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忆
涂染着墨蓝颜料的夜空，浮着几颗闲来无事的星星。在淡淡的月色和几朵踱步的云彩，若无其事的传递着来自几万光年的光。
天空几缕月光，窗外几棵小树，还未入梦的几分思念。
“加油，好好考试！”
“同学们，不会的先跳过，把自己会做的题做了。”
“不要紧张，你可以的！”
“你说我们考完这场是不是就再也……”
“考试钟表时间已到。”
一年前的今天，陈欣怡坐在考场上，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的答题卡，试卷，草稿纸一份一份的被收走。
“同学们，可以离开考场了。”
五味杂陈，是释然吗？是悲伤吗？是不舍吧？好像更像放不下吧……
泪水悄无声息的偷袭了心上这块堤。眼角上，仿佛清晨绿叶上的点点露珠，晶莹剔透，，藏着无尽不可言说的感情。她的脸颊，这两道泪痕，为他量身定做。月光渐渐模糊，那几颗星星，窒息般慢慢变得稀薄。
泪痕可以拭去，过去呢，还有青春呢？
去年的青春，记不太清了，
去年的那个人，历历在目啊。
五年前，陈欣怡顺利的通过了中考，来到云川市的一所重点中学，这里的高中是三年，可是她却有三年半的记忆。
“今天是6月8日，晚上十一点，你该休息了，晚安”
手机里的智慧助手每天准时提醒她该休息了，这是一个自以为定了闹铃就会睡的夜猫子的最后的倔强，这可能是当代大学生或者是年轻人的通病吧，只要有一个手机，或者一台电脑，睡觉，要不是生理需要，睡觉可能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
她也一样，无论是补作业还是追剧，也不是非要在晚上进行，白天从早上的早八开始繁忙，奔走在各个教学楼之间，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社团的学长学姐又搞这样那样的活动，结果去吧，也不是叫你参加，搬桌子搬椅子，布置现场。
明明晚上已经很累了，但是昨天的剧又更新了，这学期的论文已经拖了好长时间了。
卸完妆之后，陈欣怡蹦蹦跳跳的跑到电脑前“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管它呢，先看完这几集再说”
零食，水果，外卖，爱奇艺，耳机，盘着坐，躺着坐，夜晚还是带来了困倦，但看到精彩的甜甜的片段，她立马打起精神，困意全无，直接化身女主似的。
第二天，又陷入了相同的循环中，闹铃被她一次一次无情的划掉，镜子里留下她匆匆忙忙的身影和越来越重的大眼袋。
今天是她为数不多的早睡时间，尽管她晚上的时候还去重在参与的打了一会儿球，可是，躺在床上，听了闹铃的播报，陈欣怡又回到高考结束的那一晚。
“陈欣怡，希望我们都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城市，遇见心爱和未来。”
“一定会的！”
希望永远是美好的，她想去四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这个城市，可能是莫名的吸引吧。怀揣着梦想，等待着分数的公布，志愿填报的纸上慢慢写着四川的各个适合她的学校和专业。
6月22号晚上，反正是等待的很晚，一直在刷新着成绩的界面，陈欣怡坐在电脑前，盼着能提前查到成绩。在查成绩之前，她很天真，查成绩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虽然云川市的招生考试信息网的界面很是简约，但是越是简约，越是让她浮想联翩。在现实面前，憧憬美好的她，开始考虑成绩不好带来的打击和痛苦。
“孩子们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班级群里鸦雀无声，也许每个家长都看到了老师的消息，但是没有一个说话。
女儿的成绩出来了，薛静姝立刻给女儿打电话。期待，焦急，电话的那头只不过是平常的彩铃，可是她哪里坐的住，在医院的走廊走来走去，拿着手机，她看了看窗外，仰头思索了几秒，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她知道，是女儿故意不接的，但是，谁能沉得住这口气，她急忙打第二个，第三个……
“小李，你帮我看一下班，我回家一趟”
薛静姝匆匆忙忙脱下白大褂，跑下楼，巴不得钻进车里，冲回家里。离家里越近，做妈妈的有种特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家里没开灯，只有陈欣怡的房间里渗出些光来。
沉默，甚至是死寂。
“欣欣”妈妈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房间里忽然间有了些动静，拖鞋的声音像是一个疲惫的走不动路的人。
门锁应声打开，但陈欣怡没有给妈妈开门。薛静姝在门口顿了一下，只听那拖鞋的声音又渐渐远去，悠长悠长。
此刻的她，已经不再焦急，她似乎知道了结果，却还保留着一丝丝的期待。
