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过往

    老者一身白衣随意的披在身上显出一份懒散之气，双眼也是浑浊不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道始境巅峰修士当有的模样，反而像是一个普通的老者。

    他坐在这穹顶之上没有任何遮挡之物，任凭那雨打风吹。陆萧自赵凌开始攻府的那一刻便端坐于此，静静的看着赵凌在通天府中大闹一通，任他杀其弟子兄弟。

    赵凌一开始便察觉到了陆萧的存在，所以他一直在留手防备着他的攻击。原先他以为陆萧在闭关又或是想要偷袭。但现在来看却并不是这样。赵凌甚至还看到他准备了套茶具，看样子是要邀请谁来喝茶。

    “既然来了，为何不坐下一叙呢？”

    赵凌什么也没说但是已经盘腿坐在了陆萧的身前，看着眼前这个百年前纵横天下的老人，赵凌的心中没有半分波澜，他想听听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他在面对门下弟子被屠杀的时候可以做到冷眼旁观。

    “阁下来自何方？”

    “天上。”

    陆萧的泡茶的手明显一顿，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原本他以为他是其它几门的人，但看他的路数明显不符，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问，但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那，天上的世界是怎样的”

    “和这人间差不了多少，高尚的仍然高尚，卑贱的依旧卑贱，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实力的差距了。”

    “那看来并不值得期待啊。”

    “很多的期待来自于未知，一旦事情了结那么很多事便失去了期待。”

    “是这么个道理。”两人端坐在那百丈高楼之上，身下是正在崩塌的楼宇以及向下坠去的尸首。他们就像是一对熟知许久的朋友在这末日一般的景色下交谈。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可以让你舍弃自己辛苦打下的基业。”赵凌不打算在和他闲谈了，自从他来到这方天地的时候就感到了不明的窥探，而且在他攻府的时候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这种感觉令赵凌很不好受。

    望着眼前这个少年，陆萧开始回想那百年前的时光。

    几百年之前，这里仍然有着一座矿场，而陆萧也不过是那矿场中一个普通的矿工，从周围的村庄中被抓至那里，天天忍受着威胁生命的灵气，提防着足以将他置于死地的塌方。而那些修士只会站在一旁，一旦有半分懈怠便会招致殴打。

    那是一段阴暗无光的日子，没有人会对他们伸出援手，他只能独自一人忍受那一切。但他和那些早已麻木的人不同，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认为他们本该如此，但陆萧并不这样认为。

    修士不过掌握了一些方法的人，他们凭什么命令他。他和楚怀柔很像，在长时间的准备之下他成功的逃离了那个矿场。之后的日子他独自一人行走在天下，那时的天下修士众多，门派林立，他只是费了一些功夫加入了一个不入流的门派，那个门派的名字叫“受己”也就是通天府的前身。

    那里的功法算不上高深，但也成功的让他修出了一口灵气，在之后的日子就像是话本说的那样，他一路前行，一路拼杀，这途中多少奇遇，多少机缘他已经记不清楚了。总之结果就是他以最小的年纪成为了道始境的修士。

    那年，陆萧成为了与几大圣地老祖平起平坐的存在，而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守己”也成为了当时数一数二的大宗门。但陆萧的心里还想着当年那个没有光的矿场。

    当他回到那里的时候，他认识的那一批人早已死去，但修士对凡人的压迫依然存在。站在那曾经给他带来绝望的土地上，他立誓要让那众多的凡人再也不受到修士的压迫。

    他知道想做到这一点仅仅凭借他一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大力发展“守己”，他将其更名为“通天府”希望终有一日他能触及那苍天，他能成为那天下人的青天。

    但故事的进展永远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他用了几年的时间将通天府发展成与圣地一个水平的存在，甚至有成为天下第一的趋势。他让通天府的势力遍及天下，他掌握了几近全天下的资源。

    他以为他可以继续前进了，但事实是，在他的手下凡人们非但没有得到解放反而被更大程度的挤压。当他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已为时太晚。他大规模的发展势力，但是他却忽视了这些底层的疏导。

    他想完成对全天下的统领后再改变这个天下，他想一劳永逸的解决修士与凡人之间的矛盾。

    但他错了，他的改变受到了天下修士的反抗，他们逼迫他收回命令。那时那些修士成为了民意，而丧失了思想的凡人则变为了工具。

    他以为这是因为他的方向出了错误，所以他将自己的势力收缩，他要一点一点的改变这种现状，但他还是失败了。门下人的行为可以约束，但失去了信仰的凡人却难以站起。

    最后，他明白了，修士与凡人之间的区别并不在那一点灵气，不在那一份力量，而在于心中的那点光亮。

    渐渐地他不再理会那人世的纷扰，他坐在这通天府邸的最顶端看着人间的起起伏伏。他累了，但他却没有结束这一切的勇气，他只能像个胆小鬼一样龟缩在这里。

    害怕改变，害怕颠覆，但同时他又是那么的渴望死去。

    他在这里坐着，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人，他扫灭了天下的修士，他将那几大圣地的人逼入了绝境，他本以为自己的生命终于可以终结了。但那个人仅仅是让他自锁。

    不知多少年的枯坐，通天府变得与他见的那些宗门一样了，他最终变得与那些修士一样了。

    “这个世界可怕的并不是他怎样摧毁你，而是怎么慢慢的将你同化。”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他不由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这是他对他的忠告。

    窥探感渐渐增强，赵凌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再不出手很有可能受到不知谁的阻拦。上一世楚怀柔对他陆萧的感情很奇怪，应当是恨的情感，可是他却感觉不到半分恨意在里面，反而有着一丝可惜。

    他想了解一下真相，但陆萧在那里愣了半天，他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必须动手了。

    赵凌起身，这时陆萧问了一个问题

    “你打上通天府的目的什么？”

    “为一个人扫除障碍。”

    “不让他经历磨难，他怎能成长。”

    “可我希望的是……她能自锁啊。”

    剑鸣，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