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无尘（一）
“哼～谁道天公不酬勤，无心插柳柳成荫，哎呀，美哉，美哉！”无尘哼着小曲，走在白水城的街道上。
是时，清风徐徐，明月晃晃。三两虫鸣鸟啼映照着安谧的街道，路上人家灯火阑珊，看得无尘心里一阵欢快。
“想不到来这南州拜访一下那四大贼匪白瑞希，居然还能遇到季家的大公子，真是一石砸中二鸟，好事一起成双啊。嗨，师父交给我的任务，照此进成，想来不出两三年便可完成。而距那不朽面具现世还有十二年的时间，怎么算也还有大把时间来消遣作乐啊。”无尘在心中喜道。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漫步到了醉云楼前，方才的匪寇们此时已然不见了踪影，三五个仆人正在清扫刚才大战留下来的血迹尸首。
“妈的，打架也不出去打，搞得楼里面这么多血，洗也不好洗。”
“就是，他们这些大人物闹事，可苦了咱们这些小人物，觉都没睡好就起来打扫。”
楼内依旧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粗杂的嫖客叫骂，纤细的小姐呻吟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刚才的大战并未曾发生一样。只有沉醉于眼前的欢乐才是唯一。
无尘隐在暗处，驻足观望了一会。不知怎地心中生起一阵厌恶之感，扫了方才的喜兴，当下心中也不再有留在此地的想法。于是他隐匿起自己的气息，绕步到醉云楼后。几个腾步间便悄然跃到二楼从窗户翻入自己房间。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无尘没有点灯，而是打开窗子借着洒下来的月光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同时心中思索着下一个去处。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了三下轻轻的敲门声。
无尘立时警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疑道：“我已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就是那季家族长也不能窥探我的踪迹，怎么还会有人来敲门，难不成此地还有什么不知名的绝世高手，识破了我的隐气之法？”
无尘静步挪至门后，盯着木门默不作声。
“请问是无尘公子回来了吗？”悦耳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正是醉云楼的头牌王诗瑶。
听到这声音后，无尘心生疑惑，不知这凡人女子怎会识破自己的隐气之法。当下也不答话，而是一直伫在门后。
“方才混乱中不小心与公子走散，不见了公子的踪迹让我好生担忧。刀剑无眼，生怕公子不小心丧命在匪寇手中。待贼匪走后，我跟着仆人们一起清扫，是既盼又怕。高先生看出我的心事，便让我先行回房休息，若有消息他再来通知我。”
“回房后，我辗转反侧，怎么也难以入眠，脑中满是无尘公子的安危。不知怎得，适才心儿忽然一阵悸疼，恍惚间感觉无尘公子已经回来了，不知不觉中便已来到公子房前。若是公子已经回来，还烦请公子能否开门，让奴家见上公子一面？”王诗瑶立在门前，幽幽道来。
诉说完毕，王诗瑶见无尘房间并未亮起烛火，心想也许是自己思念太深，起了癔症才一时心疼。
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得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打开，无尘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后。
呀！
王诗瑶嘤咛一声，身形晃动，似要扑进无尘怀中，又在半途止住，行了一个礼后，恭敬地询问能否进到房中。
无尘虽不知这女人想干嘛，左右扫视了一眼后，发现她确实只身一人站在门外，，心想这女人说的话倒也不假。于是让了个身让王诗瑶进入，随后关紧了房门。
“怎么不点灯啊，虽说有月光但也不甚方便啊，无尘公子。”王诗瑶捻着发尾悠然踱步到窗边喃喃道。
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好似披了一件白瑞霓裳，朦朦胧胧，煞是好看。
“月光已经够用，何必再点灯？”无尘站在黑暗中语气冰冷地答道。
王诗瑶本来心中情愫万千，本想与无尘长夜促膝而谈，但却听得他那平静无情的语气，与之前的风流潇洒是判若两人，那早涌到喉咙中的情意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房间中，一人站在月光下，一人隐在黑暗中。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一直静静的待着。
过了约摸半炷香的时间，王诗瑶忽然发现了无尘整理的行李，顾不得其他，焦急的询问道：“公子为何要收拾行李？何不在此地多留几日？”
无尘觉得有些奇怪，他二人不过今日才相识，这风尘女子怎么还关心起自己了？
无尘答道：“有些急事要办，今夜便走，是不能多留了。王小姐也有急事吗？”
“今夜便走吗……”听到无尘的话后，王诗瑶的心情愈加焦急。咬了咬嘴唇后，她下定了决心，向无尘恭敬的行了个礼后细声问道：“不知公子能否带上奴家？小女子虽一介女流之辈但也识得些字，通晓些琴乐。路上公子若是乏了，也可为公子作乐解闷，至于家务琐事之类的，也是可慢慢学的。”
无尘有些惊讶，他不明白这女人是发了什么癫，竟说出这样的话。他问道：“哈啊？王小姐何出此言，我见王小姐在这醉云楼中倒也快活，老板娘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每日山珍海味，罗绮绣服，出行左右有仆人照顾，性命安全得高先生守护，何必离了这舒适窝呢？”
王诗瑶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无非是笼中金雀，不得自由。”
无尘打了个哈哈，摆手说道：“我这一介无名小卒，只会些不入流的占卜术法，想来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王小姐怎么就想着跟我一起遭罪呢？”
王诗瑶摇了摇头，看着无尘认真的说道：“公子莫要妄自菲薄，待我一见公子之时，便能看出公子那与众不同之气，超凡脱俗之雅，我想无尘公子定是那天上仙鹤转世，此生必有大作为。再说，让我与心上人在一起，绕是风餐露宿，破衣烂布我也认了！”
无尘见这女子态度坚决，也收起那随意的态度，从黑暗中走到王诗瑶面前。认真的说道：“跟着我，可是会死的。”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台照在无尘那认真的面孔之上，倒显的有些许怖人。
王诗瑶却并不害怕，一字一顿的说道：“死也不怕！”
“哦？”无尘突然轻蔑一笑，随后猛然出手掐住王诗瑶的脖颈，只手将她提了起来。
王诗瑶呜咽欲喊，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在生存的本能下，她抓住无尘的手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脖颈处松懈分毫。而无尘则是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甚至暗暗加大了力度。
突然，王诗瑶松开了挣扎的手，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闭上了双眼，嘴上却浮现出一抹微笑。
王诗瑶的表现让无尘心悸莫名，他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她。不知不觉间已松开了手，而那王诗瑶则似一条绸缎一样，慢慢地从空中飘落，瘫软在地上。
无尘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女人，木然的站立了片刻，而后弯下腰，伸手去探测王诗瑶的呼吸。
指尖传来温柔之感，无尘叹了一口气，将她轻轻抱起，小心地放在了床上，又盖好了被褥。
他从怀中掏出几两金锭，放在王诗瑶枕边，而后拿起行李，跳出窗去，向城外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