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如何可能遗忘你
“你，睁开眼睛看看，能不能看见。”
李谕那悦耳清脆的少年音再次响起。
就像是夏日流淌过去的溪水，带着一丝清凉和惬意。
而坐在床边的陈温澜，听着这些话，心里反而莫名忐忑了起来。
李谕之前告诉陈温澜，眼睛可以被治好的时候。
陈温澜就是一脸不相信。
甚至觉得有点点不可思议。
陈温澜自从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之后，就落下了“眼疾”，一直什么都看不见。
但李谕却一口咬定，他的眼睛可以治好。
这种可以重新拥抱光明的话，让他怎么敢信……
“可我……不敢。”陈温澜在黑暗中伸出了双手，不断地哆嗦着。
好像他还在纠结。
他又渴望能够重获光明，又害怕过度的期待只会带来更多的失望和难过……
“试试看嘛。”一旁的竺纵英也试着对他鼓励道。
但是陈温澜似乎仍然在迟疑。
他的世界。
一片黑暗。
无论是否睁开那双眼睛，他的面前都只是那片黑。
五彩斑斓这个词也好像离他很远很远。
多彩的世界，他再也见不到了。
现在说，有机会回到从前那样美好的“世界”……
那万一失败了呢？
那最后一点点希望不也没了吗？
过于美好的事情。
怎敢奢求。
这一切。
就像是一张梦一样。
原本陈温澜还闭着双眼在黑暗之中摸索。
下一秒，他试着将自己的手伸到了面前。
用并不算温暖的手指轻触自己那双闭着的眼睛。
就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眼睛是否还在。
那真实的触感，也让他怀疑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睁开眼睛”这样简单的事情。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好像像一件无比艰难的挑战。
他还是会感到紧张。
心跳比之前加速了很多。
陈温澜握紧了双拳。
好不容易，他才做好了面对现实的准备。
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睁开了那双眼睛。
奇迹的是。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光……
一道充满希望的光。
陈温澜完全睁开双眼。
一旁的竺纵英和李谕好像比陈温澜还要紧张。
竺纵英就趴在陈温澜的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见陈温澜不说话，竺纵英还忍不住伸手在他的眼前轻轻挥了挥，对着他开口问道：“看得见吗？”
“我……”陈温澜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又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那一刻，他确实看到了光亮。
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光。
但是世界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白纱，又似是起了雾。
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和他原本那样清晰完整的世界截然不同。
陈温澜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可能，就像一个高度近视的人，面前的世界都是模糊的。
面前场景，也只有迷糊的色块。
看不清楚眼前的到底是什么。
见陈温澜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竺纵英更加担心了起来。
生怕他遇到了麻烦。
“看得见吗……”竺纵英轻轻伸手推了推他，就像是想要“唤醒”他一样。
可说完那些话，陈温澜仍然呆在原地，一点反应也没有。
原来的陈温澜，或许只是看不见，其他什么都与正常人无异。
而现在的陈温澜，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样。
一动不动，宛如面容精致的人偶。
好像竺纵英说的那些话，陈温澜也听不见了。
竺纵英求助似的转头看向了李谕，似乎是想要求助李谕。
“他……怎么动了？”
李谕面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挺茫然的。
“我不知道啊。”李谕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个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现在的“特殊情况”，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谕朝他们那儿靠近了一点，对着陈温澜主动开口道：“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过了几秒，陈温澜迅速眨了眨眼，从“幻境”回到了现实似的。
陈温澜看向了他们，一副“梦中惊醒”的恍惚模样。
陈温澜尴尬地点头笑了笑，开口道：“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竺纵英听了他的这句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嗯……我没事。”陈温澜慢慢低下了头，低声回应道。
而李谕还在担心陈温澜现在的情况，主动开口追问道：“看得见吗？有比之前好一点吗？”
陈温澜迟疑了起来，纠结着如何回应比较妥当。
“我……嗯……谢谢你，能看见了。”陈温澜这句话说得非常生硬，好像是为了不让他们两个担心才特意这样说的。
在这句“漏洞百出”的话语前，竺纵英忍不住发出了质疑，“你这个……说的是实话吗？我们是真的担心你，想要知道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竺纵英确实表现得比李谕着急很多。
竺纵英巴不得自己现在就能变成陈温澜。
那样就可以直接切换到他的视角，了解对方此刻的一切了。
不用像现在一样，一直追问着，等待他来回答自己。
而且，陈温澜的回答也让人完全不知道是真是假。
就算他还像之前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不愿意说实话，一直隐瞒的话，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我……我没事的啦，你们没必要那么担心我。说实话嗯……我现在真的能够看见了，只不过看得不太清楚……”陈温澜的话，还是挺委婉的。
说实话，确实看不清。
除了那模糊的人影，能知道对方的大概位置，其他什么都是糊的。
“真的？那你能看到我在哪儿吗？”竺纵英对着他开口问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竺纵英有意朝着另一边退了几步。
好像是不希望他通过自己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辨别位置。
只是说一个大概位置，陈温澜还是能勉强知道的。
之后，陈温澜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出了竺纵英的大概位置，目光也一直跟着竺纵英移动。
竺纵英看到他能指出自己的位置，感到意外不已。
就好像对方真的恢复了视力时候。
竺纵英激动地朝着陈温澜快步走了过去，就差一把扑在他身上了。
竺纵英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了陈温澜的手，并且不断地上下晃动着。
好像想说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处，一时间竟然激动地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就好。”竺纵英微微上扬了嘴角，露出了一副苦涩的笑容。
