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前事最怕有人提起
三个人来了家里。
算上李谕，现在一楼有四个人。
二楼的房间，留给他们两个人休息了。
一楼也没有那么多房间可以给他们休息。
一张床同样躺不下四个人。
他们商量了一下，索性都直接打地铺睡地上了。
并不算宽敞的房间，地上挤了四个人。
紧拉着窗帘，关上了灯。
房间里一片漆黑。
他们四个人，两个男生两个女生。
李谕的位置最靠门边。
他的身边躺着的是钟岚。
两位女生位置稍微靠里面些。
“李谕，你还不睡觉吗？”钟岚瞥了一眼旁边仍然不愿意合眼的李谕，忍不住低声开口问道。
“睡不着。”李谕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为什么睡不着？”钟岚和他聊了起来。
“就是睡不着，所以睡不着。”李谕略显随意地回应道。
听着李谕的这些话，钟岚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李谕这“废话文学”，真的说了等于白说。
还真是应了那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睡不着也快睡吧，已经不早了。”钟岚只能这样对着李谕开口说道。
“嗯……”李谕从嘴里挤出了这一个字。
他又不是不想睡。
只是实在睡不着。
房间内的那两个女生，似乎已经睡着了。
静静地躺在房间内，呼吸声也很是均匀。
“好羡慕，我也想像阿妍一样早早地就能睡着啊。”李谕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像是怕吵醒睡着的她，钟岚的声音也很小很小，“她生物钟比较规律，一般到点就睡着了。”
“和你们相比，我的生物钟真的是偏晚了，总是熬夜，凌晨才睡。说不定第二天早上你们都起来拜访我了，我还没开始睡呢。”李谕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钟岚轻声笑了笑，“明明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却有跨国一样的时间差，还真不容易。”
“在这个村子，活下去，也挺不容易的。”李谕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这句话，让气氛似乎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在这个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村子。
想要求一时的太平，确实不容易。
好像时刻存在着丧命的危险。
之前还是“公正”的。
只要你好好听话，遵守村子里的规矩，几乎就不会遇到什么事情。
而现在，莫名其妙地就可能遇到危险。
就连“灾难”也开始变得带有“随机性”了。
说不定，上一秒还在家里休息，下一秒麻烦就找过去了。
“人在家中坐，灾从天上来”？
除了鬼魂，除了恶灵，还会有什么新的麻烦？
是不是应该随时保持警惕才好……
好好休息一下吧，真的有点累了。
李谕慢慢闭上了双眼，哪怕并不 困，但是他还是做好了暂时“休息”一下的准备。
闭上双眼之后，好像世界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一片混沌的黑。
以及悄无声息的静。
见李谕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钟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同样选择了沉默。
世界安静了很多。
但还是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
以及一些悉悉索索的小声响。
不知道是风吹起了什么东西还是有“人”在外面行动……
但李谕完全不想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这个村子，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去掺和的。
他又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神。
“多管闲事”也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别管那些事情了吧。
自己能侥幸“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安静地躺了好一会儿。
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不少。
没有继续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思绪。
迷迷糊糊的，似乎下一秒就要进入梦乡了一样。
“噗通”一声闷响。
是从上方响起的。
好像还伴随着一些低沉噪音。
那些声音，让李谕皱了皱眉，一下子睁开了双眼。
他一直对噪声非常敏感，有一点点小的声响就能吵醒他。
这一下，弄得李谕一下子睡意全无了。
他在仔细地听着那些声音，试着辨别那些声音传来的方向。
钟岚朝着李谕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怎么了？”
李谕摇了摇头，“不确定，应该是楼上的声音吧。”
“那么晚了，都不睡吗？精力真好……”钟岚随口说了一句。
李谕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谕伸手掀开被子，撑着铺了床单的地面，慢慢站起了身。
随手拿起了一旁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之后打开了门。
“怎么？你去哪儿？”钟岚起身看着他，似乎有点担心了起来。
“我不出去，我就去楼上看看。”李谕平静地说着。
这句话也让钟岚稍微安心了一点点。
至少，他没打算大晚上外出。
那么晚了，外出什么的话，肯定会遇到危险的……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做，钟岚索性就起身了，打算跟着李谕一起去看看，“我陪你吧。”
李谕并未拒绝。
简单准备了一下，李谕便打开了楼道的灯光。
小心翼翼地朝着楼上走去了。
深夜了。
楼下她们还在休息。
尽量把声音放低一点吧。
别把她们吵醒了。
只是出于担心，上去看看。
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去了。
也别打扰到楼上两个人的休息。
他们两个顺着楼梯，一点一点走了上去。
虽然动作的声音很小很小，但是还是能听到与木制楼梯轻轻碰撞的清脆声音。
二楼一片昏暗。
一盏灯也没有开。
包括他们房间的里灯。
越接近，楼上那些噪声越大了。
虽然声音大一点，但是不至于刺耳，也不像来了装修队一样夸张。
只是一些沉闷的碰撞声，以及床板摇晃“吱吱作响”的声音……
钟岚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怕突然的拜访会打扰到他们，李谕先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间的门，“你们这儿，怎么了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门内并没有人回应。
但那些乱七八糟的声响还是没有停止。
李谕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他一下子打开了房间的门，朝着门内望去。
