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什么是落幕？
林超弦终于想起来，在手机连通的另一端，还苦苦等待着一位楚遗风。
楚遗风正看着《吏部条法》，津津有味，因为他发现在南宋，没有“阁老”，只有宰相等官职。
宋慈生活的年代不在唐朝，而是在积弱的南宋。
楚遗风叹息了几句，历史上，宋慈去世后七十载，南宋灭亡。
如果这么一位法医奠基人出现在明，哪怕是唐，也不会落到那样一个惨淡的晚年。
这时候林超弦叮叮咚咚的电话来了，楚遗风看着自己三个小时前发的消息陷入沉思。
接通，林超弦歉意地说道：“抱歉啊，遗风，你的剧本太过于精彩，所以我和一位朋友讨论得太过于投入，抱歉抱歉。”
楚遗风好奇说道：“朋友？”
电话里传来另一个声音，隐约听见说的是：“就是他写出来的《激战》么？”
林超弦声音忽然显得爽朗，“是啊，遗风，我想你肯定也认识这位朋友，他想出演程辉，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听到林超弦这么一说，楚遗风瞬间明白所谓的朋友是谁。
张家辉，一个大器晚成的影帝，一个很精彩的演员。
楚遗风也学着系统的温和，通过电话，传递自己的善意。
“你好，我是楚遗风。”
“你好，我是张家辉。”
这一声十分不标准的国语，瞬间让楚遗风回想到到，前世总能在各处看到贪玩澜月的广告。
错愕之感油然而生，但是楚遗风并没有笑。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香江影视圈，他有些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香江曾经辉煌的电影时代。
而林超弦的声音打断了楚遗风即将徜徉的思绪。
如同一声锣鼓，敲碎了旧去的戏曲。
“遗风？遗风？”
楚遗风回过神来，连忙回复道：“诶，我在，抱歉，走神了。”
林超弦不在意地笑笑。
“那我们开始说剧本吧。你说，我们听。”
“好。”
和张家辉一样，楚遗风自然也是早早打好了腹稿。
“我认为第一个瑕疵，就是林思齐的感情戏，可以用一个词来评价它，横空飞来，没有逻辑。”
林超弦感到奇怪，问道：
“怎么呢？”
出于某种考虑，林超弦觉得，一个男人成功的背后，很多时候可以需要爱情的激励和浸润，剧中coco的出现也很轻飘而含蓄，三五分钟的时间碍不了多大事。
况且，这是楚遗风拿给他的剧本，他自己写的，林超弦倒要看看他自己是如何否定他自己。
楚遗风：哈哈，想不到吧，“小可”开盒子开出来的。
（小可，自称。）
楚遗风嗯了一声，他其实很奇怪，将暴力美学电影一脉相承下来的林超弦，怎么会意识不到这一点，但很快又暂时将其忽略，选择措辞道：
“林思齐是迷茫的，但是他执着而倔强，他打拳，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是为了让他父亲看到他可以，从而从一蹶不振的状态中站起来。”
林超弦和张家辉都点头表示认可，继续听得楚遗风侃侃而谈。
“coco的出现，其实很没必要，我在反复整理后，觉得这就是一个酱油女友。
林思齐不是为了梦想去打拳，那么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性友人，魅力指数绝对不足以支撑他去mma玩命。”
“所以，这是一个败笔，一开始我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光顾着考虑投资的问题，才想着加一个年轻的女性角色。”
说完这句，楚遗风自己点醒了他自己，恍然大悟，难怪林超弦会自动屏蔽开这一点。
于是他问道：“林导，你是不是还没有拉投资？”
这个问题的跳度有些大，张家辉和林超弦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尴尬不语了起来。
最终林超弦忸怩了一下，还是涩涩道：“那个，是，确实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所以这个角色的戏份，删还是不删，有待商榷。”
楚遗风接着又打趣道：“林导，你是不是还想着，这片中加入了爱情的元素，顺便可以迎合一下内地的市场？”
林超弦打了个哈哈，他看剧本的时候确实是想到了这一点，毕竟爱情剧，这几年在内地格外的受欢迎。
接着楚遗风非常严肃地强调了自己的想法：“这角色的戏份，我觉得是要删的。”
“至于投资的事情，咳咳，我摊牌了，我是亿万富翁，我可以投。”
林超弦：？
张家辉：？
怎么会有人说着说着就摊牌，说自己是亿万富翁的，神经病嘛这不是？！！
本着导演拉投资的职业技能，林超弦还是小心地问了一句，“遗风，你可以投多少？”
楚遗风掐着手指算了一算，然后慷慨道：“不多。一个亿。”
林超弦：？
张家辉：？
这转折有点太突兀，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林超弦连忙说道：
“遗风，违法犯罪的事情咱不干啊，闫斐当时跟我说你身患重病，就躺在医院里写剧本呢，你哪来这么多资金。”
楚遗风挠了挠头，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听说我写剧本了，非说要免费借他的影视城给我拍电影。
本来我是推辞的，但是奈何剧组当时比较窘迫，我就同意了，折合投资约一千万。”
张家辉顿时肃然起敬，问道：“不知这个剧本是？”
“《夏洛特烦恼》。”
