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说这人间皆是苦
这天晚上，没有下雨。
但是没有任何的光芒。
月亮被云层遮住了。
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好像整个村子都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窗户关上了。
窗帘也紧紧地拉着。
二楼的房间，正处于完全密闭的状态。
陈温澜正躺在床上，盖了一半的被子。
竺纵英陪在他的身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困倦袭了上来。
让他觉得眼皮重得要命。
根本睁不开眼。
“困了就睡吧。”竺纵英坐在他身边，轻声开口道。
“我……不敢睡……”陈温澜强打精神，开口说着。
竺纵英感到不解，“为什么？”
“我不敢睡……有一种不安的预感。”陈温澜表现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好像有心事了……
竺纵英感到不理解。
不安的预感？
能有多不安……
现在又没有任何的危险将要降临。
门窗紧关着。
自己也守在他的身边……
最不安的，也最有可能的，就是做噩梦了吧？
竺纵英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对他轻声安慰着：“没事的，有我在呢，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噩梦也不会来的……你好好休息吧……”
听着竺纵英的安慰，又不希望让对方担心，陈温澜只好点了点头，“嗯……好……”
陈温澜也说不上自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
但是他真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那越来越近。
就好像，灾难，随时可能降临……
但是困意还是胜过了其他的一切。
他撑不住了。
不知不觉进入了睡梦之中。
原本的疲惫稍微得到了一点点的缓解。
可梦里。
是一片漆黑。
好像有个人正在黑暗中对着他露出了诡异的笑脸。
这弄得陈温澜浑身发寒……
在梦里，陈温澜看不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陈温澜觉得那个人肯定比恶魔还要吓人……
一定可怕至极……
“你是什么人？”陈温澜试探着开口对那人问道。
“你猜。”那人发出了格外低沉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
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让人浑身哆嗦，感到毛骨悚然……
陈温澜忍不住紧紧抓着自己的另一个手臂，想要缓解此刻内心的畏惧……
“我……我不猜，你直接告诉我你是来干什么的？”陈温澜忐忑不安地开口道。
那人仍然只是咧着嘴笑，不说话。
他们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气氛也尴尬到了极点。
一阵寒风吹过，他的心比之前更凉了……
好像周围的环境温度也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滴下一滴水，说不定也能直接冻成冰……
那人笑而不语。
陈温澜只是眨了一下眼。
一瞬间，那人好像消失在了黑暗中。
但是那人的声音仍然在陈温澜的耳边循环着，怎么都挥散不去……
“你会死的。”
“你会后悔的。”
“没人能救得了你。”
“只要你睡着了，就会见到我。”
“你对血的依赖性会越来越强，直到死……”
“你连累了这个村子，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会恨你。”
“他们会把你当成怪物，把你当成妖女，最后跟你陪葬，所有人都得死……”
“你以为，你逃过一劫了吗？你以为那个无用的神真的能够救得了你吗？别逗了，这只会延长你的痛苦，永远活在阴影之中……”
“我不会让你直接死，而会让你生不如死。”
“所以，我的‘神女大人’，好好迎接你的命运吧……”
陈温澜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但是，那些声音根本没有消失，反而更大了。
弄得他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碎了……
脆弱的脑神经不断被刺痛折磨着。
好像有无数的刀片正在神经上划着。
让他痛苦极了，感觉人生已经到了最低谷。
难受得死去活来……
另一边，竺纵英正守在他的身边。
原本他睡过去了。
竺纵英也安心了。
准备和他一起躺下休息。
最初，陈温澜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平静地休息着。
慢慢地，他的情绪似乎开始不对劲了。
先是烦躁地翻着身。
一会儿朝着左边，一会儿朝着右边。
很快，他又换了个姿势，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竺纵英看着他的这副模样，有些担心了起来。
总觉得他今天晚上的状态很不对劲。
和他睡前说的那句话一样。
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好像他现在并不是在睡觉，而是正在经历一场浩劫……
是做噩梦了吗？
还是睡不着？
有不舒服吗？
我……要不要还是问问他？
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这样想着，身边的竺纵英轻轻推了推陈温澜，想要看看他有没有睡着……
“睡了吗？”竺纵英凑近了陈温澜的耳边，轻声问道。
陈温澜没有回应。
不知道是竺纵英的声音太小了，让他没有听见，还是因为陈温澜已经睡着了。
“大哥，睡着了吗？”竺纵英稍微提高了一点点音量，又开口问了一遍。
陈温澜仍然没有回应。
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似的。
看来……
他睡着了啊……
那说不定只是做噩梦了吧。
噩梦什么的，问题应该不大。
只要醒来就好了、
竺纵英这样想着，似乎稍微安心了一点点……
下一秒，他默默地躺下来身，似乎是打算继续休息了。
没想到，自己刚躺下身，身边的陈温澜就坐了起来。
“怎么了？”竺纵英揉了揉眼睛，随口问了一句。
可能是因为做噩梦醒来了吧。
竺纵英仍然没有去多想什么。
但是下一秒，陈温澜却僵硬地转过了身，就那样盯着自己。
原本黯淡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血红色，以及满满的杀意。
就好像，现在他眼前的并非昔日的爱人，而是一个到了嘴边的猎物，可以将他彻底咬碎撕杀……
“怎……”竺纵英才说了一个字。
连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有，陈温澜就朝着他扑过来了。
这一次，无论是速度还是动作，都比之前快了很多……
当然，下手也比之前更加“凶残”……
仿佛在他嘴边的真的只是一个可以肆意践踏的猎物罢了。
