近到林瑾可以看到他脸上毛孔和绒毛。就当彼此面对面就剩几寸的距离的时候，她好像被触碰了什么开关，下意识弹坐起来。
林瑾诧异地瞪大眼睛，使劲地揉搓自己的眼睛，不消失，还在，还在……
“这是梦吗，为什么我能看见裴瑜，还是少年的裴瑜，这真的是我梦里才出现的场景……”她想。
少年的裴瑜好像也被她吓到了，呆呆地看着我，不知所措，他们就定定地对视了几秒。
几秒后，林瑾的鼻子开始发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一把把裴瑜揽在怀里。
她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想把他镶嵌在自己的怀里。
是熟悉的味道，是洗衣粉手洗衬衫的味道，是年少的裴瑜特有的味道。虽然是梦，可是他的怀抱太温暖了，她不禁深陷其中。
她能感到裴瑜的惊讶，对方身体僵硬了好几秒，还是略微调整了一下位置，为了让林瑾抱的更舒服。
裴瑜的手附上她的背，轻轻拍打着，在耳边小心翼翼的说：“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
这时候，林瑾彻底控制不住泪腺，眼泪越流越多，越哭越大声，从一开始的小声抽泣再到后来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眼泪打湿了裴瑜的白衬衫。
林瑾的眼泪包含了太多，其中最重要的是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
裴瑜好像被她吓到了，他费了些力气才把林瑾从他自己身上扯开，看她哭的满脸眼泪，不禁有些诧异。
“姐，你别吓我，你是不是又梦到那场火了，你别害怕，一切都过去了，我还在你身边……”裴瑜有些着急，手扶着她的双肩，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林瑾从他深棕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滑稽。
我肯定……吓到他了吧，她想。
林瑾已经连续十几年做着同一场噩梦，那一场熊熊大火，火势蔓延了整个屋子，烧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一个小女孩坐在一堆被火烧的废墟前，痛苦挣扎地叫喊着爸爸妈妈，火势越烧越大，烧红了她的眼，烧碎了她的心。
就算过去十多年，她也不敢想起那幕触目惊心的场景，那是林瑾的梦魇，是她无法十多年想起的噩梦，她每次梦到那场火，都会哭醒，十几年无一例外。
林瑾呆立在床上，忘记了哭泣，她的手指蜷缩，不知道放在何处。
半响，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擦干眼泪，“对啊，又梦到了……呵，真讨厌……”
“都过去了，别怕……”他声音徒增了几个分贝，却又渐渐弱了下来，剩下的几个尾音我甚至都听不到了。
“姐，今天好像是你面试的日子”裴瑜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
面试，什么面试，十多年前的面试，今天不会是我面试 t k娱乐练习生的日子吧……
林瑾扶额，紧接着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着思考。
当初为什么要成为练习生，可能因为自己姿色还说得过去，也可能因为自己唱歌还算说得过去，又或者享受聚光灯照耀的感觉，享受台下的人为你欢呼喝彩的感觉。
林瑾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存在感，她的存在或灭亡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任何影响，她极其讨厌这种虚无感，这种如草芥般的卑微感。
她想，是不是我登上舞台，如此光鲜亮丽，成为所有人都喜欢的模样，这种虚无感就会减轻或者消失……
珩:
张爱玲曾经说过“人生就像一袭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这再对不过，她享受着人们的欢呼与喝彩，他们称她为偶像，甚至以她为信仰。
可是她又明白这种虚无感永远不会消失，“他常伴我左右，裴瑜是刻在我骨子里的。”
过往的回忆都在她的骨子里刻上一笔，形成难以描述的图案。无论怎样她都挥之不去……
林瑾经常把她的思想写在她自己的歌里，然而这些歌却都因为太过颓废萎靡，被pass掉，能录出来的屈指可数，所以她的歌大多都是别人的写的。因为她明白，她骨子里带着这些东西，这些影响她的一生。
林瑾曾经在赶通告的路上，通过车窗看车水马龙，看人潮涌动，看看不尽的尽头。
如果重来一世，她想，还要去成为万众瞩目的偶像吗，还会追求这些吗？
答案是无解……
“姐，别发呆了，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机会吗，你等了好久的。”裴瑜没有看着林瑾，只是低着头，眼睛里带着复杂的光。
她突然发现，她看不懂裴瑜。
就算她知道事情发展的全过程，就算这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还是看不懂他，看不懂……
“是呀，这是我等了很久的，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林瑾失神。
她林瑾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毯上，觉得自己自己像童话里的小人鱼，心里怀着喜悦和悲切，这是两种对立的感情，复杂而又隐秘，她像刚刚长出脚，走在岸上，这一切不真实都感觉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她走到了洗手间， 锁上了门。
望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原来十六岁是这么青涩，好像一棵含苞欲放的花朵。
她记得十六岁的时候眼角并没有长痣。大概是二十多岁偶然照镜子才发现我的右眼角长了颗痣。
有人说这颗泪痣，为了生命中的爱而生长，它会发芽，它会成长，最后枯竭。哭的是今世的爱，痛的是来生的情。
现在这颗浅褐色的痣就在她的右眼角，林瑾摸了摸它，觉得甚是神奇。
她抬起她自己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没有一刻犹豫。
嘶，好痛，可是还是没有松口，直到嘴里出现血腥味，才慢慢的松口。
她望着胳膊上的牙印，呆愣了片刻，忽而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这原来是真的，不是梦，这不是梦。她真的又回到十六岁了，这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