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场之人,全程目睹,有什么可审的
他陪着王家的老夫人,犹如陪着自家老人,态度谦和,神情恳切,做到了一个晚辈应当具备的优秀品质。
赵听澜进厅后与她们这些女眷一一道别,阔步入席,徐墨灵则带着云橙回到楼阁前的水边,听着远处若有若无的熙攘声,观着水下抢食的鱼,心里莫名的踏实。
她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里头裹着的是几块点心。
刚要唤云橙叫她拿去喂鱼,这孩子眼疾手快,已经抢了一块塞进口中,低呜道:“喂鱼不如喂我!姐姐,你喂了我,我可以替你到男席那边探探消息,你要是喂了鱼,它能帮你做什么?”
徐墨灵哭笑不得:“谁说我要你去探消息了?”
云橙得意一笑:“你交代的,那叫任务,我主动去帮你做的,那才叫真心!”
啧,这小丫头了不得……
王家这回可划算了,招一个门客,附赠一个女诸葛。
正如云橙所言,她确有需要云橙去席上打听的事情。王慈之感激她帮忙设了重云寺的宴,昨夜亲自送了趟夜宵过来,还送她一柄雕刻精致的羚羊短刀。
顺口也托付一件事:邵舍人的长女邵都墨,年前刚许了刘侍郎家的长子刘元。刘元也在此次来府内赴宴的名单上,王慈之受了邵都墨的托,又将这事托给了徐墨灵,想请她帮忙探一探这刘元的底细。
平日两方的家人也刻意制造过见面的机会,但隔着双亲、随从以及外人,说不上两句话,只远远地瞧个大概,谁知道是块什么料子呢。有王慈之与曹良的例子在前,邵都墨是心吓怕了。
云橙换上丫头衣服,紧跟在老夫人身边的二等婆子们去男席上菜。旁人不知道她的底细,只道是个眉目清秀点儿的寻常丫头,因此由着她近身倒酒。
赵听澜一眼便认出了她,但也立即想到这许是徐墨灵的安排,便不动声色地等着。王宥之也瞧见了她,愣上片刻,也就随她去了。
心里多少嘀咕了一阵:王府里招待客人自有招待客人用的婆子,今日老夫人身边出了几个二等婆子过来招呼,已经算是重视了,小灵儿为何还要安排云橙过来照应。
难道是担心他
遂自作聪明地低声来了一句:“叫你姐姐放心,我不会乱喝酒,更不会耍什么酒疯!”
云橙没理会他,注意力都放在了刘元身上,难免多看两眼。谁知这刘元面子上看着沉稳雅静,一嗅到近身的异性,却像个浑身开满屏的孔雀,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云橙右侧倒酒,他便右手撑额,身体随之倾倒,胳膊肘似有意似无意到碰到云橙的腰线。
云橙咬着牙把酒倒完,很快避到与他隔一人的位置,谁料这厮端着酒便过来了,左右手将座上孙侍郎家的孙崇与俯身倒酒的云橙一并揽入怀内。
这下,原本掷壶畅饮的满桌公子哥儿们也觉出气氛不对了。
王宥之顽性不化,平时结交的各家公子也都是招猫逗狗花样百出,但从未打过什么逼良为娼的馊主意,因此,刘元自认为是带了个头,其实是当场把自己树成了靶子。
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没人出面阻止,只有王宥之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他还要如何放肆。
偏这刘元没眼力见,跟得了脸似的,油腻的大手一路向下,惹得云橙一声惊叫。
王宥之立马杯子一丢,站起身骂道:“刘元,你那酒是喝到哪儿去了?真是白瞎了!”
刘元故作不知,摊了摊手指,正要弯着嘴角辩解几句,右手突然传来一阵滚烫的刺痛感,不由得吱哇一叫,立即弹开了揽在云橙腰间的手。
扭头一看,正对上一双透亮得几乎燃起火苗的眼睛,看上去是位年岁不大的姑娘,双手间执起一个空了的汤盆。
“酒喝到哪里,不必可惜,但这么好的白玉清汤,须得用到这么肥的手上去去油腻。”
徐墨灵说完,汤盆朝桌上一丢,里面剩余的汤汁恰当好处地溅到刘元袍子下摆。
事已至此,桌上众人表情各异,皆玩味地看着刘元。
刘元脸上一辣,立即回道:“一个府里贱买贱卖的丫头,哪来这许多道理!”
说完不解气,干脆直接上手,要将云橙从徐墨灵身后硬拽出来。
云橙年纪小,被他这么生拉,眼泪登时便出来了,徐墨灵不再客气,抽出腰间昨个儿才从王慈之那得来的羚羊短刀,手指一推,雪亮的刀锋划破刘元手背上的皮肉,绽开的血开始扑扑嗒嗒地往鞋上滴。
刘元恼怒上了头,松开云橙的手顺势捏到了徐墨灵后颈上,一手拽人,另一手捞起酒壶欲砸在她额上。
这次的惊叫声比起云橙那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不是来自徐墨灵,而是从刘元喉头挤出来的。
良辰的剑鞘撞到他手背又收了回去,刘元手指一软,酒壶便砸到了自己眼睛上,红肿一片。
王宥之方才已经踢了腿出去,看到良辰出手,便及时收了回来,叫出府兵将刘元给摁了,对赵听澜道:
“刚好赵大人也在,回头我叫人把这厮送到府上,您费心审了吧!”
赵听澜不置可否,一手执杯将酒喝了个干净,端端正正顿到桌上。
“在场之人,全程目睹,有什么可审的
刘元这下知道自己捅了娄子,心里畏惧,听声后抬眼看了一会儿,没认出赵听澜来。
“你……你是哪个?”
有人看着同伴情谊上怕他死的太难看,悄悄出了个声:“赵中丞……”。
赵听澜本与他们交集不多,即便露脸也是在他们父辈那里,这次是应了王宥之的约才来的。
“才是个三品中丞这里可是三品枢密学士府!日后若升个二品一品的枢密使,更不得了,你倒来逞什么强”
刘元这话一出,场上众人立马知道了什么叫酒壮怂人胆,各自抽了鼻子不敢大喘气。
果然,赵听澜闻言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王宥之的冷汗随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