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昏君
夜未央。
吕文焕转辗难以入眠。
他已经连夜把妻儿和小妾送出襄阳，明日便是他赴死之时。
皇命不可违！
剑仙不可拿！
这是没有给他选择啊。
他吕文焕半生戎马，兢兢业业，镇守襄阳。然而等来的不是擢升，却是一纸让他送命的圣旨。
蒙古残暴，亡大宋之心不死，陛下和诸公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们在西湖歌舞中，沉湎于虚假的繁荣，看不到满目疮痍的山河。
剑仙有功大宋，有功襄阳黎庶，可陛下和诸公却要捉拿剑仙，平息蒙古怒火。
剑仙是他吕文焕能捉拿的吗？
昏君，佞臣啊！
透过窗户，望着满天繁星，吕文焕思绪纷飞，不觉间已泪染枕头。
翌日，天大明。
吕文焕点齐一营兵马，约摸几百人。
老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含笑朝吕文焕道，“吕大人麾下士卒精锐，便是拱卫皇城的禁军也不过如此了。”
吕文焕满脸冰霜，没有理会老太监，挥手道，“出发！”
百夫长不解，看老太监一眼，走到吕文焕身前，问道，“将军，襄阳并无战事，召集我等去哪里，做甚？”
吕文焕没有回答，他整齐穿戴甲胄，率先朝郭府走去。
剑仙李尔，在郭靖府邸上。
吕文焕一行浩浩荡荡走在街头，引得百姓侧目。
百姓们自然认得吕文焕这位镇守襄阳的大将，纷纷朝吕文焕问好。
吕文焕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郭府大门前，吕文焕停下来脚步，大声开口道，“开门！”
“襄阳抚使吕文焕，奉皇命捉拿李尔，闲杂人等，莫要滋生事端。”
吕文焕话落，身后数百士兵一片哗然。
“捉拿剑仙？”
“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等怎可捉拿剑仙？”
“就是啊将军，剑仙那等神仙人物，你带我等去捉拿他，不是要兄弟袍泽送命吗？”
“剑仙率众破军，又剑斩蒙古亲王，挽救了襄阳几十万百姓啊！”
“身为襄阳子弟，我绝不可能与剑仙为敌！将军便是处死末将，末将也是这么说。”
百夫长直接解下了甲胄，丢弃了佩刀。
一众士兵效仿，纷纷丢下佩刀弓箭。
吕文焕面无表情，这个结果，他早料到了。
剑仙李尔在襄阳的声望太高了，麾下士兵多是襄阳子弟，根本不可能听命捉拿剑仙。
郭府大门前的动静，惊动了不少百姓。
百姓们闻声赶来，听闻吕文焕是带兵来捉拿剑仙的，一个个义愤填膺。
“他们是来捉拿剑仙的！”
“为什么？”
“呸！”
“吕文焕，枉我们平日以为你是好官，不想你也是昏官。你凭什么捉拿剑仙？”
“要捉拿剑仙，先问过我等答不答应！”
鸡蛋、蔬菜、梨子、石头，扑天盖地砸向吕文焕。
吕文焕躲也不躲，一脸冰霜看向老太监，开口道，“公公，吕文焕无能，无法号令麾下士卒。但皇命不可违逆，吕文焕今日以死报皇恩。”
说着，吕文焕上前，叩响了郭府大门。
百姓们骂嚷得更凶了。
老太监表情变了。
看看丢弃佩刀的士兵，又看看朝士兵砸石头、鸡蛋的百姓，他拉高了嗓子，尖锐吼道，“反啦，你们反啦！”
“捉拿李尔，是圣上旨意，你等刁民，要造反吗？”
可是，皇上吓唬不了这些百姓。
一个小孩子捡起石头，狠狠砸在了老太监额头上。
老太监额头渗血，他看向了那个砸石头的小孩儿。
小孩儿神态凶狠，瞪着老太监，声音清脆开口道，“娘亲说，剑仙是神仙下凡，来保护襄阳百姓的。大坏人，你们要抓剑仙，我砸死你们。”
“反了！都反了！违抗皇命，你们不怕被株九族吗？”
“去你娘的皇命。”
“没卵子的东西，你张口皇命，闭口造反。蒙古大军攻城的时候，皇上在哪里？乡亲父老惨死蒙古人弯刀下的时候，皇上又在哪里？”
“昏君！”
“昏君！”
群情激愤汹涌，老太监吓得瑟瑟发抖。
人群中，一身素袍的信王看向文天祥，沉声道，“履善你看，赵昀他早已失了民心。这样的大宋，早已腐朽不堪。非是赵距有心谋逆，只是赵距身为太祖子孙，不能眼睁睁看着赵昀和朝堂上的佞臣葬送了江山啊！”
朱红大门打开，郭府小厮探出头来，不解问道，“吕大人，你这是？”
“吕文焕奉皇命捉拿李尔！”
小厮脸色变了，转头就往府内跑。
郭府产房，郭靖抱着两个刚落地不久的婴儿，满脸堆笑。
他左手是个女婴，右手是个男婴。
黄蓉躺在床上，汗水浸染她的发丝，她露出虚弱的笑容。
李尔看一眼郭靖怀中两个婴儿，开口道，“龙凤呈祥，恭喜郭大侠了。”
小龙女眼神中带着好奇，伸出手指戳一戳女婴脸颊。
女婴转动眼珠子，朝小龙女露出了笑脸。
郭靖诚恳朝李尔道，“李兄弟，不如你为这两个孩子取个名字。”
李尔沉吟片刻，笑道，“郭大侠英雄盖世，为国为民，镇守襄阳十数年，李某是佩服的。女孩儿不如以襄为名，男孩儿则以破虏为名，郭大侠以为如何？”
郭襄、郭破虏，这两个名字很好听，也有寓意，李尔没想着给他们改名字。
郭靖眼神亮了起来，笑声爽朗。
新生婴儿降世，郭府迎来了两条生命，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然而，小厮急冲冲跑来，让郭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老爷，不好啦。”
“吕大人来了，就在府外，说是奉皇命要捉拿剑仙！”
小厮话落，产房顿时安静下来。
郭靖僵硬在原地，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黄蓉躺在床上，她很虚弱，眼神凝重。
郭芙不满，小声嘀咕道，“什么皇帝，竟然下达这样的命令，他老糊涂了吗？”
这一次，郭靖难得没有呵斥郭芙。
李尔轻笑，打破了严肃的氛围，“这位陛下和朝廷诸公骨头软太久了，他们的想法倒是有趣。”
说着，李尔退出产房，朝府外走去。
郭府门前，百姓们还在骂嚷，铺天盖地的攻击并没有停止，一众士兵任由百姓打骂，没有反应。
“剑仙来了！”
看到李尔从郭府走出，人群停止攻击士卒，目光都转移到李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