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明着摆那么一道
赵听澜眼皮不抬地帮永安说话:“他哪里用亲自向官家要只需有眼色的宫人提上一嘴，官家明日定着人送十头狼入府，再附送一匹纯血宝马来!”
顿了顿又正色道:“小灵儿今日露这手是为给我送个心意，可你们若真当她是驯狼名师求她入府，我那六道传龙节可就不客气了啊？”
杨禅当即翻了白眼:“哟哟，就你手里有能人干将，仿佛我家中兴四将之首、三进陇西踏平逆党的老爷子是摆设!这回若不是他出面安排，你这……”
话未说完，遭了赵听澜、永安两记警示的眼神。
杨禅自知失言，绕着舌头便转了口风:“小灵儿，你这技术着实高超，能不能讲讲这野东西是怎么个驯法儿”
“我掏了狼窝。”徐墨灵平静说道，一边鼓着嘴巴将口中绵润的桂花糕咽下去。
方才三人那举动已然入眼，嚯，还有意瞒着她什么？小男人家家的!罢了，无非是政闻要事，你诈我烹之类的。
“大氓山狼多，又没有野林子防着，我便想法栽种了七八片独林，又沿线种了毒草。这小狼是在野林子外出生的，没睁眼的时候就跟我回院，对我的气味很熟悉。我不忍心它失了野性，所以养了一阵便投放进野林子里了。”
赵听澜闻言回眼看了下院中欢跃的小狼，果然仁义之外野性有余，可见徐墨灵将它照顾的很好。
“小灵儿，它回林子里适应吗？狼群可是排外挤弱的。”嘴上问着，忍不住又动手给她盛了碗汤放到跟前，顺手将空了的点心碟子收回去。
“大人也懂这个”徐墨灵哧哧溜溜地啜着汤，“自然是不习惯的，那一阵野林子里经常传来狼群反叛、凶狠的吠叫，我担心小狼，就在林子外另外掏了个狼窝，让那群小狼崽给它当小弟，养一养它的锐气，过了好久再回到林子，它总算是站稳脚跟了。”
徐墨灵说的随意，在赵听澜看来却是练兵带将的好路子，心里又忍不住对她赞赏有加，只恨那日为何磨不开脸面强行要她回去当门客。
不过，说到吠叫，今日月圆，小狼当本能地吠个月亮，可它为何不叫
杨禅瞪大眼睛将这疑惑说了出来，徐墨灵瞧着他笑道:“叫是为了示威，它来这里是为逗你们一笑，又不是打食的!汴京天子脚底下的狼，素来是有这种自觉，不该叫的时候啊，不能瞎叫!”
杨禅脑门儿一凉:为何有种被暗戳戳地点到了的感觉
于是折扇一打，自卸尴尬:“徐姑娘看着不怎么爱笑，却惯会逗趣，哈哈哈哈哈!”
见徐墨灵仍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干脆又拿折扇往赤腹鹰的头顶秃噜了去，直到梳起一撮毛，然后又是一阵掩饰尴尬的“哈哈哈哈哈”。
赵听澜将茶盏往桌上一放:“你这人……”
永安则轻拂了衣袖垂下眼皮道:“话既出口，覆水不收。眼下小灵儿又不是外人，你们瞧着人家为禁足一事牵肠挂肚，如何安心？”
徐墨灵收回挂在杨禅脸上的眼神，滴溜溜地转去了永安那边:这事果然是有内情啊！
永安方才做了祸水东引的内贼，偷眼瞧着赵听澜纠结的神色心里暗爽，面儿上却不动声色地喝茶看戏。
好戏成双。前有狼后有虎，女人似老虎的虎。
赵听澜垂眼小声开口道:“这次禁足，实则是杨老将军与官家合计的一场戏。近日贵妃在宫里祸乱内闱，杜家又在宫外接连生事，官家决意出手，就拿我做了个文章……”
说不下去了，看一眼小灵儿的神色，果然不怎么高兴了，连汤都少喝了许多。
杨禅见赵听澜已经开了头顶了炮火，便以一种说书的劲头娓娓道来，反正小灵儿也记恨不到他头上来。
“官家表面上是为了消贵妃和杜家的气，冷落听澜一个月，其实是猜准了朝内杜家党羽会趁机呈上许多重参听澜的折子。官家在宫里陆续放出铁证，我爷爷在外头一一凿实，扳倒杜家还不是瓮中捉鳖？这事啊，听澜自个儿是早就猜到的，再加上我跟永安隔一日送一次信过来，整个制伏杜家的过程，他都知晓!”
看徐墨灵听得入神，又补了一句:“对了，他那铁军和特应军都出手了！那个叫什么，哦周定，亲自带特应军去杜府清剿的罪人!”
杜家在朝内结党已久，之所以现在才下手，无非是寻到了契机。
以往赵听澜得罪的人不少，官家向来是由着他的性子，近日是他做的那几件事挨的太近，官家借题发挥，前脚给他关了禁闭，后脚就着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吃的玩的用的，就跟哄自家犯错的熊孩子似的。
官家惯会疼他!
只是啊，合着她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屁颠颠地捉了头狼过来给他逗乐子，闹了半天，她才是今晚最大的那个乐子!
汤是真喝不下去了，索性脸一板，谁也不理，兀自趴在桌上休息。今晚戏这么一出，着实是累得腰酸，明日还得盘算着进白家刺探。
刚有了些睡意，赵听澜便软言软语地贴过来哄人了：“小灵儿，官家心思深，我也不好露出马脚的。不过你看，咱们以后不必再怕杜家来寻事了，对不对”
徐墨灵充耳不闻。
在场这些人都知道，就她一人不知，明着摆那么一道，她是恁好哄的人吗
小狼的蹄爪声传进耳朵，似乎仍玩在兴头上。其实，中秋这场表演逗趣是虚，时隔多年找个由头将小狼带下山，顺便再测试下自己与小狼之间的情感联结是否还硬实。好在，她仍是当年的她，小狼仍是当年的小狼，她们顺利通过对方的考验。
赵听澜见人趴着不动，心里又急又怕，也顾不得两个笑眼旁观的兄弟在场，兀自蹲下身放了身段苦劝道:“小灵儿，我错了，下回再有这么一出，我立即找人同你通个气，免得你白担心!”
言辞恳切，就差赌咒发誓了。这一刻杨禅甚至觉得，他会事无巨细地将官家的事一一卖出去。
啧，官家的偏爱错付了啊！
关键时刻还不是得他来于是轻咳一声吊起腔调道：“徐姑娘，我听说王家……近日又惹了祸事”
徐墨灵果然整理了下头发一下子坐直了。
王家的事她不愿赵听澜多操心，毕竟眼下人家还在“禁足”呢，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