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想偷你的肋骨酿酒
组织仍然有一种阴沉沉的气氛。
就好像，来到组织的外人，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
李谕，或许也一样。
只要踏进了组织的大门。
那一生便要笼罩在邪神的阴影之下。
组织这些天的气氛都比往日要沉重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邪神剩下的封神仪式即将开始。
或者是宝藏的秘密即将浮出水面……
一个光线并不明亮的房间里面，站着两个人。
他们的身高差出一些。
两人静静地站在那儿。
似乎在想什么沉重的事情……
“李谕，想明白了吗？”晏滦邪对着身边的李谕开口问道。
李谕慢慢抬起头，表情仍然很严肃，“让你把他们放出去，你做到了嘛？”
“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看。”晏滦邪伸手指着上方的监控。
黑白的监控里显示着，“方皓”已经带着他们离开了……
李谕看着那个“方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方皓已经死了。
这无疑是一个成功的“替代品”。
除了李谕以外，没人看出来这是一个虚假的方皓……
“已经带着他们出去了，你还有什么遗愿吗？”晏滦邪的表情依旧很冷淡。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遗愿啊……这么快滦总就想杀了我吗？”李谕并没有表现出太过的意外，他只是对着滦总笑了笑，一副早就准备接受死亡的模样……
“难道不是吗？你都不想想你这么多年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晏滦邪严肃地对着李谕开口说道。
晏滦邪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竟然愿意“心平气和”地跟一个少年好好聊一聊……
还真是少见啊……
李谕心里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多少事情。
将宝藏的秘密在村子里藏了十多年……
也将神女保护了起来，不让他们被邪神找到。
如果没有李谕，估计邪神早就拿到了宝藏，顺利封神……
而不是在这儿苦苦等了十年……
“李谕，我不仅等了十年的宝藏，我还等了十年的你。”晏滦邪走到了李谕的身边，在他耳畔恶狠狠地说着。
“等我？等我干什么。”李谕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等一个机会，杀了你。”
李谕并不畏惧死亡，只是笑了笑说道：“邪神大人想要杀我，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
“确实，可我不想让你死的太容易，不然你都没有办法牢牢地铭记住我……”晏滦邪说着这些话，血红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时候。
晏滦邪只能极力地克制着那股杀意，与李谕再闲聊几句……
“你那个‘侄子’想要找你聊聊天，那我就给你们一段时间聊聊吧，以免你死得那么遗憾。”晏滦邪这样说着。
李谕想要说自己并不想和那样一个冒牌货见面。
可李谕还没来得及开口，只是眨眼的功夫，晏滦邪就消失了……
李谕在原地愣了愣。
他想着，难道这就是邪神的力量吗……
这样，李谕更加担忧了起来。
他拿生命作为条件，希望能最后护送神女离开。
但是，神女就算离开了， 又能怎么样呢？
邪神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找到他们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看来，神女大人还是在劫难逃啊……
李谕其实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毕竟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与邪神谈判良久，最后只能做交易，用自己这条贱命去换取神女大人的离开……
反正，早就死过一次了。
那么还要畏惧什么呢……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响起。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那个“方皓”来了……
之前组织仿造出来了一个“竺纵英”，李谕就觉得很离谱。
没想到，组织竟然还“为自己”搞出来了一个虚假的“方皓”……
见一面吧。
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当为自己的死亡拖延时间。
顺带……
见见他的真面目。
让李谕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装方皓，用方皓的名义在村子里继续“作恶”……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好像那个人也即将到来。
他出现的一瞬间，只觉得这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外表举止，都和方皓几乎一模一样。
就好像自己记忆中的方皓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小叔，好久不见。”“方皓”走到了李谕的身边，对着他眯眼笑了笑。
这一切，真的太像是方皓了。
李谕甚至想着 ，他要是方皓就好了……
可他不是。
他只是一个“仿造品”。
李谕多么希望他就是真正的方皓。
好在临死之前，与他好好告个别……
可这一切……
实在是太难了……
没想到连与侄子告个别都成了一种奢侈……
“你到底是谁？”李谕没有多去废话什么，而是严肃地对着面前不知道真实身份的人说着。
