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表白，一束鸢尾花
“高一一班孟启东，高一十班韩念征，以上两位同学在今日早晨教学楼内打架斗殴，现进行全校通报批评！打架斗殴是我校的高压线”
李随子一边听着广播，一边低着头假装认真写着练习册。怪不得身边的座位空了一上午，原来他去找孟启东了。
“说吧，怎么回事？”政教处主任扶了扶眼镜，抱着双臂问道。
“我不认识他。今早我刚到教室，就被他拉出去揍了一顿。”孟启东一脸无辜的看着面前站着的家长和教师，鼻子里还插着卫生纸止血。
“哼，天天打球还不认识我？”韩念征扯着孟启东的衣领恶狠狠的说。
“诶，怎么在政教处还打架呢？松开！”主任拍着桌子，叫教师们把他们分开。“到底因为什么？！”
“我看他不顺眼，人模狗样的窝囊废！”韩念征眼睛里全是怒气，但却不想把李随子牵扯进来，“我告诉你，孟启东，以后你小心着点。”
李随子心神不宁的走出校门，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心思上课学习。她不怕被处分，更不怕被围堵挨打，但她害怕韩念征因为她被处分。今天一整天，韩念征都没有回班级，听说在政教处里还和孟启东打了一架，被家长带走了。
“随子！”
校门口，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清清爽爽的站在那里，朝她眉眼弯弯的笑。李随子朝他跑去，用手摩挲他脸上包扎好的伤口，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走，咱们回家。”韩念征熟练的背起李随子的书包，握着少女的手腕。“今天我炖了猪骨汤，给咱俩都补补，哈哈哈。”
“嗯，你看，今天天气真好，万里无云。”李随子故意抬头看着天，防止眼泪掉下来。
两人面对面，一张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只要有韩念征在，屋子里总是有烟火味的，总是热气腾腾的，总是温暖的。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为彼此挑选适合对方的衣服，一起唱歌，一起锻炼，一起去专柜挑化妆品，到现在，韩念征已经能认出来各种牌子、区分出色号之间的不同了，李随子的化妆技术也突飞猛进，手法熟稔。她还配了一副透明镜框的眼镜，让自己看起来更前卫时髦一点。她的人缘，也慢慢变好，身边许多女孩认同她的审美，开始约她去甜品店，去咖啡馆，请教她如何化妆穿衣。也有男生给李随子递纸条，送巧克力，但她的处理方式都像韩念征对待其他女生一样，明确拒绝。
“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男生给自己取一个女生的名字，女生给自己取一个男生的名字。”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笑眯眯的说。
班级瞬间炸开了锅，枯燥的课堂上，这种游戏总能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缓解疲劳和乏味。
“好啦，时间到。这一竖列的同学把你们的新名字写在黑板上。”
李随子看着韩念征一手插着裤兜，一手用粉笔在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写下“念随”两个字。
相比于其他人叠字的“娜娜”、“莉莉”、“莎莎”之类，韩念征的“念随”显得格外正经。
“念征，说说你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我很喜欢随这个字。”韩念征看着座位上安静听他解释的少女说道。“有一种植物，叫作续随子，也叫千金子。它虽然不是这么价值连城的药材，但却能治疗很平常的病。我觉得，必须有它的存在。”
“至于念这个字，我名字里的字，就是指想念，喜欢。”
讲台上一字一顿说着话的他，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的头发、校服、手臂上，整个人如同发着光的天使一样。她望着出神。
“念征，你是不是喜欢我们随子啊？”有人在座位上起着哄。班级里瞬间沸腾起来。
韩念征看着那脸红的少女，他知道那不是她腮红的颜色。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显得格外温柔。刚见面的时候，她还是齐耳的短发，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他只是笑着看李随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直到老师维持纪律。
两人并肩走着，即使有些被起哄后暧昧的别扭。
“今天数学老师讲的课，你听会了吗？”
“啊我”少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小声的说，“没有。”
李随子“噗嗤”一下笑出来，“就知道你没有，在我旁边睡的那么香。”
两人一边笑着闹着，一边走到家楼梯口。
“韩念征！”
熟悉的声音叫韩念征定在原地。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却满身酒气的男人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这个男人上来揪住韩念征的衣领：“我还以为你租房是为了躲我，是为了自己在外面逍遥吧？和小女朋友同居了吧？啊？”
