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诱饵
秦阿九依旧是不屑:“你只不过是有所挂念罢了,干一番事业,就怕尔等这类儿女情长情短的,累不累?”
最后三个字听着是在问她,其实只是一道嘲讽。徐墨灵不理会他,兀自想了想,不觉得累,反而心里是甜嘶嘶沉甸甸,于是脑门一热反问回去:“你孤不孤?”
秦阿九一愣,瞧她如此不知点化,干脆鼻孔朝天走了。
走了一半又倒着步子回来:“我这儿有票大的,你干不干?干好了我给你分钱!”
徐墨灵心里大动,但不是为钱,于是老老实实答道:“我要钱无用。”不必给她钱呀,就让她进案发现场探个明白就好呀,这叫本能,叫求知欲,花什么钱啊真是的。
秦阿九看她脸上不喜不拒,难以猜透她这会儿的心思,于是小声嘟哝道:“还有人不稀罕钱?”
徐墨灵想了想:“不是不稀罕,是眼下确实无用。”
赵听澜公务繁忙却把一切安排得极为妥当,她自己来来去去,吃饭有鹤颐楼,衣裳有赵家在宫里头御用的绣掌,出门有南七,据说南七可以拿着她的玉佩去府里头的账房支配任何物件和银钱,她自个儿又不是钱袋子,揣着银钱做什么,死沉的。
这话没有刺激到秦阿九,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眼珠一转换了个说法:“那你就不想好好攒个嫁妆再不济,花力气挣了钱,亲自给你那赵大人送两件礼物,也算是蜜里调油了!”
这倒是。眼下横竖换了名姓,赵听澜也再三保证不会让官家查她往上三代,议亲不过是在话下,要不是这回春闱一事,赵听澜早就拽着那件制好一个月的喜服套她身上了。
这么一想,她不仅想要秦阿九那份工钱,甚至还想顺道去大氓山,将院里藏着的几百两银子和杨禅、永安先前命人悄悄抬上去的礼物给搜下来藏着。
秦阿九见这话奏效,接着便开始抛猛料:“这几日你没来听风苑,我又接收了几个尸身,料定是连环作案……”说到一半停下了,等她上钩。
这条鱼果然乖觉:“连环案?那死状可是都同我见到的那人一样?”
秦阿九拇指摩挲光秃圆润的下巴,摇头深叹:“不一样。有的是红烧肉,有的是川辣鸡,有的则是葱花牛肉丸子汤,啧啧,且每个死者生前都是既被劫财又被劫色,案发现场也是表里不一……总之,这逆贼要是再不抓着,汴京就有更多的女子遭殃了!”
这鱼当即一个打挺窜了起来:“大人近日盯我盯的极紧,生怕我被人活捉了去,你先去收拾东西,我从侧门溜着走,万一碰到盯我的人,我就说是去找你讨那个兔毫盅,届时你配合我一下!”
她说的又快又有条理,连后路都想好了,秦阿九登时便明白这小姑娘早就想跟着他溜了。
不错,孺子可教,即使以后真跟了金尊玉贵的大公子,也不至于像京里那些遍地可见的无趣的金丝雀。
二人分头行动成功逃出了府,四个案发现场,秦阿九果真就不辞辛苦地带她跑了四个地方,她随身带着纸笔做案录,秦阿九在旁一脸焦灼:“都说了是密差,不在官府过审的,咱抓到人就行了,谁看你那破案录?”
徐墨灵刷刷在纸上写着,一边拿笔端指了指脑子:“这是对案子最简单的梳理方法,有效且易于长久保存。”
好吧。秦阿九无奈,只得捞了根黄瓜坐在旁咯嘣咯嘣地嚼。
天晚欲黑,二人游逛到大氓山脚底,一人一块平面石头坐着讨论案情。
“上至官家小姐,下至卖菜少女,这逆贼虽也劫财,却对劫的数量并不在意。但要说重在劫色,有的死者身上甚至并没有被过分侵犯的痕迹。九先生,你作何解?”
“图个好玩罢了。尤其是高手,作案多了,别人又逮不着,于是心思也就花了,要么极其严谨,每桩案子都严丝合缝一模一样,要么手段活络,每个案子都花样百出。这个逆贼,应是属于后者。”
“那九先生想如何逮他?”
“嗯……”
秦阿九仰头喝了几口皮囊子里的水,不置一词,但观四周黑压压、空荡荡的山色,眼神在徐墨灵身上打了个转。
“你不是要去取你那些宝贝?快去快回,回来我便告诉你如何抓。”
徐墨灵应声起身,为节省时间直接抄了小路上去。她当日一下山,这山内无人敢闯,原本被她踩出完美宽窄走向的小路如今已是杂草斑斑,幸而春日短,天气一日日暖热起来,山里的草翠绿旺盛,映着她那双月白色的鞋子煞是好看。
月白鞋子踩过的地方,草尖刚立起来,另有一双黑色布鞋悄悄踩了上去。
徐墨灵到了院门口,一脸喜色,半分犹疑也无,先兀自打起藏于门下的火折子点了门头两旁的红灯笼,干辣椒和梨子核清晰可见,墙上,两团黑乎乎的影子也无处遁形。
她脸上仍挂着笑意,走到门锁前伸手欲探向腰间拿钥匙。
身后陌生的气息和脚步立即瞅准空子贴上来。
徐墨灵手指一推,腰间短刀立现,又稳又准地直刺身后那人的右腹。她知道此人比她高出太多,因此手势抬高了几分。
刺的位置跟预想的分毫不差。
徐墨灵趁那人哼声之时猛然回头,第一个动作便是扯下了他的面巾。黑衣黑帽,面下五官挤成一团,似是以前受过严重的烫伤。从仅存的健康部分来看,此人的原本面貌应当是清秀俊俏。
映着红灯笼的昏光,她飞快记下此人的五官,只等下山便画给秦阿九看。
不料,被她突袭一刀时此人没怎么哼唧,但猛然被她扯了面巾露出隐晦的面貌,这人却就地疯了,怪异狭小的眼睛一瞬间恼羞悖怒,伸手就捏了她脖颈拉她到跟前来,口中恶喝道:“好看吗?好看吗!”
说着另一手就迅速行动,先探在她腰间摸钱袋,空的,随即手指抠在她衣襟上用力一扯,仿佛要泄了方才被她扯下面巾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