那没事了，现在《夏洛特烦恼》还没下档院线，票房已经来到了20亿，成为华语票房榜单第12的存在。
然后林超弦说道：“那你确定了啊，投一个亿？”
“确定。”
“那你接着说，有什么瑕疵我们就改什么瑕疵。”
林超弦乐开了花，你说有没有意思，一个编剧，给导演拍剧本，他反手就是投资一个亿。
“呐，接着是第二点瑕疵，林思齐与他父亲的戏份，太少了，”
“我的想法是，在影片的前半部分把父子关系这条线做足，把父子关系的戏码丰满起来，最后林思齐的格斗才更能扣人心弦。”
林超弦认可地点了点头，询问楚遗风这位编剧道：“那怎么把父子情深这条线做足呢？”
可惜林超弦此时看不见楚遗风的表情，否则一定会相当炸裂。
楚遗风瞥了一眼手机，摊摊手。
“我不知啊，你是导演，你怎么拍，戏就怎么出咯。”
林超弦：？
“还有，林导，我觉得剧本里面，丹丹的家庭情感这条线，可以稍微收束一点点，一点点，这样才会最大限度地保证，最后的成片，观众不会有出戏的感觉。”
“一点点是指？？”
楚遗风扭着头想了想，觉着这是程辉的人格光辉开始发光的点，或许不用改那么多。
这时候张家辉忽然说话了，由于国语不好，他索性直接说粤语。
张家辉说一句，林超弦翻译一句。
“楚大编剧，我感觉王明君的戏份是可以不用删除的，她这个家庭最终将程辉融入了进去，他们不仅仅是租客关系而已，而是共同抗争着生活的平凡和困难。”
这番话彻底让楚遗风下定了决心。
“那，林导，我能跟您商量一个事情吗？”
楚遗风毕竟是第一次当投资方，没有经验，他只是想着把这部影片最好的效果表现出来。
“请说。”林超弦显得格外认真。
“咱们可以试着，试着将情感戏这条线和全片的主线的结合得更加紧密和必要些。”
这次林超弦没有问出“怎么结合”这个问题。
他是个有水平的导演，力所能及的事情，便不会故意去问，这样只会凸显自己能力不足。
他简短地说了一声：“好。”
林超弦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个剧本在楚遗风这个创作者看来还有着很大的瑕疵，但是听完楚遗风的建议后。
其实也就不过两点而已。
正当林超弦和张家辉都以为这次通话就到此为止了的时候，楚遗风似乎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对了，家辉哥打算怎么训练？”
张家辉苦笑，自己许下的豪言壮语，怎么也要完成，然后坚定地说道：
“怎么练，当然是找教练练~~~”
楚遗风又问道：“林导，是不是还没有开始选角？”
林超弦一声怪笑，轻佻地说道：“可不是，不仅没选角，投资都还只拉到一半。”
“呐，你们两个可别说我黑，一个是自己自投罗网进来的，一个是主动请缨送过来的，拒不退还。”
说完，三人都笑了。
有时候，合作也可以很愉快。
“那，林导，俱乐部教练的演员，我可以给你建议一个人，家辉哥也可以跟着他练习的。”
“谁？”
“刘畊宏。”
是他？林超弦和张家辉脸上都闪过惊讶的神情，便问楚遗风道：“想不到你也听过他的名字。”
楚遗风非常帅气地甩了甩测试体温的温度计，然后夹在腋下开始测温，一面跟林超弦交流道：
“曾经，我也是一个向往健身的男孩。”
这句话惹得两人嗤笑不止，似乎是听到了楚遗风那边护士的声音，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楚遗风发现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做。
余含章，自己的好兄弟，怎么能不为他谋一个好机会？
于是在护士对着他的身体一顿操作后，翻出手机就给林超弦发信息：
“林导，阿洛的演员也没定吧，我安插个人进来，很帅，你放心，跟你我差不多帅。”
“至于训练，随便你怎么训练，不要让他拖后腿。”
不久后，林超弦看到这条消息，想了想，阿洛这个角色，不大不小，很难有什么出色的表现的，就答应了楚遗风的要求。
“好。”
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完毕后，楚遗风才长舒了一口气，不曾想由于深呼吸过于用力，肺部居然传来疼痛感。
【系统：请宿主平时情绪不要过于激烈，会影响到身体机能，提示，提示。】
楚遗风摆了摆手，说了声：“好久不见，系统。”
系统：
当护士们都退出了病房，钱主任又来了一次，给楚遗风诊断了一下肝部肿瘤的扩大情况，确定没有继续恶化肿大后，才下楼去吃午饭。
这时候，病房里也迎来了久违的安静。
楚遗风躺在病床上呆呆地想着一些事情，想着一些演员，想一些电影。
放空的思绪开始在封闭的空间里，低声嗡鸣，感怀着时代的变迁。
上个世界里，楚遗风看着旧时的港片，就觉得天塌下来也不是个大事儿。
那是因为无论港片无论再怎么衰落，无论发生怎样的意外变故。
发哥永远都以一个迷人的弧度一笑而过，在枪林弹火中还保持着春风得意的贱样。
星爷永远用他自己的表演方式和节奏，在一声声欢笑中去诠释很多深层次的东西，认真和极致才是他所追求的。
英树永远出现在一个紧要光头，当我们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世界都是安全的，妖魔鬼怪，哼，魑魅魍魉，宵小罢了。
还有很多的人，很多的演员，乃至包括当时的歌坛，是很闪耀的。
楚遗风这般想着，时而痴，时而眷。
他发现年代依旧在老去，人也在老去，
他们终究会老，呈现给我们的，也不是以前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