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维队长说,他想追你?
宝分白了他一眼,不吃:“大哥,你好歹也曾保护过国家特级动物,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
维鸠从车顶一跃而下,双手插在兜里,轮廓明晰冷峻,仿佛他的对面正是尸骸遍野的战场。
宝分心一揪,焦急忙慌冲上去抱住他:“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证明什么,我只求你平平安安的。”
当你心里装着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惦念,只希望他无灾无难,平安顺遂。
“傻姑娘。”
极富技巧的口哨在她的耳边拂过,沉且重的穿透力仿佛能让四周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两头猛兽喷出的怒雾突然半敛,笼罩在两者之间的战火就此熄灭,各自狂奔离开。
维鸠揉着她的长发,薄唇上的热息浮烫她的发顶,也像火一样灼着他:“peter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对不对?”
水牛头也不回从他们身旁走过,仿佛把他们当成空气。宝分把整张脸埋在他的怀中,死咬着唇不吭声。
“我这样的人,就是一棵悬崖之松,谁靠近我都得掉下去。”
大掌摩挲她的脊背,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把自己的伤口袒露在他人的面前,“陈硕、武华,他们都是难能可贵的好苗子,最后却断送在我的手上”
当年那个任务,隐秘又艰巨,可谓是九死一生。上头看中了他们的综合实力,便直接直接下达指令。
他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每个计划都慎之又慎。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在下一场隐形的赌局。救下废弃厂的人质后,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跑过来,手忙脚乱称自己的孙女被带走了。
他们四人马不停蹄追过去,迎接他们的除了枪林弹雨,还有一场被对方领头称之为万众瞩目的烟花盛宴,即用那两百多条的人命来推倒维鸠引以为傲的筹谋。
一双双无辜的眼睛,在夜深人静时拷问他存在的意义。战友为了救他,被凶残的匪徒一刀又一刀折磨致死各种虚幻指责声彻底摧毁了他的精神世界,短短一个月,被噬心的痛苦折磨得瘦骨嶙峋,躺在病床上,仅靠营养液维生。
这些藏在锋芒后的痛苦,无人知晓。就连他的爸妈,也无从得知。
peter说到这一段的时候,堂堂一个大男人都禁不住咬着牙低声抽泣,再多的言语都不足以描述当时的心情。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两难甚至多难的选择。往深处里讲,莎士比亚说: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朝浅显易懂里说,就是:你的妈妈、妻子、女儿一同掉进水里,你选择先救哪一个?
不论以上的结果如何,起码都有提前知晓权。可那场泯灭人性的极地大爆炸,带着无法辩驳的无力感。
如果是你?
你又该如何选择呢?
“高二那年,有个人问过我一个问题。”
他不再避讳她私下吃药,还堂而皇之让她伺候自己,宝分也掐着点给他喂药,水一仰口就吞了进去,截住她的话茬,“什么人?男孩女孩?熟不熟悉?”
她故意不说:“这不是重点。”
“可对我来说是。”
男女之间的关注点果然不一样,这个极难伺候的大醋缸!
“是男孩。”
正确来说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
“想追你?”
“怎么可能?”
不对,怎么又被他带着走了?
为了让自己把话说完,她无奈叹了口气:“他叫梁如斯。”
维鸠的眉梢好似破开云层的太阳,浑身落满暖意融融的明媚气息。十指紧扣的手被他亲了亲,笑得那叫一个得寸进尺:“说吧,他问了什么问题?”
有一辆火车正开过来,你的左边铁轨上有一个小孩,右边铁轨有一群小孩。你面前有一个阀口,有且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拉开左边的阀口,火车就会往左,反之亦然。
时光的河流髣髴停止了流动,静谧的空气在天旋地转间多了一丝相顾无言的沉默。
宝分静静看着他,眼睛里闪动着一双仿佛能照亮全世界的沉毅光泽:“我反问他,‘如果这个选择落在你的手上,你会怎么做?’”
