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李宛晴盯着水面上微闪的星辰，再未多发一言。
黎奇沉默须臾，悄然往阁中走去。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地，没有任何进展。
烛火微明，黎奇手握书本坐在桌前，书页却半晌未有翻动。
思绪混乱找不到方向，全然静不下来做手边的事情。
黎奇捏了捏眉心，将书合上，轻叹出声。
时间一次次冲刷着黎奇的记忆，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最开始的模样。
父母的模样，有几个朋友，生活如何……这些黎奇都已记不清，他甚至一瞬忘记，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
黎奇不禁质疑，那些遥远且不同于当下的记忆，真的是他吗。
是或不是，对于当下的黎奇来说，似乎并没那么重要了。
轻轻抬手，黎奇碾灭了烛心的光亮，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光线透过窗纸洒在地上，温和且幽静。
黎奇侧目望向紧闭的窗户，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窗外是平静如镜面般的湖泊，月光透过洞顶洒向湖面，星辰在其中与之交相辉映，静谧而幽美。
湖面折射的光线照亮四周，萤草仿佛也为其点亮，美的让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于专注自身的问题，而忽略了眼前的事物，大概让黎奇错失了许多这般美景。
在窗边静立许久，黎奇微微垂眸，嘴角不自觉有些上扬。
偶尔静下心来，放下思考，仿佛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舒缓了一下情绪，黎奇走回桌边坐下，继续思考尚未解决的问题。
官场也好江湖也罢，黎奇无意卷到各方的争斗中。
观星阁主给了黎奇新的思路，这也让黎奇再次正视了循环轮回这个事情。
按照黎奇的思考，他在某些时候做出的选择，会改变事情的走向。
当黎奇做出某种抉择的时候，他便从一个旁观者变为了参与者，他所要面对与经历的都会因此改变。
将每次抉择作为一个节点，每次选择是否都将延伸出多条道路。
黎奇手肘支着桌面，眼睫微跳，灵光一闪的想法，需要实践才能确认。
取下已经熄灭的蜡烛，黎奇在其上划出一道痕迹。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蜡烛上多了第二道划痕。
……
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
洞里的光线不似外界，温和而不刺眼。
李若风似乎找到了能一起摸鱼打诨的人，一大早便兴冲冲的跑来找黎奇。
“黎大哥，咱们出去逛逛？”
黎奇将手中的书缓缓合上，轻声笑道：“若风想去何处？”
李若风摇了摇头，脸上笑容不减：“出去再看！”
二人一同出去，李若风所做之事也不过是爬树打鸟斗虫玩乐，再无其他。
第三日，天气闷热，似有下雨的迹象。
李宛晴端着托盘，站在门口正欲敲门。
“吱呀——”门应声而开，黎奇向着李宛晴温和一笑，随后接过对方手中的食物，道了声谢。
李若风似乎被阁主责罚，一整天都未有见其身影。
直到傍晚时分，李若风才满脸疲惫的出现在黎奇眼前，埋怨了一番阁主，随后无所事事待了片刻，便又离开。
……
第七日，黄昏时分。
黎奇站在洞内，欣赏着那被染成胭红的湖面。
李若风站在不远处，见此情景立刻大声呼喊黎奇，随后也跑向湖边。
“黎大哥，要是观星测命的话，要得到太阳落下才看得清。”
黎奇笑了笑，未作言语。他双目微合，脑袋里浮现出第一日的夜晚，几时几刻，是何场景，他在做什么。
“黎大哥，你……”
李若风的声音戛然而止，周遭寂静无声，万物归于宁静。
黎奇缓缓睁眼，湖面投射的光影静静洒落在窗口。
窗外，是月落星湖。
手边的蜡烛上，仅有一道划痕。
隔天，太阳照常升起，李若风一早便出现在了门口。
向着李若风微微一笑，黎奇将手边的书页合上，轻声说道：“若风今日想去何处？”
李若风嘿嘿一笑，兴高采烈的回应：“出去再看！”
黎奇笑了笑，并未言语。
第三日，李宛晴端着托盘，站在门口正欲敲门。
黎奇从内将门打开，温言轻笑，道了一声多谢。
……
月光借着湖面，温柔的照亮洞内，黎奇看着手边出现第二道划痕的蜡烛，脸上笑意颇深。
隔天，重复多次的情景再次上演，黎奇轻轻一笑，拒绝了李若风的邀请。
李若风满是失落的离开。
回头看了眼满屋的书籍，在重复的时间里，黎奇已经翻遍了此间所有。他走出门外，轻轻将门带上。
将某个具有观测意义的东西作为记忆点，附带有具体细致的时间场景及人物，让黎奇做到了逆行时间。
反复多次的实践，黎奇也确认了另几件事，他所能到达的最远节点，是七天。
确认某个节点后的七天内，他可以无数次回到那个时间。
然而这也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在逆行到某个确定的时间后，却不能顺时而行。
即是在蜡烛的第一道划痕时，回忆第二道的划痕的节点是没有意义的。
回溯后的时间依旧得向前走，每一次向前都会有新的可能性。
“你既来此，想必心中已有答案了。”
老人坐在蒲团上，双目微合，如是说道。
“倒是多亏了若风。”
黎奇轻轻一笑，接着说道：“自然，若非阁主提点，黎某兴许还要费上许久，才能参悟此间道理。”
向着老人拱手行礼，黎奇缓缓开口。
“黎某有幸，得阁主提点，在阁中叨扰数日，阁中弟子亲和友善，待黎某不似外人。只恐时不待人，便不在此扰阁主清净了。”
拂尘轻动，老人仿佛叹息一般，说道：“命各有数，切忌妄自称天。”
闻言，黎奇眼角微垂，轻笑出声。
“黎某不过凡人之躯，阁主多虑了。”
老人从始至终都未抬眸看黎奇一眼。回答黎奇的，不过是老人的另一声叹息。
在离开观星阁之前，李若风拦住了黎奇的去路。
“黎大哥要走了吗？”
黎奇望了望平静的湖面，突然问道：“若风可有卜过自己的命相？”
李若风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过师父总说天命自有定数，能被改变的，也是命中的一环。”
“倘若天命自有定数，终有一日……”黎奇沉默须臾，揉了揉李若风的脑袋，笑容温和：“说起来，若风因何说我命数险恶。”
李若风瘪了瘪嘴，似是怕惊扰了什么，小声嘟囔道：“命星无光，死星常亮。”
黎奇看着眼前调皮顽劣的少年，轻轻一笑：“若未知之事已成定局，若风可还有心思入局？”
少年皱着眉头，似是在思考黎奇句中真意。
不远处，李宛晴安静的站在湖边，远远的望着黎奇，未有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