陈温澜也回应了他一个笑容，对他开口说道：“嗯……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温澜忍不住朝着竺纵英的位置凑近了一点。
陈温澜慢慢伸出一只手，抚上了竺纵英的脸。
像之前一样，用手触摸着他的脸。
好像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法来感受对方的长相，弥补看清不清楚的遗憾。
“怎么了？”面对陈温澜的行为，竺纵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质疑。
陈温澜只是朝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
明明……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竺纵英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觉得对方有什么事情正瞒着自己，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正瞒着我？”
陈温澜朝着竺纵英的脸靠近了些。
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竺纵英。
就差直接贴到竺纵英的脸上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温澜才轻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虽然……能看见了，但是我看不清楚，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包括你的脸，我也看不清，只能知道你的大概位置……”
听到这些话，竺纵英还是不免感觉心痛。
原本的激动和喜悦，好像瞬间减退了大半。
他又回到了郁闷和担忧之中。
竺纵英慢慢转过头，朝着一侧面无表情的李谕再次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李谕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又不是专业的医师，只是尽我的能力去帮帮你们。他那时候多次服用那种伤眼的药物，我也没办法‘妙手回春’，一次给他治好吧？”
他们知道，李谕也尽力了。
这么多天，李谕对他们的照顾和包容，他们都看在眼里。
陈温澜朝着李谕点了点头，苦笑着开口道：“嗯……李谕，谢谢你……”
“没事了没事了，好好休养吧，万一继续吃药休养一段时间能有好转呢。”李谕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平静地摆了摆手说着。
“嗯……”
陈温澜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的心里也莫名有了一丝希望。
哪怕希望再渺小，有也比没有好。
空气突然安静了。
他们两个拉着手坐在床上。
李谕似是那颗会发光的灯泡一样，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几下并不算清晰的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估计是有人敲响了一楼的门。
站在一旁怪尴尬的李谕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开脱的理由，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我下去开门了，你们两个留在这儿吧，随便走走总比待在房间里吃狗粮好。”
这句话，让竺纵英无奈地笑了一下。
两人都不知如何回应。
很快，李谕便转身离开了。
也“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间的门。
不再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李谕下楼开了门。
原本以为是何静妍钟岚他们来找自己了。
看到门外站着的那几个陌生人，李谕不由得皱了皱眉。
“谁？来干嘛？”李谕很不客气地开口问道。
“村长说，最近村子里的事情有点严重，让我们挨家挨户地拜访一下，找找有没有可疑的人。”其中一个一米八大叔模样的人先回答了。
他比李谕高了不少。
李谕不得不反感地抬头看着他。
但是李谕的气势丝毫不输那人半分。
下一秒，李谕就闷闷不乐地继续回应道，“找人找到我这儿来了？我这儿没有可疑的人，除了你们几个。”
“你这是在妨碍公事，到时候村子里又死人了你负责得了吗？”另一个男子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向了李谕，气势汹汹地说着。
站在那个高个子大叔旁边，面对的又是个“小孩”，这个男子根本没在怕的。
也将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咚咚”……
好像是木质拐杖与地面敲击的声音。
拄着拐杖的老村长从一旁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钟岚。
但是钟岚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正在替李谕担忧。
“咳咳……李谕啊，我们知道你身份特殊……但也是为了村子考虑，希望你能让我们检查一下你家……”老村长发话了。
但是李谕一点也没给老村长面子，叛逆至极地回答道：“我家没别人，你们凭什么来？”
老村长一副为难的模样，没再说话。
但是那个“狐假虎威”的陌生男子脾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推开了李谕，径直走进了房子里，“和这个小孩废什么话？直接搜啊。”
剩下几个人，也就跟着那人毫不客气地进去了。
李谕扶着身后的墙，勉强站稳了身体。
但是他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怨念，似乎一下子就能把面前几个“无礼之徒”“撕碎”似的。
他们根本不像是检查房子，而像是一群土匪。
在李谕家的房子里很不客气地搜着。
在一楼搜还好，要是去了二楼……
李谕其实挺担心他们的。
心跳也不免加快了很多。
一楼搜完了。
确实没人。
他们便气势汹汹地冲上了二楼。
李谕紧追不舍，也要跟着他们过去看看。
当那个男子伸手想要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李谕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了一种莫名的忐忑与紧张。
因为李谕心里比谁都清楚，房间里有他们在……
那个男子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房间的门。
可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好像从来没人来过似的。
那男子不服气地在房间里搜寻了一番。
掀被子，拉窗帘，移桌子。
可仍然找不到任何线索。
没有找到人。
原本信誓旦旦的说辞都显得格外无力了。
男子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口。
但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又没有什么办法。
李谕忍不住对着男子冷嘲热讽了几句，“找到人了吗？你还想搜多久？要不要我来帮你？”
“你你……你等着！还有其他房间呢……”说着，那男子便去其他房间找了起来。
他好像就是有意和李谕作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