昏暗的房间里，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
但是那一抹刺眼的红色，是真的。
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样的场景，李谕明明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估计，又是因为诅咒的事情吧。
他再次失控了。
如果是平时，李谕会格外镇定地上前一步。
平静地处理好这件事。
但是，现在，有钟岚跟着自己。
李谕有些为难了。
他不是不信任钟岚。
而钟岚毕竟是村长那儿的人。
李谕没办法一下子对他放下戒备。
李谕迅速关上了房间的门。
转身看向了钟岚，对着他开口道：“你先下去吧，我能处理好。”
房间里很暗。
虽然钟岚并没有看得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钟岚也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李谕的那句话，更是加重了他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他觉得，李谕这样说，是故意想要把自己撵走……
“没事，我不困，我陪你吧，说不定还能搭把手帮帮你。”钟岚故作镇定地开口说道。
但李谕却摇了摇头，“你帮不了。”
这句话，确实让钟岚感到不满了。
就好像李谕一下子否定了他全部的能力似的。
“怎么帮不了了？”钟岚皱了皱眉，不悦地反问道。
说完这句话，钟岚竟先上前了一步，将李谕刚刚关上的房门重新打开了。
“啪嗒”一声。
门重重地撞到了墙面上。
灯也被打开了。
入眼，便是那满床的血。
那抹艳红刺眼得可怕。
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匍匐在床面上，打算伺机而动……
坐在床边的竺纵英，一言不发。
他只是默默地整理着自己不整的衣衫。
原本白皙的衬衫上面，也沾上了不少的血迹。
皮肤上的伤口和牙印略显“狰狞”，让人看着不免心疼。
此刻的陈温澜，似乎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掩面靠在了床边，微微颤抖着身子。
手上，脸上，全是鲜红的血迹。
不知他此时的动作，是想要回避此刻的场景，还是在忏悔已经发生了的一切。
明明钟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开灯的那一个瞬间，还是被房间里的场景给吓住了。
他后退了好几步，满脸写着震惊和诧异。
仿佛无意中，目睹了一场凶杀案似的。
又像是路过一片昏暗的森林，恰好见到了猛兽食人的可怕场景。
“森里”里，那片血迹与分离的“残肢”，落在了满是树叶和泥土的地面上。
空气里，雨后泥土的味道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被吸入了鼻腔，让人觉得反胃至极，胃里很不舒服，好像之前下咽的食物都在“翻江倒海”着……
李谕默默地上前了一步。
关上了灯。
房间又回到了之前的阴暗之中。
只有那股未能散去的血腥味仍然在黑暗中酝酿着。
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之感。
相比钟岚，李谕确实表现得平静了不少。
钟岚呆滞在了门外。
而李谕率先一步走了进去。
不知是因为对这个家的熟悉，还是哪怕一片黑暗，李谕他也能看得清。
李谕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们两个。
站在他们身边停下了脚步，主动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宁静，“怎么了？”
竺纵英伸手按在肩膀上的伤口上，低着头长叹了一口气，“抱歉，出了一点点意外……”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李谕开口问着。
竺纵英看了一眼一旁的陈温澜，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现在，应该好了吧……”
陈温澜仍然双手捂着脸，低声呜咽了起来，不断地哆嗦着。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会那样……”陈温澜哽咽着回答道。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那样掩面而泣。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应该是原本站在门外的钟岚转身离开了吧。
李谕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自己之前就让他走了。
他没走还要留下来开灯目睹现场的情况，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李谕现在更担心的是，陈温澜的情况。
如果陈温澜的情况不好，那即将受牵连的不止是李谕和竺纵英。
可能还会连累整个村子的人，给更多人带来麻烦……
“之前发生的什么事情，能和我说说吗？”李谕严肃地开口问道。
竺纵英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就……本来好好的，和之前一样躺下打算休息了，然后嗯，他好像又控制不住诅咒的力量，失控了。”
“这样吗……”李谕思索着他的话，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陈温澜。
陈温澜慢慢地将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
他满脸都是鲜血，混着流出来的泪水。
他的脸色很不好，与脸上的鲜红色彩相比，那惨白的皮肤确实并无血色。
虽发色未变，可他人眼中那头黑发也莫名变得暗淡了起来，好像一瞬间愁白了头，倍显沧桑。
“我……”陈温澜伸出了沾着血的手，默默擦去了脸上的眼泪，忍不住不让自己继续哭。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心寒。
觉得自己辜负了别人的爱。
觉得这样不堪又弱小的自己实在是太累赘了……
“我，睡觉之前就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我不敢睡，我怕会不小心失控……”陈温澜边擦着眼泪边开口继续说道，“但是之后，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噩梦？什么噩梦？”李谕感到不解，皱着眉对着他追问道。
“噩梦……我只记得是一场噩梦，具体内容是什么我实在是记不得了……反正做了那场梦之后，我就没什么意识了。我真的很害怕，想要逃出去，可怎么也出不去……等我再次醒来之后，我就……就……”说着说着，陈温澜沉默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又流了下来。
他只能像之前一样，掩面而泣。
那般弱小无助地蜷缩在床边……
不用说也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估计他意识清醒之后，面对的就是这副场景吧……
“没事的，别哭了。”竺纵英虽然受了伤，但是他根本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只顾一个劲地安慰着陈温澜。
“对不起……对不起……”陈温澜现在能说的，只剩下了无数句道歉……
他的心早已经被深深的歉意包裹。
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