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先出宫
从三品枢密使夫人及后宫才人在宫廷家宴上殒命，无论是正常行刺与否，宫里绝不能不当大事来处理，官家失了新得的才人，一时气闷，已经被皇后带去寅露宫休憩，赵听澜、永安二人封宫门、锁官道，已经像扎围栏一样将整个宫廷死死围住，也暂时锁了消息不许任何人通传。
偌大的长明宫像扎染一样分出两截：一截是以赵听澜紫色官服为界，姹紫嫣红的一众儿官人亲眷或坐或立，议论纷纷；另一截则是以仵作为界，绕着两具蒙了布的尸体细细查验的静谧白色。
这姹紫嫣红与白色中间隔出了一段窄道，几名暗卫押着三人走进窄道，走到赵听澜面前停下行礼。
“就是他们？”
赵听澜扫了一眼，正是先前将他们几人拉扯开绊住手脚的同僚:吏部尚书邢示商，殿前指挥使黄嵩，此外，还有一名女眷。
徐墨灵悄悄上前提醒了一声，是中武将军夫人朱氏。
中武将军，乃是直属一品将官，想来怕直接将荣安牵扯进来，遂派了夫人来使暗招，只是后院女眷来来往往的都是那些个圈层，很难让人不猜测一下朱氏与荣氏的关系。
赵听澜觉得有意思：“小灵儿，你如何认识她？”
徐墨灵察他神色，知道他看到此位女眷时就已经将其与荣大夫人联想到一块儿了，但具体是谁，是如何为荣大夫人做事的，他还真的想不起来。
徐墨灵暗指着朱氏衣服下摆的暗色纹路：“我去找陈深时见过她，她随中武将军一起拜访过陈深及其夫人。大人是不是想知道她与荣氏的关系？且看她衣服下摆，同样的绣法，同一块料子，荣大夫人也有一件，只不过荣大夫人是做成了外衣，朱氏不敢招摇，悄悄制成里衣穿在身上，走动间难免露出一截料子，倒也能让人注意到。”
那日随着黄家哭棺，总是低头弯腰的，看来看去只能看到一些衣摆和靴子，因此对荣氏的穿着印象深刻。
赵听澜闻言颔首，伸出手掌在她头顶摩挲了一下。
良辰接过仵作递来的记录过来呈上：“大人，仍验不出是何种毒物，只能确认她们二人是中毒身亡。眼下恐怕……只能审活人了。”
赵听澜接过记录看了一眼，又移目看着地上跪拜的三人，抬了下巴示意暗卫道：“找一间最脏的恭房，先扔进去熏三炷香的时间。”
暗卫得令，一言不发拎了人就走，那架势，就算赵大人说将三人扔油锅里，他们也不会犹豫半分。
于是，邢尚书不乐意了，决定抹开面子理论一番。他不会武，但好在身形不够魁梧，扒拉着暗卫的手腕以脚蹬地旋了一圈，正对上赵听澜那双漆黑的眸子。
“赵大人呢，你问话归问话，哪里不能问？何苦如此折辱老夫啊！”
其余二人闻言也依样学样，以青蛙弹跳的姿势强行扭过身来看着赵听澜。他们虽有罪，但这赵听澜还没有什么证据啊，怎的就要进恭房了？有命出来也没脸见人了！
赵听澜背着手走近一些，用极其温和的神色道:“诸位不知，我皇城司一向有规矩，凡是被擒后不肯松口的，就磨时间，恭房也好，蛇窝也罢，总能磨出个一二来!”
居然还有蛇窝!朱氏登时就吓软了腿，两手拜地连声道:“大人并未过问什么呀，怎知我们不肯松口了？”
此言一出，另外两位大人皆闭眼啧出声，满额冷汗。
赵听澜看着朱氏，笑容愈发温和了:“还是夫人清醒，烦劳随良辰去殿内做个口供。”
良辰将人请走，余下邢尚书与黄指挥使留在原地跟赵听澜大眼瞪小眼。
徐墨灵忽然想起什么，四下一看，后宫之人已经持各宫玉令先行回去了。
她贴近赵听澜附耳道:“荣修仪才是最大的黑手，有信为证，旁人不知，但我们心知肚明，大人为何不出手”
赵听澜对她面露不忍，但依旧说了实话:“她贵为修仪，我无权直接过问。即便要问，也只能官家去。”
徐墨灵面对暗卫身后那两处被白布覆盖的地方，低声道:“要什么权事出突然，不能给她掩盖证据的时间，我以平头百姓之身闯宫逼供，也算是个办法！”
她对付不松口的人，向来是没耐心用什么恭房的，直接出手逼问总是有用。
赵听澜不置可否，但双手已经捞起她手腕紧攥在怀里:“小灵儿，不要冲动!这里是皇宫，不是皇城司，乱用计策怕是会被反咬一口，到时候我们百口莫辩。”
“可是……”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审问都做不到，若王家亲眷知道了，难免心凉。
“大人，前有刺客，后有剧毒，发生的那么多事处处存在巧合，绝对是她们筹谋良久，不可放过啊！”
赵听澜捏了捏手指，眼睛沉沉地垂了下来。
徐墨灵等了一刻见他没有动身，也不忍再逼他，只得唤来南七道:“先随我出宫吧，我须得去王家知会一声。”
南七闻言未来得及应声，赵听澜已经揽过她沉声提醒了一句:“灵儿，此事不可冲动!”
徐墨灵摇了摇头，推开他手后退几步拱手道:“大人，消息虽然已经封锁在宫里，可有心之人在暗处使尽手段，不得不防，请准我即刻离宫前去王家一趟!”
见面前的人没有应声，徐墨灵再度俯身，行礼的手压得更低。
“去吧。”殿前的风吹得赵听澜衣衫翻飞，连带他这两个字也是极轻极淡。
徐墨灵来不及细看他的神色，走到老夫人尸身前取下她腕子上的一枚镯子拿帕子裹好，带南七匆匆出宫。
此事既不能让王家立刻知晓，又要暗示他们注意防范，徐墨灵坐在家里思索良久，最后决定先见橙子一面。
她挥笔写了封信交给南七:“你帮我送这个到甜水巷王家，给他们家的义女云橙，请她尽快赶来见我一面。”
南七平时是个唠叨多心的丫头，但今日经此一事谨慎不少，深谙少说话多做事的道理，因此出门后腿脚极快，回来时身后便多了位面容清隽亭亭玉立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