就算把他玩弄至死，也一点不觉得可惜……
竺纵英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陈温澜向自己扑来的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伸手去挡。
于是，他伸出的手臂就这样被陈温澜紧紧咬住了。
并不算锋利的牙齿，竟也深深地咬进了皮肉里。
鲜血也从伤口的间隙里流了出来……
被咬伤的疼痛感丝毫不输那些重大的创伤……
就像被“爱”深深地虐待着一样……
不仅要残害着他的身体，还要摧残他的内心……
身旁的陈温澜双眼仍是那般血红。
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放过竺纵英……
此刻的他，已经红了眼。
像个彻底失去了控制的怪物。
只想着如何满足自己，如何得到那些渴求已久的东西……
手臂上的那点血液早就没办法满足他了。
很快，他便转移了“进攻点”，狠狠地咬住了“猎物”的脖子，似是想要将那涌流出来的血吸干……
对方明显感觉到了手臂的疼痛转移到了脖颈处。
那股温热的血液也止不住地涌流了出来。
但很快又被他舔舐干净了……
原本以为，他也会像之前一样。
只要吸够了血，就会自己松口了。
但这一次，确实不太一样。
他的欲望就像无底洞一样，怎么都满足不了……
脖颈处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了。
这样的痛苦，也实在是太难熬了。
每一分一秒都好像是煎熬……
陈温澜还是没有松开他。
他的脸色也比之前糟糕了很多仿佛鲜血都要因此流尽了似的……
竺纵英的呼吸急促了不少，他颤抖地伸出了手，想要推开他。
但是陈温澜仍然紧紧地咬着他的脖子，不愿意松开。
好像他的血有着神奇的魔力，能让人彻彻底底地上瘾一般……
此时，竺纵英的脸色苍白如纸。
虽然用血滋养了对方的身体和灵魂，但是他的情况前所未有地糟糕了起来。
仿佛下一秒真的要被抽空血液晕厥过去……
他试着挣扎，试着挣脱出去，尝试着大喊出声。
很遗憾，都失败了。
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大片黑暗。
像是在暗示他死亡将至……
他也曾幻想过很多的死法。
被组织的人追杀致死。
被村子里的鬼魂杀死。
被那可怕的恶灵刺死。
甚至是陪着陈温澜死在那找不到出路的黑色世界……
他抵住了灾难，活过了追杀，逃过了鬼魂……
没想到，现在竟然要面对这种死法……
被自己的恋人活活咬死……
竺纵英紧闭上双眼，表现得非常痛苦。
不只是身体上疼痛的折磨，还有心灵上的痛苦……
他放不下自己的恋人。
他不敢一个人先走一步……
要是自己真的先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人间，那该怎么办才好……
他会不会逃过组织的追杀？
李谕还会帮助自己照顾他吗……
竺纵英不敢再去多想什么了。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接受这事实……
自己怎么能死呢……
又怎么能这样轻易地死呢……
这样满是遗憾地离开人世……
你甘心吗……
正当竺纵英绝望到了极点的时候，李谕推门进来了。
那一刻竺纵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救世主”……
那个唯一可以拯救自己的存在……
就好像，见到了生的希望。
他放心了。
也将一切都交给了对方……
这一刻，竺纵英感觉安心极了。
他吃力地上扬着嘴角，慢慢闭上了双眼……
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之后的事情，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竺纵英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他看到的是一片略带斑驳的纯白墙面。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那双银白色眼眸的光似乎有些暗淡，好像没有了往日的光泽……
他感觉头脑昏昏沉沉的，大脑一片空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就好像……
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而现在，梦醒了，他却根本不记得之前梦到的内容是什么了。
只有隐隐约约的一点点印象。
那，好像是一场噩梦。
是他从来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也是关于陈温澜的……
是个坏消息……
多希望，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啊……
梦醒之后，就什么糟糕的事情也没有了。
他们还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就这样，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隐隐约约间，似乎感受到了一个人正在朝自己床边靠近。
之后便是那人熟悉的声音，“你……你醒了？”
是陈温澜。
听到陈温澜的声音之后，竺纵英安心了很多。
至少，这说明了他现在状态还不算糟糕，没什么太严重的事情吧……
“嗯……你怎么样了？”竺纵英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醒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关心对方……
现在，床边站着刚走过来的陈温澜。
李谕正搀扶着他。
估计是眼睛的伤还没有恢复，只能靠着别人的搀扶才能行走吧……
“我……挺好的……”陈温澜低下了头，似乎有意在回避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有意在回避着什么东西似的。
这时候，他身边的李谕开口说道：“估计是受到了最近那些事情的影响，现在他身体的状况比之前糟糕了很多，可能会比之前更加容易失控，对血的需求估计也会比之前更多……”
听到这句话之后，竺纵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也感觉到了手臂和脖子上正被什么绷带缠着，稍稍动一下就能感觉得到绷带与伤口的摩擦。
那些没能痊愈的伤口仍然在隐隐作痛……
竺纵英慢慢地抬起了头。
无意中，他却瞥见了李谕身上也有伤，正用纯白色的绷带紧紧裹着……
“你没事……吧？”竺纵英忐忑地对着李谕开口问道。
李谕似乎明白他想要问的是什么。
李谕平静地摇了摇头，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开口说道“没关系，我更想要知道……他的事情怎么办。”
李谕现在……
是在担心陈温澜吗？
听着李谕那些话，竺纵英心里觉得莫名有些温暖感动……
“反正，先这样吧，我再想想办法。”李谕微微皱眉，面露难色。
“嗯好吧……”李谕轻声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