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辈子不受重用，老了还想要我命？
“什么？”
刘备听完对方的话后，直接从跪坐的状态蹦了起来。
“你再说一次！”
家将张宁见刘玄德满目惊骇的瞪着自己，心中越发惶恐。
“州牧！该死的张绣张任二匪，将您全家都杀光了啊！”
“啊！！！”
刘备听完，惨叫一声直接仰后便倒。
“主公！”
现场顿时一片大乱。
人们闻此噩耗，心中惊骇的同时慌忙去搀扶刘备。
法正冲在最前，惊慌失措之下，甚至踢翻了油灯，引燃了地毯。
地毯着火，又是一阵混乱。
大帐外负责守卫的亲兵带刀冲进来，听到如此惨事，也都呆愣在原地。
“滚出去！封锁帅营！任何人不得靠近五十步以内，违令者斩！”
护卫将军陈到最先反应过来，出声厉喝。
一众白毦精兵闻言，迅速将整个帅营彻底封锁起来。
远处延绵数里的大军营地见这里一片混乱，纷纷起身夜视，不知出了何事。
良久，骚乱终于停歇下来，消息被牢牢封锁在了帅营之内。
昏暗的灯光下，经过医士治疗，刘备悠悠转醒。
“我这是……死了吗？”
皇叔看着惨白的大帐顶棚，听着帐外的的冷风呼号，只感觉来到阴曹地府一般。
“主公醒了！”
医士见刘备清醒，慌忙将消息传递出去，大批文臣谋士涌了进来。
“主公！”
众人见刘备无恙，心中都松了口气。
刘备经人搀扶坐起，晃晃脑袋才想起昏厥前所听到的事。
这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再次悲从中来，呀呀的哭了起来。
众人见主公老泪纵横的模样，也忍不住陪着掉起了泪。
没办法！
哭吧！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
自古以来人生三大悲，少年孤愤，中年潦倒、晚年凄凉。
咱家主公可算全部占了。
他自幼丧父，侍奉多病老娘，以织席贩履为生，艰难活到30余岁才时来运转。
可带着关羽张飞出山后，却屡屡败逃，一直到年近50占据荆州后，才稳定下来。
谁承想刚稳定下来，最喜欢的女人甘氏又病死身旁。
这些也都罢了。
如今成龙在望，全部家眷却被山匪尽数屠戮。
这等人间惨事，简直让人闻者落泪。
若此事发生在一般人身上也就算了，可偏偏发生在刘备身上。
这让整个蜀汉的将来，可如何是好？
众人陪着主公哭了好一阵方才慢慢停歇。
刘备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十岁，勉强扬起头来。
“张宁何在？”
“末将在。”
法正的家将张宁见状，赶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娘的。
老头你没有强大的抗打击能力，就不要让当众装批。
要是真把你活活气死，估计我的项上人头不保。
此刻他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等着刘备垂询。
刘备强行打起精神。
“将此事前因后果，详细道来！敢有隐瞒疏漏，定斩不饶！”
张宁浑身颤抖一下，忙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当刘备听到他刚刚率军离开，山匪就来之后，忍不住握紧拳头。
当听到各城门顷刻陷入混乱后，大骂对方早有准备。
听到诸葛亮遇事不惊，运筹帷幄击退山匪后又点了点头。
当听到山匪转道留村，吴氏身亡，赵云追击上去后，紧紧咬住了牙。
最终得知三子全部惨死二龙山上，刘备啊的一声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吾三子死的冤啊！”
“主公，节哀！”
众人见状慌忙再劝。
刘备不愧是一世英雄，这辈子扛下了多少事情，心里承受力自然强悍。
他哭了一阵，深吸一口气。
“吕子明？吕蒙！孙权！碧眼小儿,紫髯鼠辈！你们敢杀我全家！我必屠你满门！”
此刻他已断定，此事必然是孙权派遣吕蒙干的好事。
不然张任张绣如何能提前派人潜伏在蜀郡城内？
又为何张任张绣临死前，高喊子明速速助我？
众人听了刘备大骂，也纷纷呵斥东吴卑鄙无耻，阴损到了极致。
这一招釜底抽薪，抵的上消灭蜀汉十万大军！
全场唯有法正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到底是不是孙权干的事情，他不清楚其中细节，不好评论。
