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聊斋终章
当李尔再一次从藏书阁走出，目光投向红尘人世。
红尘万丈，已看不见了杂乱气息。
紫霄天师迎上前来，眼中瞳孔微微一缩，竟然有些看不透李尔了。
看向李尔，紫霄天师开口问道，“剑尊修为又上了一层？”
李尔转头，一身气息内敛，轻笑道，“多谢天师，也要多谢长生、玉虚、神火三位仙尊。本座阅尽万法，由地升天，当与天同齐。”
紫霄天师抱拳，“恭贺剑尊。”
李尔颔首。
当他将崂山、昆仑、茅山、龙虎几方道统所有典籍翻看结束后，他福灵心至、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道机，一步踏出，上清御法再一次做出突破，成就了天仙之身。
以凡人之躯登仙，从人仙到地仙，从地仙到天仙，李尔回首往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越走越远。
走到这个程度，寿命再也不是困扰。
世界品级不一，修行体系也不一样，但是以李尔目前的修为，无论降临哪方世界，都可以做到与天同齐。
长生久视，御剑乘风，出入青冥，当初立下的目标李尔已经一一实现了。
站在山巅，遥望天外。
李尔脸上带起了笑容。
他的路没有走到尽头，还可以往更高的山峰攀爬。
从龙虎离开，李尔走向了人间。
扬州城中，书生白扬满头华发，皮肤长满皱纹斑点，与妻子相互搀扶，颤颤巍巍走在街道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
待看到李尔，白扬和张小曼眼神有些恍惚。
人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再次遇到仙人，仙人还是以往那般模样，岁月并没有在仙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他们的一生却要走到了尽头。
李尔朝两人轻笑点头，继续往前走。
十王庙前，当年被陆元君换心的书生朱尔旦支了一个摊位，还在给人解读命理。在朱尔旦身旁，柯少蓉佝偻身子，依旧在卖臭豆腐。
看到李尔，朱尔旦回忆起了往昔，他经历过换心事件后，心智也开了不少。
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朱尔旦指着李尔破口大骂，“ 是你！你这狗屁上仙，如果没有你的出现，陆元君不会给我换回这一颗愚钝的心脏，我下半生也不用生活得如此艰辛！”
柯少蓉抬起头来，短暂震惊后抱住了朱尔旦，捂住朱尔旦嘴巴，连连朝李尔赔罪。
李尔没有理会朱尔旦，继续往前走。
走到金华府，一架车撵迎面驶来，马车两侧，身穿公门大红衣袍的护卫趾高气昂，敲锣打鼓，大声朝街道上百姓喝骂道，“太傅大人衣锦还乡，尔等贱民还不避开，要是冲撞了太傅大人车驾，你们吃罪不起！”
“金华知府在哪里，还不出来迎接太傅大人车驾？”
李尔站在街道中央，望着车撵，摇头失笑。
护卫们看到街道中央的李尔，立马破口大骂，甚至扬起了鞭子。
“咳咳！”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撵珠帘掀开，一个颤颤巍巍，威严极重的老人走了出来。
看到李尔，老人身子颤了一下，惊怒不已，朝周围衙役骂道，“瞎了你们的眼，仙尊当面，你们也敢嚣张跋扈，本大人平日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小生宁采臣，拜见仙尊！”
“仙尊，当年一别，采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与仙尊见面。今日得见仙尊，仙尊定要随采臣到府上做客，让采臣尽一尽孝心，以报当年仙尊救命恩情。”
李尔没有开口，打量宁采臣片刻，叹道，“当年的穷酸书生，人穷志不短，虽肉体凡胎，但也是一腔热血，满身正气。不想如今再见，那个满身正气的书生变得奸滑了。”
“屠龙少年终归成了恶龙啊！”
上一次见面，宁采臣不信鬼神，迂腐固执，正直不屈。
现在，他脸上是谄媚的笑容，眼中闪烁的是奸诈光芒。
红尘万象中，能够保持初心不变的人，始终是少数。可能连宁采臣自己都忘了，当年他也被郭北县令押入大牢，拉去给富家公子做替死鬼。
李尔摇头，没有理会宁采臣，身影消失在了市井中。
望着李尔消失的方向，宁采臣眼中炙热的光芒更甚，轻声自语道，“官场挣扎了半辈子，历尽风波，终于位极人臣，到今天才猛然惊觉，凡尘种种在那些仙人眼中什么都不是啊！跟长生不死比起来，凡间荣华富贵都是虚妄。”
“转道兰若寺，本大人要去拜访一位前辈。”
李尔踏遍了山河，看完了红尘俗世，满意点头。
如今的人间，再也没有妖鬼为祸了。
最后，李尔走上了蜀山。
蜀山巅上，修建起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当李尔来到山巅，宫殿中，身穿华丽锦绣的李凝霜立马迎了出来，恭敬开口道，“凝霜恭迎主上。”
凝视这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李尔点头，看向天外，没有过多开口。
李凝霜小心翼翼试探问道，“主上可是要离去了？”
李尔转头，冷声道，“凝霜，你有善恶两心，本座离开后，希望你不要做出格的事情。不然本座有朝一日回归，定然找你清算。”
“凝霜谨记主上教诲，绝不敢做出格事情。”
李尔没有多言。
天穹上，一扇石门打开，万丈接引仙光朝蜀山倾泄下来。
李尔踩踏虚空，一步一步走向了天穹。
李凝霜将头埋下，朗声喝道，“凝霜恭送主上！”
不知名的山头上，辛十四娘仰望天穹，清泪划过面颊，撩起裙摆朝李尔身影跪拜，喃喃自语道，“师尊，今日一别，您老人家下一次归来是什么时候？”
皇城中，昔日的左千户还显得年轻，他眼眶湿润，双膝跪地，“左雄恭送师尊！”
崂山、昆仑、茅山、龙虎，几位仙尊目送李尔离开，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羡慕。
禾山，一只巨大的蛤蟆蹲在山巅，仰头望着天穹，眼中是热切和渴求。
地府第七殿，泰山王朝身旁的女子笑道，“聂判，他离开了。”
女子一身白衣，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生死簿，笑道，“大帝，如今地府平静了不少，小倩该辞去判官之位了。您答应过小倩，让小倩入黄泉修行，可不许反悔。”
泰山王目光深邃，欲言又止，最终叹道，“小倩，你这是何必呢？即使有朝一日你得以脱离这方天地，可你又上哪里寻他？”
聂小倩摇头，笑了起来，“大帝，人终归要怀有希望不是吗？鬼也一样。”
“后生可畏啊！”
也是此时，天界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