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谁来将这名大汉挪到床上
赵听澜闻言一阵心凉,禁城司白拿俸禄不做善事,早就为城西百姓诟病了,要不是花无香破过几件大案,为人好坏掺半,官家也不至于如今还不愿端了这司。再一忆起董婉说过的话,荣光打死那人便是老黑了,至于那对儿夫妻……
“张宿卫,那二人的状子现在在哪儿,可有眉目?”
有了董婉的血书、地图,再加之这份状子,直接定荣正的罪并不难。
然而,张太枝颇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暂无。应是那二人自知不能久活,留心藏匿了,荣正也在派人找。”
“那你即刻加派人手去找,这状子是最关键的证物,能翻手覆云。即使现在用不到,也可送入宫里留作震慑荣家的底牌!”
张太枝叩首接命,正欲缓缓退下,身后突然传来一急一慢两阵脚步声,同时一声清脆莺音响起:
“大人,不必找了,东西都在这儿!”
红、白两抹身影飘然而至,红的是五月,劳碌多时满脸腐灰,但一张嘴仍咧得好似刚吃饱了饭;白的是新芒,腰背虽累不弯,反而挺得比往日更直了些,目光冷静,手里拎着一只包裹。
张太枝即刻从跪状改为起身俯腰,先良辰一步接过那包裹,打开一看,正是埋于董婉家后院菜园的那几块尸首,另有一张扁平物件似是状子,细细用油布裹了,许是担心一份不够,又用刀子在油纸上复刻一遍。
他们相看包裹的功夫,赵听澜已经背着手下堂瞧了个明白:“良辰,快快给永安王递密信!”
良辰得令,路过一红一白二人中间时,两道目光“唰”一声落地他头顶。也不知怎的,良辰有意无意地朝那道较冷的目光迎了一眼,但见那一向不起波澜的眼内看到一丝惊诧和强忍的笑意,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嗯?哈!”的失笑声。
不必说。那自然是五月发出的,她甚至还擎起剑鞘朝他头顶的方向指了一下,生怕新芒看不到。
始作俑者当然心知肚明,没让五月失望,待良辰后脚踏出门那一刻回了她一个响亮而快意的笑声。
赵听澜轻咳一声扫了二位姑娘两眼,有意转移话题:“这碎尸我已然知道来历和去处,可这状子……”
新芒拱手向前一步,已是满脸正色:“出发前我跟五月先去看了尸身,发现死去的两夫妻除腿骨有深重的骨折痕迹外,两手腕肘处也多有磨损,其余三人的腕肘处却没有,说明夫妻二人的工种与他们不同。五月去修缮官道的工程上探了一圈,发现对上肢磨损厉害的工种,正是泥水匠,我便去拆模的地方找,他们果然将状子托给了一个信得过的老乡人,趁夜里将状子砌进支模用的泥水,待近日砖瓦固定之后要进行大面积拆模,他便提前拆下来送与我们。”
赵听澜听到尾声时手指不自觉捻起,城西官道一事他还没足够的由头去破,须得先从南北堂端了荣正的老窝,然后顺藤摸瓜直指城西,在这期间,官道上劳作的百姓安危是重中之重。
“张宿卫,稍后天一亮你即刻点二百余铁军去往城西,跟那边的管事托辞时,就说皇城司借用了荣大人的新军,查案时屡屡有功,心里感激,听说近日天气大旱秋风寒凉,工程修缮进度不快,特送二百军支援!”
明为支援,实为压制,以便等皇城司特应军去到之前做好接应,护好百姓。
张太枝此时酒醒许多,睡意全无,闻言整个心都已提到城西官道处,便是要他此刻带兵出去也是愿意的,因此毫不含糊:“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良辰回来复命,与张太枝擦肩而过。
“大人,信已经送出。另外,永安王说明天一早,官家要皇城司释放花大人的诏令就会递来,请大人速速想好应对之策!”
赵听澜当即取了花无香、裴沅二人的案书快步出堂,一边询问道:“官家的原话是?”
良辰路过新芒时两脚一乱险些跟不上趟:“呃……是要大人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明白了,荣家根基动不得,只取一个荣正罢了;花无香也不可深查,服软放人;至于裴沅和白家,按律执刑。
不过,端了茱玉湘馆断花无香一条财路,再斩杀一个裴沅断她一处江湖靠山,此案不亏。
有了官家托的这底,赵听澜速战速决,轻饶花无香重判裴沅,等天亮后诏书一来,人一放,花无香此案宣告结案。
只是这二人分别时着实闹了一场,她俩都是红眼睛长指甲,一副熊虎模样,恨不能扑上来挠他两爪咬上几口,幸而良辰反应快一把护上,就这还是在下袍处留了一丝唇脂印儿。
赵听澜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子辰将袍子拿去扔了,之后忍着疲惫洗浴更衣,点了沉香稳坐片刻,心神镇定许多。
子辰端了清粥小菜过来,诧异道:“大人劳碌一夜才刚坐了一会儿,为何此时还要出去?”
赵听澜揉捏两下发青的眉心和眼睑,摆手道:“无妨,我不出府。”
子辰了然,又将粥食端走,直接送去了徐姑娘那儿。
徐墨灵昏睡一夜心情大好,这会儿正端坐桌前捧着碗喝粥,猛然见子辰端了食盘来,温声提醒道:“送错了子辰大人,我这里已经有一份了。”
子辰放下饭食没有答话,只抿嘴遥指身后。南七率先反应过来,当即迎出门外乐不可支地行了个大礼。
徐墨灵歪头一看,只见一身月白身影轻巧一晃,那双绣了四爪龙纹的靴子已经迈了进来。
许是被赵听澜那双因一夜未睡而带有清浅迷离的双眼给迷惑了,徐墨灵原本精神大好,此时见他过来紧挨着自己坐下,立即陷进他那双不怎么有焦点的眼睛里,脑门都热了。
“大人这是夜里加工了?”徐墨灵自己脸热,反而抬手往他额头探了一把。
“嗯。”声音慵慵懒懒的,接着脑袋朝她肩上一歪。
徐墨灵的雪颈不由得同步后撤,但耳垂还是星星点点地触到了他乌黑坚硬的发丝,胸前被他睡着时呼出的热气熏得微烫。
南七在旁边点着手指道:“大人强撑一夜未睡,方才熏香也没睡,到了姑娘这儿就睡着了,可见安心呢。”
子辰可不愿看大人的热闹,连拖带拽地将南七捎带走了。
徐墨灵一手扶正赵听澜的下巴,见他果然睡得纯熟,这才反应过来:南七子辰都走了,谁来帮她将这名大汉挪到床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