男孩子心中怀有一种英雄主义,他们的奇思妙想多不胜数---直接拉下左阀,却在下一秒化身超人,救下那个小孩。
维鸠听懂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我的小姑娘有出息了,居然想当我的超人。”
火车抵达刚果的时候,正好是傍晚,维鸠取下行李箱,朝睡眼惺忪的宝分看了眼,脸上一哂,拽着他的袖子:“别闹。”
某人一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无赖模样,她别无他法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坐在行李箱上,双手绕着拉杆箱:“你别推太快哦。”
话音甫落,一条迤逦如流水般的长线嗖地一声划出去,女孩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在人潮涌动的推搡中冲淡了不少烦躁不耐的情绪。两人带着口罩,可彼此之间流淌的浓情蜜意简直是羡煞旁人。
半个月的游玩后,他们正式告别奥佩杰塔和peter一家,踏上了前往国际野生救援刚果站的步伐,接下来九个月,她都要在这里完成自己作为志愿者的使命。
前来接他们的是一个极其精神的英国小伙子,健谈又极有礼貌。大巴车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车身上贴着一个标语,也是终生的使命---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厢里满满当当。大巴车一路晃晃悠悠,交杂着不同语言的沟通。突然间,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充斥整个车厢。
那个男人举着手机,双目里狰狞出一张血丝眼球,那是气得狠了才会有的模样。上头是一张图片:一个面孔被p掉的男士,站姿充斥的是成功的高傲姿态,这本没有什么,可错就错在他的手里却握着抓了只穿山甲,下头还配了文:滋味不错,适合细品!
短短几个小时,整个网络疯狂炸了。尤其是在野生救援组织里,一浪高过一浪的谴责如同燎原之火,斥责声居高不下。更有好事者直接扒出男人的身份背景,让他在自己的企业里无法立足,甚至最后,直接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可这些都是后话了,宝分更担心的是身旁的男人。
他从上了大巴车就开始不对劲,双眸阴寒沉鸷,冷漠得好似一块寒冰,对周遭的一切不予置理,仿佛换了个人。
宝分担心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紧紧抱住他。
“一年前,我还在跟它促膝长谈。”
低哑的嗓音好似被石头磨得粗糙又喑哑,混沌的视线落入一张忽明忽暗的宣传海报,在他的正前方,鼻息却有些凌乱,“今天,是它的生日。”也是它的祭日。
宝分从peter口中得知,他这几年一直在关注国际野生救援的事情,尤其是宣传海报中的北部白犀牛苏丹。
它是世界上最后一头雄性北部白犀牛,备受世界的瞩目。可随着年岁的增长,各种疾病吞噬掉它的健康,最后不得不安排,让它安静的离开。
你有没有亲身经历过自己的种族被一点点的灭绝?你有没有感受过那种贪婪又冷笑的目光?你有没有没日没夜的逃跑只因为承载着家族繁衍的最后希望?
你或许没有,可苏丹有!
宝分记得不知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尽管大多数濒临灭绝的动物是因为栖息地遭到破坏,可非洲犀牛却拥有辽阔的栖息地,之所以没逃脱厄运,是因为人类对犀牛角的大量需求。
没有买卖,何来伤害?
车外的世界是广阔的,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多姿多彩的生活可这些都与苏丹无关了。
“让苏丹回到父母的怀抱,对它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或许,你说得对。”
绷紧如弦的神经突然一下子松弛下来,他呼出一口沉积的浊气,四肢百骸被几种无形的力道拽得东撞西摔。
“梁宝分。”
“怎么了?”
“我答应你。”
出发前一晚,维鸠约她在露台见面。
红色的瓦片在夜色的浸染下变得黑沉浓郁,冷风在耳边呼嚎,好似要把整个肯尼亚都掀翻。
宝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去赴约。
高中的时候,同寝室的女孩子经常冒雨冒雪去见男朋友。当时觉得傻,如今却觉得格外甜蜜。
人还没上楼梯,就被一孔武有力的手臂拉进怀中,嗓音低沉;“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你敢去我还舍不得呢。”
宝分哼他:“那你还约我去露台。”
“测一下你的智商。”
“”
刚被他带进房间的宝分踹他一脚,往沙发上坐下,“你女朋友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维鸠递过来一个信封,她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沓现金,扑哧笑出声:“维鸠同志,你这是要包养我吗?可这钱也太少了吧?”
“你的工资。”
就势坐在她的身旁。
宝分往右挪了几下:“聘请我当你半个月导游的费用?”
“你在奥佩杰塔付出劳力的工资。”
“可我只是志愿者啊。”
“是义工。”
说着话的时候,某人成功把她揽回自己的怀中,密密麻麻的吻亲下来,热切又急促。
宝分抡起拳头砸他:“你快给我解释清楚啦。”
电光石火间,宝分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