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墓地
“不是”，裴垣黝黑深眸凝视她，“颜颜是唯一。”
那双极好看的眼睛里只有林颜的身影。
她说这话本身只是故意逗一下裴垣的。
没等她解释。
裴垣就把头埋在她颈窝，叹气道：“颜颜不承认我也好，只要不离开我就好。”
这话里的妥协意味明显。
林颜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她被震撼了一瞬。
现在的裴垣是把她当做什么呢？
当做唯一的一颗救命稻草么。
曾经的裴垣又是否在突发变故的深夜里一遍遍乞求他的父母不要走呢。
可当时的少年早已暗中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她隐约能猜到现在的裴垣在怕什么。
“裴垣，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陪你把接下来的漫长岁月走遍，我会听话的。”
林颜只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时间很快过去，她下车去了片场。
裴垣也离开影视城。
不多时。
纯黑色的劳斯莱斯里。
“老板，东西都准备好了，直接去墓地吗？”
微弱的阳光透过纯黑色的车窗膜照在后座人的侧脸，深刻凌厉的俊美轮廓忽明忽暗。
裴垣微仰头闭着眼睛。
半晌，他毫无情绪道：“嗯。”
昂贵的高级轿车很快穿越条条大道驶向江市最隐秘的墓园。
一路上裴垣都未睁开过眼睛。
这些年，他依旧无法抑制住时常责怪自己。
父母已经离开9年了。
16年里那个教会他很多东西的父亲。
时而严厉时而慈祥的父亲。
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医院病床上一块白布下面。
白布下面缓缓渗出血迹。
深红色的粘稠液体一点一点落在地面。
然后有穿着白衣服的人推着父亲那张病床对他说让让。
他侧身让开了。
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父亲。
也没了能教会他中庸之道或是帝王之术的那个伟大男人。
那天回家他第一次和母亲爆发了争吵。
准确的说是他单方面的质问和责怪。
他血腥着嗓子大声质问为什么母亲不去送父亲最后一程。
问她和父亲不是很恩爱吗！
现在母亲当年的回答还犹如在耳边。
她撑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微笑。
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像风中飘散的破碎羽毛，随着风向一变就要四处逃散而去。
“你父亲也不会愿意我看见那样的他，我们总要得体的陪着彼此。”
当时的裴垣愤怒着不理解，人都死了，再也看不见了。
还说什么陪伴，怎么陪伴！
第二天。
母亲惨白着脸问他能不能帮她买小时候一家三口都爱吃的城南那家糕点。
她说她很想吃。
吃了就能想起他父亲。
裴垣当时觉得十足痛苦且怪异，但还是沉默着应下了。
那天回家。
他看见母亲穿着父亲最爱的那条裙子静静平躺在床上。
化了很美的妆，手里拿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嘴角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
整个人了无生气。
裴垣手里拎着的糕点随着一声“妈——”落地。
母亲的手不再像曾经一样轻拍在他手上。
怎么叫都不应声。
那天之后他也彻底变成了无父无母的人。
母亲真的应了她说的话，变成和父亲一样的温度去得体长久的彼此陪伴。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怨恨是自己逼走了母亲。
如果他没有说那番话
如果他早些成熟
“老板，到了。”
实际上，车已经停下几分钟了。
唐铭在朝着后视镜里看了多次之后才出声提醒。
后座的裴垣缓缓睁开眼。
停车处能清晰看见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墓地。
他正了正西服领带拿着花下车。
唐铭识时务的在车边目送老板，自己站在车边等。
从停车处到墓碑前的路静谧无声，唯有裴垣一步步碾压石板路踩过的声响。
他走到父母墓碑那排尽头。
却看见了个多年未见的人。
那人和父亲长相极其相似，却比英俊威严的父亲少了些凛然，多了几分随和。
见他望去，那人也随之转头。
“小垣，你来了。”
裴垣沉静的黑眸有一丝波动，微微扬了扬嘴角，“小叔，多年不见。”
“很好，今天开场各位表现都很好，下一场是男主父亲战死沙场的回忆，大家可以找找感觉。”
片场这边儿林颜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群像戏。
她心里还是有些隐隐不安。
她总觉得今天裴垣过来有什么事情没跟她说。
还有昨晚也是，为什么他忙到那么晚并且音色听起来很疲惫。
“小颜？跟你家裴总还有事情没解决么？怎么苦着脸？”
简复衡正好和林颜一起换装，见她心不在焉的就问了声。
林颜啊的回神。
又赶紧勾起一个笑容。
“不是，解决好了。”
“那就好，等会的戏你的作用很大，需要在我回忆的时候安慰我，比较需要情感共鸣，需要我帮忙么？”
安慰
情感
林颜琢磨着这些词好像想起了什么。
书里说过裴垣父母是在刚上高一的时候去世的。
高一开学时间大概是8月底，不就是最近么？
再联想一下裴垣近期的反应，她不会错过了什么吧！
这么想着她赶紧到人少的地方给栢聿川打电话。
——“喂，嫂子有什么事儿么。”
对面很快接起电话，声音没有往日的慵懒浪荡，甚至有些颓废。
林颜皱眉一瞬。
最近这是怎么了。
组团消极吗？？？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上关心栢聿川，直接问他知不知道裴垣父母的忌日是什么时间。
——“忌日就是这两天，裴垣没跟你说么？”
林颜语塞。
又赶紧怀着疑惑追问：“那他父母的墓碑是在本市吗？”
——“不在，在江市最北边的墓园。”
栢聿川的回答一直很快。
明显对好兄弟裴垣的事情很熟悉。
而她却没有好好关心裴垣，没有早早了解清楚这些，她心里充满了自责。
接下来的话林颜几乎没怎么听清。
栢聿川的回答完全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想。
现在的裴垣该是多么难过又无助啊。
那可是他的心魔。
——“嫂子，嫂子？你在听么？”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颜有些哽咽，“在听，你说。”
——“嫂子，璟儿他你们最近有联系么，他最近怎么样可以告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