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这要走对的路
女孩走了，两人短暂地相遇，又短暂地分别，
楚遗风也没想到，第二天女孩依旧会来。
他依旧站在窗前，但是已经不再看窗外如何了，女孩走后，外面已经与楚遗风无关。
楚遗风转过身面对门口进来的方向，走出这道门，就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楚遗风知道哪条路是对的，也知道哪条路最容易走。
最容易走的路总是伴随着谬误，需要蹚着泥水，将自己也污浊成泥人，这条路很容易走，因为基本没有阻力。
那里的人们甚至会夹道欢迎自己，每来一个新人，都意味着对某种困难表示臣服。
而那条对的路是艰苦的，是颠簸的。
毫无意外，楚遗风很清楚，从一开始就清楚，走这条路，意味着吃苦，意味着孤独。
在系统给他看那个燕晟的少年之前，楚遗风几乎已经在选择容易走的路了。
因为他知道，那条对的路，太难了。
此情此景，令楚遗风想到了《闻香识女人》里的那句台词：
如今我走到了十字路口，我知道哪条路是对的，
毫无例外，我就知道。
但我从来都不走，
因为那太苦了。
这一个“我”字，是你？还是他？最终又回归到我自己这里来。
第二天，一轮朝阳起得很早，爬的很高。
由于楚遗风肺部也被感染了的缘故，已经是病变期，需要手术清肺。
换做寻常人，大部分都会倒在这里，没有挺过去，人就没了。
这是实际情况。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如果是早期症状，那么，是可以换肝的。
可惜
钱主任所说的那个权威医生今天早上就到了，在钱主任的再三请求下，答应来看看楚遗风的情况。
楚遗风中午便被转移到手术台了，手术操刀的依旧是钱主任。
那位权威医生则在一旁看着楚遗风的情况不断皱眉，然后拿过楚遗风的具体片子看了起来。
越看越摇头，甚至到最后，变得百思不得其解来。
照常理，楚遗风本应该在两个月前就撒手人寰了才是。
莫非，这是一个奇迹？
两个小时后，钱主任擦了擦汗，这次的手术很成功，肺部感染区域已经净化了大部分。
中间有好几次钱主任一度不敢再将手术进行下去，但是看着楚遗风，钱主任想到了之前楚遗风为剧本而坚持住了，
他想，没理由这一次他坚持不住。
钱主任承认，他有赌的成分。
手术后的缝合是由另一名外科医生执行，钱主任拉着那名权威医生走出了急诊室。
边走边说道：“吴老，您看，这个病人他，还有救吗？”
吴老作思考神色，语气放得很慢，也很是慎重。
“其实按照他这个身体状况，早就应该不在人世了。”
钱主任也很清楚这一点，当时他也给楚云霜等人发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是的，没错，吴老，但是他挺过来了，我也不明白其中的奥妙，这个年轻人，仿佛对自己的梦想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和热爱。”
吴老念叨了一句：“梦想？”，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咀嚼。
“是的，这个年轻人是一个编剧，他对剧本的痴迷程度，让他从濒死，到现在的稳定。
说来也不怕您笑话，我曾被他感动到流泪。”
吴老点点头，说话丝毫不含糊：“在肝癌这样的癌症面前，这个年轻人值得敬佩，你作为我的学生，有所感动，情理之中嘛！”
钱主任先一步推开门，让吴老走在前面，然后又问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
“那，吴老，您看，还有救吗？您是权威，您有数。”
吴老站住脚步，脸上露出难色，犹豫不已，但还是说出了个方案。
“如果家属和病人都同意的话，可以考虑换一个肝脏，现在他这个肿瘤扩散到了其他系统不假，但都是以这个肝为中心扩散的，只要肿瘤的位置没有转移和增加，就还是有延长生命的机会。”
“治愈的可能，基本没有。”
吴老说完这番话，便闷头走出去，迎面便是早早等待的楚云霜和楚浩然二人。
楚云霜情急之下，就想问这医生，儿子楚遗风情况怎么样了。
吴老说手术很成功，楚云霜松了一口气，楚浩然在旁边老实巴交地握着吴老的手，说着谢谢。
吴老说手术不是他做的，如果楚云霜二人认可自己的方案，接下来的手术，才是他操持。
这时候钱主任小跑了过来，跟楚云霜夫妇说了吴老的方案。
两人根本不了解其中的风险，焦急地对视了一眼，想下决心开口，却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吴老仔仔细细跟楚云霜说了这个方案的详细情况。
第一句便是：“治愈的可能，是基本没有。”
楚云霜和楚浩然闻言，眼中的哀默彻底落了下来。
