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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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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妻俩摸黑掀开几块地砖,老汉伏在老婆婆耳边悄悄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去榻上躺着,盖好被子暖暖身子,有事我会给你暗号。”

    “嗯,我知道了。黑灯瞎火的,你眼神不济,下面都是新土,下去的时候,扶着梯子,当心着点,老胳膊老腿的。”老婆婆抓着老汉的胳膊,有些担心地嘱咐道。

    “我晓得的,你也当心,院里若有啥动静小心应对。”老汉松开老伴的手,双腿试探性地寻找着下面的梯子,轻轻扶着洞口的内壁,慢慢顺着梯子下到地窖里。

    地窖口虽然狭窄,下面的空间还容得下两个人转身,地窖一侧有个弯道,弯道里有点燃的油灯,老汉猫着腰往里走约莫二丈,来到一间密室门前,他按照约定好的节奏拍了几下密室的门,厚厚的铁门从里面打开。

    密室内陈设简陋,李稹身上的貂裘,有几处都沾上泥土,他也浑不在意,正靠在唯一的桌椅上,低头沉思,他身后的榻上,香灵依旧在薄被下昏睡未醒。

    秦庚则蹲在地上苦瞪着双眼,眼中布满血丝,想来是一夜未眠。

    老汉躬身走上前行礼:“公子,武侯们都走了。这后半夜风雪更盛,想必他们不会再来了,您是否回屋里歇歇?大冷的天,这里又没有炭火,实在太受罪了!”

    李稹抬起头,面色疲倦:“我倒也无妨,只是要劳烦你给这位姑娘再拿一床厚被子来,我看她睡着以后身子还在发抖!”

    “这个我马上去办,只是公子屈尊纡贵难得光临寒舍,在此若冻坏了身子,怀东王爷那里,我们实在是无法交代!”明明是寒冬之夜,老汉的额头上似乎多了几颗明晃晃的汗珠。

    李稹闻言坐正了身子,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契递给老汉:“这是一百亩良田,你们夫妻后半生足以衣食无忧了。至于我哥那里,我会写信交代他对你们的儿子多照看一二,不知老人家你意下如何?”

    老汉接过地契,忙不迭的的打躬道:“公子给的太多了,哪里用得了这许多?有二十亩地就足够了,公子快收回吧!”

    李稹笑着摆摆手:“你快收好,你儿子不在家,凡事多留心,你年岁大了,得找个妥当的人帮你看管着。”

    老汉赶忙应称,小心地把地契揣进怀里,正欲转身出去,却被秦庚一把拉住:“敢问老人家,宋公子可有消息?他可还安好?”

    老汉一面轻轻挣脱自己的手臂,一面陪笑道:“眼下还不曾有宋公子的消息,小兄弟你放心,老汉在上面盯着门户,连打个盹都不敢,若有任何消息,老汉必尽快来报与公子。”

    秦庚眼神里盛满了说不出来的失望,赶忙拱手,恳切道:“在下一时情急,请老人家勿怪。若有我家公子的消息,请尽快告知,老人家多有辛苦,在下感激不尽!”

    老汉微笑着回礼,连连颔首,应承着退了出去。

    沉重的密室关上以后,秦庚抬头望了一眼李稹:“李公子何不劝说我家公子也来这密室躲躲?天寒地冻的,他们两个能去哪儿啊?”

    李稹见秦庚话里似有埋怨之意,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分析形势:“你和香灵都是良籍,万一被发现,我也可以上下打点,总有办法疏通,你忘了成瑜的身份还是朝廷钦犯?即使我苦留他,以他的心性,怎么可能留下来连累我们?”秦庚默然地点了点头,再无话可说。

    坊墙外,冷风如刀,雪色如银,天地仿佛都被雪主宰,河流已经不流,光滑的冰面上似乎连风都无法停留,千树万枝都在寒风中颤抖。

    宋南楼紧紧抱着怀里的云翾,少女秀发的芳香倾泻在肩,这份沉醉已让他忘了夜的孤寒!

    只要趟过这条河,即便天下最好的猎犬,也难以追踪到他们的踪迹。他和她,才算真正脱险。

    之前他一直以为,是仇恨让他勇敢!

    是的,仇恨的确能让人生出赴死的决心和勇气!而爱,却让人生出畏惧,因为心里对这个世界有牵挂、有留恋,才对死亡产生畏惧。

    直到刚才,他才深切的体会到,爱一个人,是多么甘心乐意地为她生,为她死!这是一种多么坦然的勇气!

    脚上的靴子,不知何时已被雪浸湿,当他踏上冰面,双脚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冰凌一寸寸开裂,刺骨的河水瞬间灌满脚上的长靴,河水过膝,每走一步,冰碴在水中如同锋利的游刃,他已分不清是冷,还是痛!

    他不由得把怀里的人用力贴近自己的胸膛,以免冰冷的河水打湿了她的衣裳。

    寒风并不肯放过他每一寸肌肤和神经,宋南楼似乎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自己的牙齿在不停磕碰。

    终于趟到河对岸,他努力抬了几次,双腿依旧陷在河里,僵直不听使唤。

    怀里这张明月般的脸,是他做梦也不敢亲近的容颜,而此刻,她却真实的被抱在怀里!

    他多想这是一场梦,如若这是一场梦,他心爱的人还在温暖的家里,他只要遥遥望见她窗口的影子,便已觉心安!

    他又害怕这是一场梦,这柔美的长发、柔软的呼吸会突然变成那个冰冷的女子,那个对他说:叛国者不医——

    他把怀里的人扛在左边肩膀,右手伸出去,努力抓住河边一棵小树,手脚并用,艰难地上了岸。

    他掸了掸身上的碎雪,还好胸前的棉袍没有被打湿。

    眼前是一个山坡,山坡上隐约露出阁楼的一角,他捶了捶自己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依旧抱着云翾慢慢拾级而上。

    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坊墙内竟然火光冲天!

    “走水了,走水了——”

    四邻八舍都被这惊呼声吵醒,纷纷打开院门查看。

    雪已住,风未停,房舍屋瓦上,厚雪覆盖了一切人间不平。

    坊正带着武侯们,边敲锣示警,边奔走提水救火。

    五更二点,晨鼓敲响,坊门洞开。

    挑担卖菜的、杂耍卖艺的、赶早上集的人群鱼贯而出。

    一片混乱之中,两匹快马一前一后,巧妙地穿过坊市,汇入喧闹的街市。

    白素盈拥着逐渐醒转的骆山根,共乘一骑,走在后面,路启承一骑绝尘走在最前面。

    无数琼枝玉树,在身后飞速倒退,马匹奋起的四蹄,扬起一阵阵碎玉,马鼻子里喷出一团团热气,人和马都在凛冽的寒风里无畏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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