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爹早死了
骆蕴气笑了：“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我要是被人质疑，一半原因那都是因为你！”
他还好意思说！就数他闹出来的事情最多。
这小兔崽子还反过头来教育他了？
程辛年没当回事，把玩他养在办公桌上的那盆罗汉松，摘下它的枝叶，在桌上拼成歪扭的字形。
沈。
骆蕴转念又想，叹了口气：“我同意把负责人电话给你们，只有一条给我牢记，你们几个别给我惹事，都听到没有？”
程辛年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刀子嘴豆腐心一向是骆蕴的处事之风。
沈思夏绽出一个愉悦的笑：“谢谢骆主任！”
程辛年冷淡的掀起眼皮，目睹女孩勾起的唇角，微不可闻的嘁了声。
为了让江杞高兴，费那么多口舌。
怎么夸她？
普天之下没有比她更会乐于助人的人了。
门卫室里充斥着廉价的烟味。
沈思夏被迎面呛了一下。
相比而言，她还是更能接受程辛年的水果烟。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应该就是打电话来的小李。
叫是叫小李，年纪和他们的父母差不多。
门卫小李嘴边叼了根烟，在破旧的鞋底粘了块狗皮膏药，轻蔑的扫过他们：“你是刚刚打电话的小伙子？”
江杞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沈思夏拦他在身后，用最平和的语气：
“能让我们见见那些猫吗？”
小李用力吸了口烟，烟头燃起火星：“等我有空了再说。”
“你现在是没空的样子吗？”程辛年挥了两下手，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小李嘴里的烟夹到指缝，向后安逸一趟，皮质座椅破败不堪，露出皮下的海绵。
“不是你们说的吗，管不着你们养不养猫，那我的休息时间，你们也没资格过问。”小李悠然自得道。
程辛年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打量了一圈，能让他感兴趣的。
是他桌上那块稍微值点钱的玉佩，荡了根发黑的红绳。
程辛年眼疾手快的拿了起来，往空中一掷，掂量了一下分量，稳稳的落在掌心。
看到这一幕，小李虚张声势：“摔吧摔吧，你有钱赔我是没意见。”
若是摔坏了，他还能借机捞一笔，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孩子，价格还不是随他开。
程辛年识货，一眼看出他这玉是假的：“冲这块玉的色泽，做的还没十元店的逼真，不知道去典当铺，能不能换两捆菜的钱？”
“你！”
小李没想到程辛年懂行，还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
沈思夏不明白程辛年究竟想做什么。
程辛年骨节分明的手掠过他一桌凌乱，最后停留在木制相框上。
桌上飘满了烟灰，唯独这幅相框干干净净。
相框里是年轻的小李，靠他左边的是他的老婆，怀里的是他的女儿，一家人脸上溢满笑容。
背景是在临川植物园，一个程辛年想去却无人肯领他去的地方。
那段时间刚好是母亲向父亲提出离婚，关系最僵硬的时候。
他是不幸婚姻的累赘，起初两方都不愿意抚养他，争执不下后，他们决定继续拼凑形同虚设的家。
他满心羡慕的听班里的小朋友讲述去植物园的经历，那里有根口味独一的巴掌糖，是仙人掌味的。
冲着这样的噱头，越来越多的小朋友都去了。
“我爸妈工作忙，没空领我去。”
每当小朋友问起他，他都会用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其实他连提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提了，也只是个无法满足的愿望。
程辛年指腹抚过那抹小小的身影：“这是你的女儿？”
之前强装镇定的小李急了：“放下！放下！”
程辛年轻哼一声，外展手臂，将相框悬在半空中。
小李手指着他，拔高音量咆哮：“你要是敢摔了，我跟你没完！”
“女儿长得很漂亮，这张照片有些年头了吧，女儿长大了还能再拍，小时候的女儿可就再也见不到了。”程辛年狡黠一笑，话语里掺了威胁的意味。
小李不怕烫似的用大拇指指腹灭了燃着的烟头，怒气冲冲的问候他家人：“干/你爹的！”
“我爹早死了，你下去以后再说。”程辛年轻飘飘的回道，甚至唇角蕴笑。
他半开玩笑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静默了。
程辛年止住他的话头，敛起笑，沉下声音：“别横，猫在哪里？”
————-
小李领他们到食堂旁的三座垃圾箱前，只能用配套钥匙才能打开。
小李拉开生锈的卷帘门，各种发馊发酸的味道糅合在一起，堪比生化武器的程度。
小李捏起鼻子：“猫都在这儿了。”
沈思夏被迫压下喉头泛上的酸，憋气进入。
狭小逼仄的笼子里放了二十几只猫，体型稍大的挤在笼子的边沿，连脚都伸不开。
它们浑身湿透，笼底渗出大片水渍，微弱的叫声此起彼伏。
看到沈思夏的靠近，它们看到了生的希望，便开始扑腾，不结实的笼子发出吱嘎的声响。
她来前设想过，看到这些猫所在的环境
江杞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压制胸腔内翻腾的怒火。
他来前设想过，亲眼见过环境后，有想把小李掼在地上抡上几拳。
程辛年注意到他紧咬牙关，周身伴随骇人的戾气，小截露出的手臂青筋暴起。
程辛年圈过他的肩膀，没骨头似的倚着他，歪头：“看到了，没什么事你可以先走了。”
小李把钥匙扔给他，没好气的说：“猫领走记得把门关了，钥匙还回门卫室。”
程辛年长指套过钥匙环，勾住他的指节转了起来，像被风吹动的竹蜻蜓。
他们暂时没有别的载具，这二十三只猫的重量还是不容小觑。
两个男生搬到校门口费了一番力气。
沈思夏过意不去，提出他们之中的一个人走了段路，她来代替出力。
程辛年小瞧她，说她小胳膊小腿肯定搬不动，就别捣乱了。
最后她被安排去假山收回那些猫窝和宠物用品。
这些东西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程辛年脸上挂满了汗珠，大口的喘息。
江杞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思夏给他们一人买了瓶水，程辛年接水时，她无意瞥到一抹红：“你受伤了？”
程辛年抬起了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冷白的手背上一条细长的抓痕，破了皮，还在往外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