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谁说的孤立无援
花无香倒在五月怀里顿了一刻,鼻翼煽动,方才从银针上闻到的那股清奇药香竟一直缠绕在此,且不动声色地一路下沉到她的四肢。
终究失于大意了。
提掌封气,花无香用仅剩的意识支配自己的双眼,一骨碌瞪向贺隐:“呵,居然中了你这美人儿的诡计,也好,有心眼,不是憨货,我喜欢!”
话音落下,疲软的左手缓缓抬了起来:“花家军听令……”
一阵顿脚抵剑的整齐回应。
“在场之人,悉数拿下!”
方才回应的人一涌而上,拔剑便劈毫不留情,萧少訫护在徐墨灵与贺隐身侧上下翻飞,如同飞天引阵的一只玉面蝴蝶。徐墨灵翻手持短刀紧跟在萧少訫身侧,接远招她不擅长,但近身相搏倒能抵挡一阵,无意中竟也在萧少訫身后护成一面人墙。
贺隐自然也未闲着,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算花无香,他就没想活着回去,因此迎上花家军的利刃躲闪几下后,索性闭眼任由他们砍下。为避免拖累旁人,他甚至还从萧少訫与徐墨灵的保护下撤开了几大步的距离。
利剑的白光在额上闪了一下,他眉心都没皱,只将手放进袖内,紧紧捏着一枚蝴蝶骨。
身侧忽而受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贺隐受力后退几步,双眼睁开,玉致扭曲的脸赫然在目,与她张手相护的温婉身姿煞是不符。
贺隐猛然反应过来,揽过玉致细查她后背,皮肉绽裂,鲜血迸出。
“玉致,休得这般胡闹!”
玉致开口欲说些什么,却惊觉揽着她后颈的这男子整条手臂都在发抖,心里一动,伤口撕扯一下,惨白的脸登时愈加扭曲。
贺隐四下一看,横抱她暂避到萧少訫闪转腾挪拉开的保护圈内,有人察觉到此处破绽挥剑欲刺,被徐墨灵空手握住白刃硬生挡下,萧少訫眼疾手快一剑劈下,徐墨灵握着的那柄剑上陡然只剩一截断手。
“豆豆,我看到荣家那些随从也都掺和进来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贺大夫恐怕没命回去。”
萧少訫原地站定抹一把脸侧的血,颇为疑惑地看了徐墨灵一眼:“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恐怕也没命回去呢?”
徐墨灵回望她,神色比她的还疑惑:“你那日在宴席上是怎么跟我家大人保证的,你要逃的话还能舍得下我横竖我命栓在你这儿呢!”
萧少訫闻言一顿,只能叹息:“言之有理。”
顿时砍得更起劲了。这场群架她若打输了,可有何脸面回去见王爷更遑论见那皇城司的赵大人了。
五月眼瞧着中间被围困那三人逐渐不支,正待吸溜嘴皮子,忽而瞥见倒在贺隐怀里的玉致。
“大人,眼下状况混乱,您在这边稍作休息,我去捉个人质来,咱们必定胜券在握!”
花无香觉得奇怪:这丫头何时这么没眼力了,这不马上打赢了么。但五月言辞恳切,一番心意容不得她置喙,眨眼睛人便窜了出去。
五月直奔贺隐怀里的女子,一把揪起横剑割于颈下:“人质在此,尔等快快束手!”
萧少訫正疲于应战,闻言与对面那些花家军同时立住,竟得空喘上一大口气来;徐墨灵额上正迎了两副刀剑,惊心间那些个刀剑倏忽一停,竟直接捡了条命回来。
花无香:!!!
明明马上就擒下所有人了啊!明明那徐墨灵马上就要被砍死了啊!明明……奈何她浑身动弹不得,说话也大不得声,只能瞪眼瞧着五月这傻子中途休战。
五月不动声色地冲贺隐使个眼色:“你想救他”
贺隐顺着她的话轻轻点头,顺手引了根银针直指花无香。
“花大人身中药毒本就危险,阁下若不放人,我现在就可以送她走。”
五月眉峰一耸大惊道:“你这小贼!竟拿我家大人同我谈条件!”
花家军闻言登时便举剑在贺隐身侧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少訫张开五指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汗迹,暗自替五月拍了拍手。
五月眼珠儿一转,松手便想给玉致一条路子,不成想玉致一颗心全系在贺隐身上,泪眼瞥一下他身旁的人,再凝噎注视他许久,柔声道:“贺大夫,你无需为难。不止这会儿,以后你都不会再为难了。”
贺隐:“”
玉致最后又看了眼这令她神牵梦萦之人,转而对徐墨灵道:“姑娘,你是有来头的人,我们贺大夫他……他是良人,不该受此坎坷,求……求你救他!”
言罢,细弱的脖颈径直碰上了五月的利刃。
血溅三尺,顿时殒命。
贺隐指尖一凉,俯身到玉致身旁一把捞起她的腕子,切过之后,面色苍白更甚。
五月受惊也不小,手还保持着横剑的姿势,望着剑刃上那抹血红不禁暗叹:竟是个痴人!这贺大夫良人倒是良人,跟贺筑长得有几分相似,看起来也比贺筑下饭,但这并非是她的良人啊。
看此人的神色,虽是疼惜,却只是疼惜一条命的那种,哪有半分由爱生怜的疼惜?甚至还不若他看到徐墨灵嘴角那抹血色时来得惶恸。
徐墨灵既受了玉致临死之托,无论个人能力大小,自然是将贺隐护得更甚,再者她疑心这番遇袭可能与贺隐有关,须得事后问个明白。
花无香蹲在地上缓了一缓,忽而动身起来。
五月眼尖,低声道:“走!”然后作势拦在三人面前,实则右手露了破绽给萧少訫。
然而,花无香此时满血复活,杀心顿重,不等萧少訫有何动作便利镖与飞刃齐下,硬生生切断了三人最后一条路。
“天绝人路,孤立无援,尔等何苦再挣扎如蝗虫!”花无香神色震怒而来,不经意间瞪了眼五月。
“是谁说我皇城司的人孤立无援”一声烈马嘶鸣,一阵卷土飞烟,马上人一声喝责。
花无香望见来人那身风中摇曳的沉香色长衫,目光一路向上,终于看清那张隐在强烈日光下的脸,温润清贵之下平添凌厉,霎时间向往、畏惧、惶怒、酸苦各种滋味打翻在心,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花家军望见来人后皆是一愣,再细察花无香的脸色,乖觉地收了器甲在她身后站成两排。
赵听澜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刚解困的三人,随后一个转身直面花无香与她的花家军,手拂了衣袖背于身后道:“花家军出身禁城司,而禁城司分管于皇城司,尔等明见皇城司腰牌,竟还敢兵戈相向!”
这话说的准确,对面那些人无一敢吭。
“分司之人袭击总司,还敢妄言她们没有援军,是嫌这俸禄拿得太顺手,竟要以下犯上以身犯险吗!”
对面仍无人声,只是忽而响起一阵兵甲卸褪的叮当声,除花无香外,花家军并着荣家随从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