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灵力全无1
邢夙自那日从岳万夜的房中离开，便直接去了初老的丹房。
他什么都不必说，初老就明白了他的选择。
“决定好了？”
“是。”
“要不等荟娃娃过来再……”
“麻烦初老，我知道修复经脉不会那么轻松，如今她还昏睡着，正好不会让她看到我狼狈的模样。”
邢夙深揖一礼，语气坚定而从容，仿佛他接下来面对的不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痛苦一般。
初老叹了口气，他能明白邢夙心中所想。便也不再多劝，只是从一堆药瓶中挑挑拣拣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倒出一枚丹药道
“我虽炼丹在行，修为却堪堪只到结丹后期，若你不想惊动他人，怕是要受些苦头。这颗丹药是我早年偶然得了一头濒死的妖蛭的妖丹，他们那种虫兽化出妖丹可要比咱们还要难上万万倍，所以也可以说，这丹药，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颗。”
将散发着腥臭味的丹药递到邢夙面前，又接着道
“这妖蛭便是以逆天的自我修复之力得名，你吃下去，多加一层保险。”
“这太贵重了，初老无须破费，晚辈能扛的住。”
“让你吃你就吃！荟娃娃虽然没有拜师，但是却是老夫亲自教的第一个人，你小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怕是要哭鼻子了！不就是一颗丹药吗，等你好了，去那十万大山里给老夫多采些材料，让荟娃娃给老夫炼。”
邢夙没法再拒绝，他郑重的接过丹药，放入口中。顷刻之间，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从他的舌头顺着嗓子便钻入了腹中。
初老见他面色毫无异常，仿佛那难忍的腥臭味根本不存在一般，捋了一把胡子，点头称赞
“不错，不错！那妖蛭的味道别说是你，就连老夫都难以下口。你这娃娃心性坚韧，不错！这丹药别直接吞啊，含在口中慢慢化开。”
邢夙差点想一口口水喷出来，他强忍住呕吐的冲动，盘坐下身，接过初老递给他的那本修复经脉的书，看了两遍，便照着上面的方法开始吐纳起来。
还没运行一个小周天，他额角便沁出豆大的汗珠来。
初老在一旁看到，也只能摇头叹气。
这经脉修复哪有那么轻松。
每一根经脉都像被强行撕碎，每秒钟对于邢夙来说都似一年那么漫长。他拼命咬紧牙关，不停引着自己的灵力按照书中记载运行。那身体中所有的经脉像是感知到要被冲破，而本能的全力抵抗，灵力只能强行突破进去。每突破一寸，那先前被开拓出来的经脉就在他体内化成飞灰。
先是从末梢的小经脉开始，一根一根的修复，说是修复，不如说是毁掉。功法运行过的地方，经脉便化作粉末，消失不见。邢夙几度就要忍受不住晕厥过去，亏得口中那颗丹药化进体内的部分暖烘烘的帮他减轻了不少痛苦。即使这样，他也一直在晕和不晕的边缘苦苦挣扎。
对邢夙来说时间过了很久，他好像已经在这样的折磨疼痛中度过了几年，可实际上距他打坐开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初老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被汗打透了的男人，不禁喃喃道
“娃娃，你可坚持住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荟娃娃估计要把老夫身上的刺都拔下来当柴火烧了！”
邢夙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到最后变成了机械性的运行功法，直到最后，他的灵力慢慢消散在体内，周身经脉归于一片黑暗，只留下一颗猩红色的内丹黯然无光的在丹田处停止了转动。
结束了。
他的神识在一片黑暗之中茫然无措。
又要变回那个废物了。
此时他在自己内心的世界中，才终于不用强壮坚强，铺天盖地的悲哀之情将他包围住。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想仰天长啸，他不知道该问谁。
为什么明明有灵根，却修炼的举步艰难！
为什么有了进步的方法，却偏是饮鸩止渴？
为什么偏偏对他如此？
他想守护住的人，他怎么守护？
邢夙想起了他娘，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像被什么消磨了心神一般，慢慢枯萎，直至离开。他大喊着求他娘不要离开，他出生后唯一一次落泪，可他娘还是走了，没有留给他只字片语。
回想起儿时与他娘相处的画面，从不曾像别的家庭一般亲昵。他娘很少与他说话，更多的是打坐，发呆，像是抵抗着什么一般。对他的感情，说是儿子，倒不如说像是对待一个物件。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
后来到了崮元峰，虽然姨父姨母对自己多有关照，可感情上的疏离他能感觉到。姨父还好，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姨母看他的眼神，慈爱中还掺杂着其他……
这世间唯有一人眼中能看得到他，关心也好，责骂也好，生气也好，耍赖也好，那眼神真挚透彻，不因他无为而怜悯，不因他冷漠而怨怼。
她为他流过眼泪，伤心的开心的，从他记事起到如今，她是唯一一个为他流泪紧张的人。
“呼……”
邢夙从入定状态解除，疲惫的睁开眼睛。如今他双目模糊，身体沉重，连手指都无法弯动分毫。
“娃娃，你醒了？你？”
一直在一边守着的初老赶紧上前，而邢夙也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初老扶住已经人事不省的邢夙，掐起他的手腕凝出一股温和的灵力向邢夙体内探去。经脉已经全部修复，当然了，修为也全部散了。好在小命保住了，日后之事，再徐徐图之吧！
初老又叫来树苗和树叶，为邢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又在丹房内简单的铺了褥垫供邢夙暂时休息。这才起身又坐回丹炉旁边，闭目沉思良久，才吩咐树苗拿着篮子到药架上取药。
现如今邢夙体内再无灵气波动，如死海一般沉寂，若想再次凝出灵力，便要内靠丹药，外靠修行。即便是这样，也只得万分之一的机会才能重新踏入修仙之路。
那就试试吧，他初九就不信了，自己亲自为他量身定做丹药，就算拿丹药当饭吃，也要给他供养出一条灵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