“挺遗憾的，原本还想借你侄子的身份与你道别，没想到谕儿早就发现我不是方皓本人了啊……”“方皓”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被揭穿而生气。
反而觉得面前的少年很有意思。
“所以，你到底是谁？”李谕再次对着他严肃地问道。
那人迟疑了一下，确认似的说道：“你真的那么想要知道小生的身份吗？”
这一句一出，李谕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虽然他的样貌没有变，但是他的声音却变成了李谕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白先生……
我的，白先生……
李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似乎在畏惧着……
“怎么？谕儿已经不记得我了吗？”那人说完这句话，便慢慢闭上了双眼。
一道白色光闪过。
李谕只觉得那道光太过刺眼……
忍不住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一切。
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等到那道光散去。
李谕再看向他的时候，只觉得意外……
白……
白先生……
真的是你吗……
李谕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是……白先生吗……”
好像自己在做梦……
只有梦里才会与白先生重逢……
“正是在下。”李子濯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仍如春日清风，深秋明月……
牢牢地刻在了人的记忆中，无法忘怀……
“你真的是白先生？还是组织又仿造了一个虚假的白先生来给我送行？”李谕不满地皱眉，猜测着开口说道。
他的白先生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为什么你总觉得我是假的呢？”
“因为你不可能是真的。”李谕说这句话的时候，表现得格外肯定。
就好像，他已经对他的白先生了解到了极致。
自从先生失踪之后，李谕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白先生了……
从那以后，他便确信，先生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子濯听着李谕的话，不禁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更加可爱了……
“你若觉得我假，那可否与我说说原因？”白先生开口道。
虽说话语气与他相似了几分，但李谕仍不愿意相信他便是白先生。
就好像，李谕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编织了一个谎言，名为“白先生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李谕深陷在了这个谎言之中，无法自拔。
就连自己最爱的那位白先生真正出现在了面前，都不愿意相信，仍然在用那个谎言欺骗着自己……
真是作茧自缚……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已经封神了。”李子濯对着李谕眯眼笑了一下，他的笑容之中也没有任何的恶意。
李谕听着这些话，只是愣了愣。
他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因为梦里，他的白先生就是这样说的。
还是说，自己当时做了一个预知梦呢……
李子濯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似乎已经猜到了李谕在想什么。
“我们之前，不是在梦里见过了吗？莫非你已经忘了？”李子濯对着李谕开口问道。
“啊？我们？”李谕满脸地诧异，更加不敢相信……
之前，李谕确实做过一场梦。
一场关于白先生的梦。
白先生与他说了很多的事情，为什么离开，封神，以及对自己的爱……
其他的李谕都可以相信，但是他不愿意相信白先生会爱他。
这样糟糕的自己根本不配被爱……
“是真的，我说的话全是真的，只不过你不信罢。”李子濯看着李谕，眼神中带着一丝惋惜。
李谕的脑海里再次播放了那场梦里的画面，以及白先生对自己所说的爱……
难道，先生真的喜欢我吗。
先生是在开玩笑吧？
我这么糟糕，先生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这时候，邪神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考虑好了吗？那便把宝藏交给我，然后你就安心上路吧。”
李谕被他的“神出鬼没”弄得一愣，也因为他打乱了自己的思绪有些不爽。
“宝藏……哪有什么宝藏啊……”李谕突然仰头苦笑了起来。
“李谕，我相信你一定知道宝藏藏在哪儿的……”晏滦邪对着李谕走近了几步，眼里满是对宝藏的渴求。
李谕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晏滦邪，开口说道：“宝藏嘛，我就是宝藏啊。”
李谕总是用这种话来开玩笑，晏滦邪确实有些生气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李谕。
但是李子濯上前一步拦住了他，像是在给李谕“求情”一样，“等等罢，我与他有话未能说尽。”
“行吧，那我今天就给仙君一个面子。”晏滦邪略感无奈地说着，后退了几步，尽可能不打扰他们的谈话……
“我眼中，你确实如星辰般，也是难以触碰的宝藏……”李子濯说着这些话，朝着李谕走近了些，“你不必去管他人怎么看，此生能遇你，便是我一生的荣幸。”
“先生真会说笑，就像我快死了，想要哄我开心似的。”虽然李谕表面格外平静，但内心的喜悦已经快能溢出来了……
哪怕这是梦也好。
是现实哄自己开心随便说说的也罢。
反正自己就是喜欢听先生这些话……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的话，你是否愿意跟我离开？”李子濯再次开口了。