他只是在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果然，刘备大骂完之后愤然起身。
“全军听令！随我挥师荆州，汇合我二弟关羽，全力攻打建业，屠尽孙权满门！”
轰！
所有人听到刘备这个决策，都惊呆了。
主公，您没气糊涂吧！
先不说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目前我军正和曹操决战，马上挥师东吴全力进攻孙权？
曹操若是听闻这种消息，岂不是要乐掉大牙。
汉中不要了吗？
蜀汉偌大土地也都要拱手送人吗？
“主公，万万不可！”
法正闻言也顾不上多想了，慌忙劝阻。
“主公，如今关将军镇守荆州，速来和吕蒙镇守的陆口井水不犯河水，两人相处融洽。”
“到底是不是吕蒙所为，您大可派人让关将军亲自询问。”
“若草率带兵攻打东吴，很可能中了贼人奸计！”
刘备在最初的愤怒之后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明白其中定然还有内情。
但究竟是何人所为，心中没有一点头绪。
“孝直，如今我脑子乱的厉害！你说该如何是好，难道我灭门之仇就不报了吗？”
法正忙道：“主公！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还请节哀。”
“夫人和三公子被害之仇，必然要报！”
“正私以为应速速派人前往荆州，命关将军亲自向吕蒙质询，查清事情真相！”
“若真是孙权吕蒙所为，我蜀汉大军一旦拿下汉中，顷刻间就要挥师杀去！”
刘备听了法正的话一愣。
汉中！
汉中！
怎么狂怒之下把这个地方忘了。
曹阿瞒可是还派了十万大军正在赶赴汉中啊。
汉中若拿不下，自己无法进位汉中王，难道一辈子只能当个刘州牧吗？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取舍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到底是仇恨重要，还是王位重要。
至于率大军回师蜀郡，更是考虑都没有考虑。
张任张绣二人以死，山匪尽数被杀，率军回去没有任何作用，只会彻底丢了汉中。
沉矜片刻，刘备终究挥了挥手。
“马良，命你彻夜赶往荆州，会同我二弟彻查此事。”
谋士马良闻言拱手：“喏。”
刘备叹了口气。
“都退下吧，明日依旧拔营赶赴汉中！三日之内，全军必须赶到夏侯渊面前！”
“喏！”
众人见刘备冷静下来，同时松了口气纷纷退去。
“孝直留下。”
刘备又一招手，单独留下了法正。
等大帐中只剩他们二人之后，刘备死死的看着法正。
法正被老大看的一阵心慌，低头等待垂询。
刘备看了他一阵后，才道：“孝直，此等消息我都没有收到，必定是卧龙先生封锁，唯恐我军耽误大事！”
“你家将张宁又是如何出城，如何彻夜赶到军中报讯？”
“难道你一直在蜀郡留下耳目？到底是何居心？”
一番话问的法正冷汗直流。
不怪刘备不起疑。
这等天大消息全军都不知道，唯有法正的家将赶过来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天天派人在蜀郡收集各种消息，到底想干什么？
谋反吗？
是已刘备问完之后，心中已然起了惊疑。
一旦怀疑法正和曹魏东吴有勾结，他会毫不犹豫将对方除掉！
法正不愧是奇谋辩思之辈，忙跪在地上道：“主公！此事正有不可推脱之责！弄巧成拙，还请主公责罚！”
说完砰砰砰磕起了头，让刘备看的一阵懵逼。
“孝直，到底什么事情，你如实说来！”
事关自己生死，法正跪在地上只好把心一横，心道子龙，休怪我不仗义了。
“主公！正留下耳目在蜀郡收集消息，实在是因为不放心子龙将军啊。”
“嗯？”
听到法正提起赵云，刘备眯了眯眼睛。
他还没顾上考虑赵云的事情。
此次全家被害，虽说是山匪所为，但赵云作为追击大将，一个办事不力的罪责是跑不了的。
他还在考虑如何处理对方，没想到法正先提出来了。
“子龙将军又怎么了？”
法正竟伏地大哭起来，演戏飙到极致。
“主公！二龙山山匪乃赵子龙两个师兄，此事所有人都清楚明白。”
“一个月前，子龙将军又独身夜探二龙山，意图招降他们未果，黯然离去。”
“如今大军开拔，正是不放心子龙将军再探二龙山，被山匪蛊惑失去初心，才留下耳目监察。没想到……没想到……啊！”
法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痛哭到几欲昏厥。
“法正，你说什么……”
刘备钢牙都要咬碎了。
