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顾准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在众人的应和声中，拿起了笔。
黎奇站在人群之后，同样观摩着顾准作画。
画笔刚落，尚未画出形来，便听周温宇突然出声岔道：“这画的是个啥？倒跟我画的没啥区别。”
这话一出，周温宇的身旁立刻空出一大片位置，那些文人纷纷远离他，看周温宇的眼神仿佛在看害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周大人，这作画，也是有讲究的。”
东方夜说罢，微笑着走近周温宇，一再讲述着作画的技巧。
周温宇呆站在原地听着，眼中依旧透着迷茫，俨然一副听不明白的样子。
一幅画作完，顾准受到旁人的一致追捧。
东方夜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一副诚心求画的模样，请顾准将画让与自己。称能与顾准结交，实乃幸事。
顾准的笑容有些牵强僵硬，他应和了两声，便不再多说。
黎奇将一切看在眼里，思考着东方夜这般举动的真实目的。
这次集会过后，东方夜隔三差五便差人前往顾家，美名其曰请顾准前去论画。
“五少爷，庄贤王派人来请您，说是想与您论画。”
“就说我偶感风寒，不能伤了王爷金尊玉体，此番就不去了。”
下人得了吩咐，便匆忙离开。约莫半个时辰过后，又匆匆跑了回来。
“少爷，庄贤王已在红嫣阁摆了宴，只等您过去了。”
“你可有将我所言告知于他？”
“小的照五少爷吩咐，一字不差的回的，可庄贤王却说……”那下人低着脑袋，斟酌着该不该往下说。
顾准的声音里隐约有些怒气，下人见状连忙答道：“庄贤王说，风寒这般，对顾家来讲不过是手到擒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顾准揉着眉心，长叹了一口气。
红嫣阁这地方，黎奇是有印象的。
明面上的风月场所，暗地里却是东方夜情报交流的地方。
知道顾准别无选择，黎奇先一步到了红嫣阁。
此时的红嫣阁里，东方夜早已准备就绪，只待顾准入瓮。
然而在大堂的角落，黎奇却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周温宇。
虽说周温宇是东方夜的手下，可此事并不能为他人所知。
黎奇思忖片刻，偷摸潜入了厢房之中。
顾准来的不早不晚。
包厢内青烟袅绕，一侧的屏风之后传出阵阵琴音，中央有一美人正舞着一曲惊鸿。
一见顾准到来，东方夜连忙招呼其一同欣赏。
美人着实是美人，只稍一眼，半晌惊艳。
东方夜似乎早就拿定了顾准喜画美人的性子，趁机说道：“不知先生可否有意，与本王同作一幅美人惊鸿。”
顾准的犹豫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提了提嘴角，笑着应了下来。
一人画其形骨，一人画其风姿。不出片刻，便合作出了一幅美人惊鸿图。
二人还未来得及评画，便听厢房外传来一阵喧哗。
“大人，哎呀，大人不可，这烟儿正在陪伴贵人，大人啊！”
只听嘭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周温宇站在门口冲着鸨母吆喝，竟像是没看到房内的东方夜一般，大咧咧地说道：“什么贵人，我难道不是贵人吗？”
桌边人轻声一笑，温声开口：“周大人自然是贵人。”
空气一时间凝固，周温宇连忙正礼作揖：“卑职……这就离开。”
“周大人既然来了，便留下一同用宴罢。”
东方夜说完，抬眼看向门口拥挤的众人。众人立刻将门带上，四散离去。
正巧此时，屏风后的琴声戛然而止。
东方夜轻轻抬手，将那名琴师唤了出来，随后转向顾准，笑道：“听闻先生不仅画技高超，琴艺也十分出众，不知可否……”
“顾某虽会些琴艺，可这断弦之琴……”
“无妨，再取一琴便是。”
顾准笑得有些僵硬，再三推脱反而会驳了对方的面子，无奈之下只好坐到琴旁：“那顾某，就献丑了。”
十指轻动，奏的仍是方才那曲惊鸿。
东方夜看向那名舞女，舞女立刻会意，就着琴声再次跳起舞来。
紧接着，东方夜抬手指着方才与顾准合作的美人图，问道：“周大人看这画，有何感想？”
“看不大明白！”
周温宇高声回答，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
东方夜倒也不恼，又开始耐心的向其解释画中真意。
舞女身上的配饰，随着动作发出叮叮当当之声，混在琴声之中有种杂乱之感。
仿佛有感应一般，顾准手下动作更甚，琴声胜其一筹，盖过了那嘈杂之声。
“属下在湛州，见过了那赵金宝。”周温宇悄声向东方夜递着消息：“那赵金宝是个不知世事的，而陈朔……”
东方夜面上微有异色，随即恢复如常，轻轻一笑，手下指着画上另一处，说道：“这事我已另有谋断。”
周温宇看着东方夜所指的位置，接着说道：“前几日，东方曜曾来府上拜访家父，看样子是要有所动作了。”
“你且先稳住他，至于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说罢，东方夜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悄然放在画上。
周温宇伸手去拿纸条，收手时将一旁的茶盏碰倒。茶水倾倒而出，立刻浸湿了桌上的画。
只听扑通一声，周温宇立刻跪在地上，嘴中不停说着求饶的话。
琴声戛然而止，顾准无言望着房内正发生的一切。
东方夜的脸上满是惋惜之色，温和的声音难压心中怒气，沉声道：“想来周大人也不是故意的，这画，本王与先生再作就是，你退下吧。”
闻言，周温宇如临大赦，连忙抵着脑袋应是，慌张出了门去。
“王爷若是想再作一幅，顾某自愿全力配合，不知王爷……”
东方夜长叹一声，说道：“罢了，这番倒是辛苦先生了，只是可惜了先生的画。”
“王爷若是喜欢那画，顾某现下再作一幅便是。”
“先生当真？”
……
春日的风尚且带着寒意，撩乱了黎奇鬓边的发。他坐在房顶上，静静的看着平京繁华的夜景。
不知这和平，还能维持多久。
待顾准回家后，顾誉早就在其门前候着他。
“听闻五弟最近与那庄贤王走的挺近。”
“什么都瞒不过三哥，只是那庄贤王对愚弟的画作甚感兴趣，不过是笔墨之交罢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废物配废物，当真是登对。”
顾誉说完甩袖而去。
待顾誉走远，顾准才仿佛松了一口气。
专程等着弟弟回家，在门口嘲讽的兄长，让黎奇不自觉感到想笑。
顾誉的话同样也代表着京中大多官员的想法，一无是处只懂风雅的王爷，成不了气候。
想到这里，黎奇看向那满面愁容的顾准。
生在顾家，却不通医术醉心风雅的幺子。
究竟是不是废物……黎奇轻轻一笑，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
不妨占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