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搬家
幸亏秦妈妈遵循了‘春捂秋冻,不生杂病’的养生谚语,执意不让儿子脱下厚厚的棉衣,也不管舒服与否。
正因有棉衣的保护,这次见义勇为,关木貌似伤痕累累,实则多为皮外伤,
没过几天,他百无聊赖的坐在床头,询问道:“师公,我啥事也没有,几时能出院啊?让您老如此辛苦,实在难安。”
住院期间,谭老师白天全程看护,陪着闲聊,以解医院乏味之苦。
他认真查看了关木的伤口,果然全部结痂。
“着什么急啊,一会儿我去问问医生再定。”
这时,秦妈妈拎着饭盒,推门进来。
谭老师顺水推舟,转达了关木的意愿。
秦妈妈见儿子一脸哀求的可怜样,也不忍心拒绝,转身去咨询主治医生意见。
得到医生的同意,想着治安局的笔录也已完毕,便依允了儿子的要求。
听到这个好消息,关木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真是乐极生悲,这一跳,不小心把伤口挣开。
他疼得是龇牙咧嘴,可害怕秦妈妈反悔,又赶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给谭老师逗的,前仰后合,捧腹大笑。
过后却满是不舍。
短短几天,浩然正气的关木,颇对他的秉性。
而且这后生真是可畏,古汉语文学的修养远超于自己,困扰多年的难点,他居然可以轻易化解,逐一点拨。
这一幕,恰巧被细心的秦妈妈看见。
她办完出院手续回到病房,却在大门的玻璃窗里,看到不胜落寞的谭老师,坐立不安,长吁短叹。
秦妈妈内心突然“咯噔”一下,往事如电影般重现。
从小父亲对她寄予厚望,任何事都要求做到最好,容不得有半点懈怠。
一到高中,更是苛刻。
每门功课必须全班第一,否则必招责骂,甚至戒尺伺候。
一个豆蔻少女,每天面临如此高强度的压力,可想而知,迟早崩溃。
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因生理期的紊乱,疼痛难忍,她发挥失常,
成绩滑落至十名开外。
那次父亲难得有空,亲自开车来学校接她放学。
得知这个结果后,父亲立刻怒不可遏,抄起后备箱的高尔夫球杆,上来就是一顿痛打。
此时正值放学高峰,校门口满是学生及家长。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绝望油然而生。
那一刻,整个世界变成黑白,寒风凛冽。
至此,她从一个骄傲的天鹅,坠入尘埃,成为同学们嘲笑的目标,学习成绩一泻千里。
更可怕的是,轻生念头如影相随,难以摆脱。
秦老师是她的班主任,全市唯一正高级的老师。
得知此事后,亲自安排关杰成为她的同桌,并千叮万嘱,让其保护自己在学校不受欺凌。
而且,利用课后时间,无偿为她补习功课。
他精通语文教学,但其它科目均有涉猎,不亚于任课老师的水平。
在他的精心呵护之下,自己这才侥幸考上大学,并与关杰相恋。
婚后,丈夫多方打听秦老师的消息,可听说他去海市儿子家生活,下落不明,只好作罢。
秦妈妈内心百感交集,万万没想到,老师而今竟然如此孤苦伶仃。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为老师做些什么,否则自己绝对惶惶不可终日。
轻轻推开房门,秦妈妈走到谭老师跟前,略带撒娇的央求道:“老师,学生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关木的学习全年级倒数第一,我实在无力辅导,可否请您老出马帮帮他?”
“没问题,小事一桩,我退休后一直在跟踪应试教育的发展趋势,手艺倒也没荒废。让关木每天放学后来我家,我会尽心帮他扭转这个局面。”
“可他好几门功课,连最基础的知识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不您老搬到我那去住,省得来回耽误时间。”
“这……”谭老师有些迟疑,为难说道。
秦妈妈手挽着老师的胳膊,轻轻摇晃,可怜兮兮的说道:“您老不也是租房住嘛,我家二楼正好对外出租。以您老的水平,我真心付不起补课费,可否怜惜一下我们母子?”
学生的心思,自己哪能不知,只是不希望他孤独终老。
可他何尝又不是如此。
关杰曾经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学生,可如今却留下孤儿寡母,悲凉度日。
再说关木实在讨人欢喜,自己定当竭尽全力,帮他渡过这个难关。
谭老师思量片刻之后,慈祥的望着秦妈妈,缓缓说道:“你这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我答应便是。”
一听有戏,关木同样欣喜不已。
暗自发誓,一定要与秦妈妈一道,好好报答谭老的天大恩情。
既然应允,秦老师也不矫情,着手处理迁居事宜,告知房东后,开始打包,装箱。
秦妈妈也没闲着,请来装修工人,对二楼进行全面修缮。
又辗转家居广场,精心挑选适合老年的家具。
一切妥当后,又将二楼里里外外洗刷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正式搬家那天,谭老师坐着搬家公司的货车,来到关家老宅。
看着满满一车厢的书籍,关木着实震惊。
搬家工人更是怨声载道,坐地起价,要不就撂挑子走人。
这给谭老师气的,当即让他们滚蛋,自己上手去搬。
关木只好出面当和事佬,偷偷塞了几百元钱给工头,让其老老实实听从谭老师的安排。
折腾了一个下午,新家好不容易归整利索。
接风晚宴设在一楼餐厅,秦妈妈神采奕奕的举起酒杯,笑呵呵的说道:“谭老师,别生气了,一切顺利就好,我敬您老一杯,祝您福寿绵长,矍铄安康。”
久违的温馨,勾起了谭老师的不堪往事,他老泪纵横的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老朽感激不尽。”
“没有您当初的关怀备至,我可能早已命丧黄泉,如果说谢谢,理应学生顿首再拜。”
说完,秦妈妈起身走到谭老师的面前,欲行跪拜之礼。
谭老师赶忙上前制止,“我帮你是本分,关木救我是福报,这恩恩相报何时了,我不再客套,安享其乐便是。”
见场面有些尴尬,关木搀扶谭老师重新入座,笑呵呵的说道:“师公说的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用不着谢来谢去的。您老多吃点菜,这可都是我妈精心为您准备的。”
“对,咱们多吃菜,少说话。”
谭老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郝然一笑之后,秦妈妈放下执念,频频为老师夹菜,慢慢沉醉于和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