吴老说的话，楚云霜二人心里面有数，
癌症是什么样，能不能治好，对于不能治愈的结果，早就铺了一层期望破灭的垫子。
吴老乃是国内名宿，三两句便将其中根节都讲了出来。
“这个病人的肝癌已经是晚末期，癌细胞已经侵犯到了周围的下腔静脉，门静脉，
所以换肝用处不大，治疗的效果也有限，会再次发生肝癌，现在换肝，风险很大，但是有很大机会延迟病人的存活期。”
楚浩然露出考虑的神色，慎重思考后，才问道：“医生，即便是只有四成的概率，我们也是千万个愿意，但是，主要还是考虑孩子的意愿啊。”
此话一出，钱主任和吴老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几个护士推着楚遗风出来。
楚浩然两人连忙上去，却又被护士们挡住，让两人亦步亦趋跟着走到病房前，钱主任领着吴老先行进去。
这栋楼的电梯口，莫之瑶正在等电梯，跟身旁一位稍矮些许的女孩有说有笑的。
“之瑶姐姐，我去你工作的楼层，真的不会打扰到你工作吗？”
莫之瑶摸了摸旁边女孩的头，柔声道：“不会的，小藏，你在办公室等我好啦，等会我再带你去做检查。”
听到这话，女孩放下心来，脸上搭起笑容，跟莫之瑶说起昨天的尴尬事。
“之瑶姐，昨天我在门口撞电线杆子了。”
莫之瑶啊了一声，随后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小藏，你好笨，哈哈哈。”
女孩脸上神情一滞，作势要锤莫之瑶，莫之瑶连忙避开，然后拉过女孩的手，严肃地告诫她：
“肯定是你走路又看手机了！下次被我抓住，我就揍你！”
说罢，扬了扬壮实的小手。
女孩勉强笑笑，这可倒好，分享快乐反而还要挨揍，然后又顺势数落起昨天的楚遗风来。
“姐姐我跟你讲，昨天有个人可坏了，看见我撞上电线杆子，隔那么远！还在笑我！”
“干得漂亮！”
电梯来了，进了电梯，莫之瑶还在喋喋不休，
“是哪位好汉呀，你也不是第一次撞电线杆子了，这种事情要习惯！”
女孩：
病房里，楚遗风看着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的钱主任，终于还是主动挑开了话匣子。
“钱主任，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钱主任看了窗外等候的楚云霜二人，索性直接说道：
“遗风，你现在的肝部癌细胞，已经进一步感染了，如果再不进行下一步治疗”
我怕你下一次，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钱主任没有把话说完，楚遗风已然懂了他的意思。
但这是系统造成的假象，真实的细胞坏死程度在面板上写得清清楚楚。
于是楚遗风字斟句酌道：“主任，既然您这样说，肯定是有了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了吧。”
钱主任顿了顿，然后才托词而出。
“实际上，也不算方案”
紧接着立马就介绍起在一旁观察着楚遗风病历的吴老。
“遗风，这是吴老，国内顶级的癌症方面的教授，他是这方面的权威，他说的方案，那就是方案。”
楚遗风客气地跟吴老点头问好。
“吴教授，您好。”
吴老放下病历，拉过凳子坐在楚遗风床前，将换肝的方案诉说给楚遗风听。
说完，奇怪不已，说道：“我感觉你不像是一个肝癌晚期的病人，你太乐观了。”
然后又自言自语，“不过，乐观点，也是好事，凡事都能看开。”
钱主任立刻又对楚遗风叮嘱道：“这个方案呢，危险性有，但是只要找到相匹配的肝脏，吴老会亲自为你进行手术，这个你放心；我们刚刚也问过你父母了，你父母说要问过你的意见。
那，现在，你的想法是？”
楚遗风想了想，他的肝脏已经被切除了一部分，现在再换肝，今后的生活势必要躺在床上了，那么剧本的工作也进行不下去。
摇了摇头，拒绝换肝的法子。
然后真切地感谢吴老来这么一趟，感谢钱主任这么上心。
“不用了，主任，谢谢你，吴教授，也谢谢你，将肝脏用到需要的人身上去吧，他们还有救。
我吧，生死有命，只求能在死前多创作些剧本出来就好了。”
门外，莫之瑶带着穿好防护服的女孩，在门口听到了这席话，推门进去，怼了楚遗风一番。
“你呀，动不动就死字挂嘴边，我看你啊，还能再坚持个一两年，成为祸害吧！”
然后又不失礼数地向吴老问好，吴老打量了莫之瑶一会，对钱主任说道：
“这就是你前年带出来的那个优秀医学生？”
楚遗风听着他们几人寒暄几句，发现门扉还虚掩着。
透过门缝，由地板延伸至光暗处，看到了一双极细的脚，
再往上看去，齐平的头发，吃惊的眼眸。
楚遗风也有些错愕，是昨天那个撞柱子的傻女孩。
错愕之下，楚遗风伸出还扎着输液管的右手，向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