李随子看着他，吓得不敢说话。
韩念征把李随子护在身后，推这个男人的手，叫了声“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我以为你都能当我老子了呢。”韩平顺手拿起身边的扫帚打韩念征，边打边骂着粗俗的话。一下下的棍棒在韩念征裸露出的胳膊上留下血色的印记，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任他怎么打，不躲，也不说一句话。
“叔叔，你别打了，你别打了…”李随子扯着韩平的胳膊，想要阻止他的暴戾行为。
“你算什么东西，你滚开，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韩平一甩胳膊，李随子一个趔趄栽倒在旁边。
“你干什么！你别动她！”韩念征一边用后背抗着落下来的棍棒，一边扶起倒在一边的李随子。
“怎么，她比你老子老娘都重要？你要不回家，我连你和这女的一起打！”韩平嘴里胡言乱语着，像个疯子一般挥舞手里的扫帚、踢着周围的砖块。
“随子，你先上楼，我把我的事情处理好，再来找你。”韩念征把李随子送到单元楼门口，匆匆的说道。
“念征，叔叔他…”
“没事，他喝醉了。”韩念征搪塞了一句，便下了楼。他不能任凭韩平在李随子家楼下喊叫，他不能让韩平伤害到李随子。他不能。
连着几天，韩念征的座位都是空空的。没有人知道韩念征去了哪，为什么没来，包括李随子。
这是打架事件后的第一次，韩念征旷课，还一连旷了这么长时间。李随子这才想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韩念征，一点都不。
今天仍然有晚自习。她很快的做完卷子，便独自一个人到操场闲逛。忽然，一阵音乐声传来。她顺着声音走到器材区，看到一个戴着眼镜、书生气的男生，坐在一堆哑铃、篮球之间弹着吉他。
男生抬眼看了看来人，温柔的笑了下：“你是李随子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之前市里的音乐节，你弹钢琴很好。”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李随子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后来你就不参赛了，挺可惜的。”
“没什么可惜的。”李随子摇了摇头，“你叫什么？”
“万卿。”
“你是万卿？”李随子惊呼，是那个自己那严苛的音乐老师提到都一副慈爱表情的、传闻里天赋异禀的万卿？
“正是。”万卿强忍着笑意，“很难相信吗？”
“不不不…”李随子摆摆手，“怎么在这里弹吉他？”
“我每天都在这练琴。”万卿把吉他放进琴包里，“学琴，就是要坚持不懈，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万卿说的话。李随子在手机里下了模拟钢琴的软件，但是练起来既不尽兴，又很麻烦。因为和韩念征住在一起，她的开销省去了一大半。她准备今晚自己煮个火锅。刚把菜都洗完，就听见有人“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李随子去厨房拿了把菜刀，警惕着问：“谁啊？”
“是我。”
李随子把菜刀放到鞋柜上，一开门便是韩念征看着她笑的脸。韩念征的胳膊肘杵着门框，一手拿着一束鸢尾花。
“我回来了。”
像之前一样，两人坐在对面吃着火锅。
“不够的话，还有泡面。”
“随子，我有话和你说。”韩念征拉过走过他身边准备进厨房的李随子，看着她的眼睛说。
“今天我陪我爸去机场，路过一家花店。看到这些鸢尾花，我突然就想到了你。我记得，你最喜欢紫色。”韩念征像孩子一样笑了下，“那一瞬间，我特别想你。于是我跳车了。我跑向那家花店，买下了这束花，还好没人追我，把我掳回车上。”韩念征轻轻牵过李随子的手，“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随子。我很想你，我喜欢你。”
李随子想把手松开，却被韩念征牵的越来越紧。
“你不该喜欢我…”
“我就该喜欢你。”
“你为什么喜欢我，喜欢这样差劲的我，喜欢素颜这么丑的我，喜欢住在出租屋里省吃俭用的我，喜欢连初吻都被夺走的我…”李随子越说声音越大，她哽咽着，似乎要把怒气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我喜欢你，我喜欢的只有你，你在我心里什么样都是美的，我不在乎那些其他的。”韩念征用手指把李随子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很好，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你不用着急给我一个答案，我会一直等，等你想要和我在一起，或者，不和我在一起。”
韩念征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把鸢尾花插进空空的花瓶里。他想，他应该给李随子一个空间，一个没有他的空间，让她做出不会后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