推开门，女儿的背影显得可怜又无助，那么小那么小。记忆里的女儿，从未如此的失落。窗外的景知晓人的难过，变得静默，月光黯淡，星光微凉，树影停止了摇曳，只剩不懂事的夏蝉声在寂静中回响。
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破碎的纸片像被龙卷风袭过一样零零星星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妈，要不我还是复读吧……”
这一句话，几个字，字字像是刀戳在薛静姝的心上。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压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陈欣怡慢慢转过身来，低着头，还有一些一耸一耸的抽搐，她有些害怕的抬起头，那双原本好看的大眼睛有些红肿。在妈妈面前，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下来的心情，瞬间失落。毕竟她还是个孩子。最后一丝心理防线琴弦一般绷断了。崩溃洪水决堤般又夺眶而出。
三年半的努力啊，泪水里付之一炬了吗？
电脑上的一字一句是现实，碎纸片里藏着的是一笔一划的梦想。
期待的是美好，得到的是造化弄人。
那个特殊的晚上，多少人的不眠之夜，一对母女，一个拥抱，一扇窗，微微灯光，还有俯瞰世间的那片星空。这一幕，是多少家庭的缩影。
其实，陈欣怡的成绩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差，老师总是和他们说高考题比平常的基础和简单，毕竟她也是重点中学出身，经历过来自周考和月考难度的反复折磨。但是高考，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简单。因为今年的高考和往年确实不太一样。青岚省突然更改试卷，确实之前有传闻说今年要改试卷，但是老师们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题目的陡然上升确实打了这些考生们一个措手不及。本科线的分数直接降到历史最低，重点大学的录取分数较往年也落后了二三十分。她考的并不差，578分，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这个分数虽然选不了一个很好的985，但是条件不错的211还可以去挑一挑的。
不同的专业有不同的分数，即使选择了好的学校，也不一定能够选择好的专业，四川的那几所大学，她想报考的几个专业有的分数太高，有的实在是专业等级太差。
梦想一个趔趄，向前摔出，应声着地。
像一个水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陈欣怡，陈欣怡。”
舍友拍了拍陈欣怡，轻声呼唤她。
“你怎么哭了呀？要不然和我出去走一圈，吃点好点的，肯定就好了！”
林郁星是个微胖女孩， 别人报了志愿再关心住的好不好，学校整体情况，她倒是一股清流，关注新的城市里的有什么好吃的，住的怎么样重要吗？学校怎么样重要吗？对于她，味蕾和胃才是小祖宗，得好好伺候着。
“现在都十二点了，宿舍楼都锁了。”
陈欣怡被她从思绪里拉了回来，林郁星的话让她高兴了一点。
陈欣怡和她是最要好的舍友，一起吃，一起排位，一起追剧，还互相化妆。陈欣怡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挂科的时候，“再来！”比赛输了“再来！”“我高考的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就这？”但凡心情不好的时候，林郁星总叫她出去搓一顿，也许在林郁星看来：胃空了才算伤悲。味蕾的刺激可以冲淡一切烦恼。
“我忘了，但是我好饿……”
说完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陈欣怡被这声音逗笑了，两个人偷偷摸摸起来，在宿舍泡面。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
陈欣怡吃了口泡面，看了她一眼，叹息了一声“没事儿，小问题”
“可我从没见你这么哭过，古人说，无声的眼泪是最悲伤的”
陈欣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引用给逗笑了“我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家了。”
“早说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和家里人打个视频不就行了？”
陈欣怡还是敷衍的继续编造她的谎言:“哎，还是希望在家里……”
两个人悄悄咪咪的吃完了夜宵，对于林郁星来说，这算是解决了一大问题，但是对于陈欣怡来讲，过往是无法忘却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