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唯独不可以身相许
一轮弯月下，叶绽青笑靥如花。
转轮王低头。
半截剑身穿透胸口，染了血。
这剑，染的是他心头血。
眼神恍惚，转轮王脸上涌起一阵潮红。
他艰难转头，望着娇艳欲滴的叶绽青，嗫嚅嘴唇，声音微弱，不解问道，“为什么？”
是他转轮王将叶绽青从黑牢里营救出来，是他给了叶绽青第二次生命，同样是他，教授了叶绽青武功剑法。
他对叶绽青，恩同再造！
转轮王想不明白。
彩戏师连绳背叛，他理解，因为连绳本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
雷彬背叛，他也理解，因为雷彬妻儿性命操持在他手上，一直以来雷彬都没有选择，只能为他效命。
可叶绽青的背叛，他不理解，他对叶绽青，真的很好。
叶绽青微笑看着转轮王，答道，“你这个人真可恶，怎么可以让奴家杀自己心爱的人呢？”
长剑抽出，鲜血滴落。
转轮王惨笑，他眼神逐渐模糊，眼前出现了小时候跟几个伙伴比赛嘘嘘的场景。
砰！
转轮王倒地，柔和月光抚摸他的脸庞，他脸上带着惨笑。
曾静长吐一口浊气，脸上带起笑容，心里轻松万分。
江阿生表情平静，不知道想些什么。
转轮王死了，可他的仇没有得报，或者说他一辈子都报不了仇。
除非，真要刺杀那位一手开创大明王朝的洪武大帝。
刺杀皇帝，先不说能不能这么做，即使能，他也得考虑对天下百姓的影响。
江阿生心情有些复杂。
雷彬死死按着小腹，脸上露出笑容。
转轮王死了，压在他头顶的大山被搬开了。
李尔看向叶绽青，没有说话。
叶绽青也看了过来。
她提着一口长剑，长剑还在滴血。
走到李尔身前，叶绽青笑道，“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
李尔偏头，也笑。
“绽青姑娘，这一次确实是多亏了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除以身相许外，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黄金白银、珠宝首饰，权力地位，乃至于武功秘籍，只要你开口，李某都可以答应你。”
叶绽青摇头，她微微抿嘴，不悦道，“黄金白银，珠宝首饰我都不要。”
“你很清楚，我只想要你。”
叶绽青很认真，李尔终于笑不出来了。
李尔也变得认真起来，开口道，“绽青姑娘，李某说得很清楚，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唯独不可以身相许。”
曾静坐地上，挽着李尔胳膊，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看着叶绽青。
“如果我杀了她呢？”
叶绽青将长剑架在了曾静脖子上。
李尔表情不变，仍旧开口道，“即使你杀了我娘子，我还是不会答应你。”
叶绽青很漂亮，比曾静漂亮太多。
她是一等一的绝色。
李尔对她，没有感情，她跟曾静不一样。
李尔喜欢曾静，不是因为脸，因为曾静的脸顶多算是清秀，跟漂亮扯不上任何关系。李尔喜欢的是曾静那一颗温婉的心，喜欢的是曾静那一份恬淡的气质。
叶绽青咬唇，她眼带杀机，声音冰冷，“你真不怕我杀了她，或者你以为我不敢？”
长剑压在曾静白嫩的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线。
李尔眯起眼睛，握紧亮银剑柄。
虽被转轮王一掌重创，断了一排肋骨，但这不代表他失去了动手的力量。
曾静笑了，她神态温柔，声音温柔，语气温柔，眼神更加温柔。
看着叶绽青，曾静开口道，“有你这样的姑娘喜欢我家相公，这是我家相公的福气。”
“你要杀我，我不怪你，只求你以后好好待我家相公。”
说完，曾静闭眼，等死。
叶绽青凝视曾静，她右手在颤抖。
想要用力将长剑压下去，可望着曾静那平静的表情，她做不到。
再看一眼李尔，叶绽青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是我输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收回长剑，挽一个剑花，叶绽青削掉李尔一缕鬓发。
伸手抓住李尔掉落的一缕鬓发，叶绽青转身就走，眼里是晶莹的水光。
是她出现的时间太晚！
叶绽青消失在了黑夜里。
曾静几次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李尔望着叶绽青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不是叶绽青不漂亮，是没有感觉。
感觉这种东西，很难说得上来。
雷彬捂着小腹，手指缝隙还在冒血，他走到李尔身前，表情冷冽问道，“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我娘子和小虎呢？”
李尔抬眼，笑道，“你家娘子和小虎正在我家做客，没有危险。不过我建议你去找她们前，先包扎一下伤口。”
雷彬脸色缓和下来，难得笑了。
他平时几乎不笑，所以笑得难看。
“谢谢。”
道了一声谢，雷彬转身离开，他脚步轻快，满怀憧憬希望。
从今以后，他雷彬会退出江湖，没有人阻拦，可以安安稳稳和妻儿度过下半辈子。
李尔一手提剑，站起身来，将两个包裹挎在肩膀上。
罗摩遗体，到手了！
搀扶曾静，李尔望了江阿生一眼，开口道，“阿生，你张家被灭门，真相很复杂，不过确实是我家娘子动的手。你已经杀了转轮王，如果你还想杀我家娘子，我们随时奉陪。”
江阿生没有回答，他望着曾静，惨笑起来。
原本他以为覆灭张家的是黑石，杀他父亲的是细雨。
杀他父亲的确实是细雨，说到底，细雨那时不过是转轮王手中的刀，转轮王不过是其余人手中的刀。
转轮王已经死了。
细雨也放下了剑，变成了曾静。
他真的要报仇吗？
江阿生笑得悲怆，眼泪都笑出来了，朝李尔和曾静摆了摆手。
李尔和曾静朝着城内走。
曾静不忍开口道，“张人凤宅心仁厚，是个好人。他父亲张海端也是位好官，可是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呢？”
李尔语气平静，答道，“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上苍，也不一定长了眼。人，不能相信命运，不然只会由命运摆弄。唯有自己掌控命运，才不会有后悔，才不会有遗憾。”
“要掌控自己的命运，那就需要力量。”
曾静点头，若有所思，她似乎明白相公为何那么痴迷于掌控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