大家混到这个地步，都是聪明人。
法正说的不明不白，却已经清楚明白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他怀疑这次事情就是赵云在里面搞出来的。
是赵云勾结了二龙山两匪密谋占领蜀郡，失败后又杀了主公家眷灭口。
否则为何领着3000人出城，却追不上一千残兵。
为何张任二人恰好得知刘禅他们就在留村游玩？
为何山匪来袭的时候，赵云偏偏不在城中？
这两人又是赵云同门师兄，学艺多年，关系斐然。
若赵云真的……
一系列巧合掺杂在一起，让刘备竟忍不住怀疑起赵云来。
“不可能……不可能……”
刘备颓然坐下：“子龙随我多年征战，一直忠心耿耿，不可能勾结二匪！”
“再说他当年长坂坡单骑救主，在曹操百万军中七进七出，拿命救下我儿阿斗，他是绝不可能背叛我的……”
法正跪在地上见刘备喃喃自语，心中一乐。
当一个人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就表明他心中已经动摇。
法正慌忙加了把火。
“主公，正也绝不相信！虽然赵将军早年回家守丧三年才又碰到主公，但子龙将军和主公君臣相知，断不可能勾结张任他们，谋害主公家眷啊！”
嗡！
法正不说还好，这一说就又让刘备想起赵云的黑历史了。
当年两人都在公孙瓒麾下办事，情同手足。
后来刘备投了陶谦，赵云也随着公孙瓒城破后不知所踪。
这一别就是七年，相传赵云回了常山给兄长守孝。
可给哥哥守孝也就三年，后面四年赵云干什么去了。
所以赵云这四年下落成了个谜。
但当年在博望坡上，一个叫夏侯兰的曹魏武将却一口道破赵云那四年去向。
他似乎投了官军，对曹操感到不满意后又去建邺投奔刘备。
刘备想到此处，只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难道……
难道子龙也觉得我并非明主了吗？
他心里一片冰凉，越想越有可能！
其实，长久以来刘备从未真正重用过赵云，只将其当成了一个看家护院的随从，和曹操身边的典韦类似。
他为何放着一个勇冠三军的绝世武将不用？
只因赵云的脾气性格太过执拗。
赵云，是一个把‘仁义’刻在了灵魂里的男人。
当年赵云出山投奔公孙瓒，公孙瓒笑说你们冀州人不都投靠袁绍，为何来投我？
赵云回答是袁绍不够仁义，不是明主，故不投他。
公孙瓒把这句话永远记在心里。
评价赵云可为盛世之能臣，绝非乱世之猛将。
此人一心牵挂苍生，绝不会为了主公效忠，而心系整个天下。
但凡看出主公并非仁君明主，立刻就要舍弃而去。
所以说若非刘备后来满口仁义道德，匡扶汉室，也得不到赵云效忠。
刘备这些年也非常清楚赵云脾气秉性，一辈子也没让他真正当过统军大将。
万一交给他十万大军，他碰到明主转身去投，刘备找谁哭去？
是以法正这么一说，再加上刘备心神慌乱，竟然信了八成。
肯定是自己要称王称帝，赵云看出匡扶汉室无望，心灰意冷下才决定要离开自己。
临走前釜底抽薪，能一举断送蜀汉将来，彻底打碎自己称王称帝的美梦。
刘备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心痛。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依旧喃喃自语，心里却相信了法正的话。
“孝直，你暂且退下吧，容我独处一会。”
法正见逃脱一劫，心中带着冷笑，磕头转身离去。
赵云，对不住了！
为了不让主公疑心我和诸葛亮党争，只能让你背黑锅了。
至于你下场如何，关我屁事。
法正转身离去后，再不管蜀郡如何。
当晚，刘备彻夜未眠！
亲卫兵奉他命令，送入十个歌舞伎在帐中伺候。
所有人都明白，主公这是真急眼了，务必要立刻诞下子孙后代，不然真让蜀汉江山断送？
是已老头折腾了整整一夜，也没人敢上前打扰。
第二日，全军继续拔营离去，似乎蜀郡发生那件大事已全然销声匿迹。
只是有心人看到。
主公手下猛将魏延突然受到刘备召见后，领着一千兵马悄然离开大营。
魏延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众人全部重心已然放在汉中之地。
此刻唯有拿下汉中，蜀汉才有崭新未来。
却没人能想到。
正是法正随口说的这几句话，竟成了蜀汉灭亡的导火索。
或许贾诩也没料到，他的连环毒计还能害的赵云受到连累。
只是……
敢动赵云？
先看陈拾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