“离开？去哪儿？”
“去一个地方，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李子濯格外深情地说着，伸出了手，对李谕发出了邀请。
李谕迟疑了。
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是邪神。
他也不想让他的白先生冒这个险……
不想，让自己再次成为白先生的烦恼。
“我想，还是算了。今天我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了……”李谕苦笑了一下，瞥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晏滦邪，好像他随时能取走自己的性命。
“不会，我将带你出去，哪怕从此以后与邪神为敌，我也在所不惜……”李子濯摇了摇头，好像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护李谕周全……
李谕听着这些话，更加不敢相信了。
邪神在神界也算数一数二的狠人。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为了自己与邪神为敌吗……
“所以，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李子濯轻轻拉起李谕的手。
李谕一下子心跳加快了很多，白皙的脸颊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或许梦境都没有这般美好……
这是真的吗。
他真的能与先生携手走过余生吗？
这份爱，是自己真正可以拥有的吗……
“我……”李谕犹豫了一下。
李子濯却打算现在就带着李谕离开。
“我们走吧，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把邪神放在眼里……
一旁的晏滦邪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不安地盯着眼前两人。
又没有想好对策……
“可否给我再看一眼那枚玉佩？”李子濯拉紧了李谕的手，朝着他凑近了些问道。
“当然可以，这枚玉佩本来就是先生给的。”李谕毫不犹豫地将那枚玉佩从腰间摘下，交给了李子濯。
李子濯看着那枚玉佩，微微皱眉道：“谕儿是不是遇到过麻烦？怎么这玉佩有裂？”
“嗯……当年保护神女离开，邪神把我杀了。”李谕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地开口说道，“虽然肉身已经死了，但是好在有这枚玉佩，保住了我的灵体。只可惜玉佩替我承受了太多，便裂了……”
李谕原本以为先生会说什么话来安慰自己。
但是下一刻，李子濯的行为让李谕惊讶了好久……
李子濯松开了自己的手，拿出了那个小方盒子，将它与玉佩放在一起。
李谕一样就认出了那个小方盒子是自己家地下室的那个。
怎么现在会在白先生那儿……
李子濯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他是在感叹李谕的死亡。
谁料，他竟是在感叹玉佩的损伤……
过了一会儿，李子濯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开口说道：“多好一枚玉佩啊，和这盒子正配。”
“盒子……”李谕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个盒子发呆。
“是啊，盒子，你的骨灰盒。”李子濯竟然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先生怎么知道……”李谕在原地愣住了。
李子濯冷淡地瞥了李谕一眼。
原本如春日暖阳一样温柔的白先生，这次的目光却如此冰冷……
就好像寒冬的冰霜。
可将人的心肺冻结……
之后，他的动作太快了，让人根本看不清。
下一刻，盒子里的骨灰被洒了出去，漫天飞舞，逐渐下坠……
像是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那一瞬间，李谕只觉得自己内心一阵绞痛。
这是对已故的他最大的羞辱……
“你在做什么！”李谕情绪有些失控，控制不住自己，对着面前的先生大喊道。
“你看好便是。”李子濯却表现得格外平静，好像在做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啪哒”……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那枚玉佩应声而裂。
不仅是裂，而且是彻底摔得粉碎……
一瞬间，李谕只觉得眼前一黑。
直接倒地不起……
那枚玉佩，将李谕残破的灵魂拼合，构成了他这样的一个灵魂体。
当那枚玉佩再次碎裂，李谕的生命也结束了……
李谕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
就好像从此魂飞魄散了一样……
李谕消失之后，玉佩中飘出来了一道白光。
那是！？
那，应该就是邪神渴望已久的宝藏。
也是他为神女大人保守了十余年的秘密……
“李子濯，真有你的，假装深情骗了李谕，再亲手杀了他拿出宝藏……”晏滦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鼓了鼓掌朝着李子濯走去。
“彼此，我哪有邪神阁下那般狠心。”李子濯上扬嘴角笑了一下，眼中却饱含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
那是他送给他的玉佩。
希望自己的爱人可以逃过命运的劫难，好好地活下去……
那是他给他新的生命……
玉佩为他挡了一劫，好让他可以苟延残喘般地如鬼魂一样活着。
而这一次，也是他亲手杀了他……
撒了他的骨灰，摔了他的玉佩，断了他的念想。
就那样冷眼旁观，看着他魂飞魄散……
也结束了他最后的生命……
此后。永世不相见。
“李谕，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