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火药味
一进会议室，齐暃就感受到远超过上次会议时的凝重气氛。
这次参与会议的人员，暗黑世界的原住民就只有卡夏一个人，塔妮娅、阿卡拉和恰西都不在。
塔妮娅此时应该正带着手下的罗格将齐暃的战利品送往恰西那里，准备为巡逻队解决装备短缺的问题。
所以两个人都没有露面。
至于阿卡拉为什么没出现，齐暃只能理解为，时机还不充分。
而冒险者一边，冒险者会长赵兴，探索组组长白明都在，负责守备组的老陈跟着齐暃也进入了帐篷。
也就是说，齐暃和老陈刚进帐篷时，帐篷内就只有卡夏、赵兴和白明三人。
三人也没有像上次那样规规矩矩坐在木桌旁，只有卡夏坐在木桌的一端，面色冷峻，显得非常苦恼。
而赵兴和白明则分别站在木桌两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卡夏，看起来像是在给她施加很大的压力。
卡夏像是无法承受这种压力般，不肯抬头，只是侧头凝视地面，一言不发。
另外两人也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
齐暃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僵直到极点的状态，凝滞的空气似乎随着门帘的掀起重新流动起来。
“你……来了。”
卡夏抬头，用显得很弱势的神情看着齐暃，口中只说了“你来了”三个字，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她想说——“你总算是来了”。
求助和气馁的意味显而易见。
当然，凭借齐暃现在对卡夏的了解。
他有一百个确信，这个女人的这幅模样，是装的。
一如他第一次来营地的时候一样。
要不是暗黑破坏神降临人间，他觉得卡夏一定会是个好演员。
她表面示弱，实则内心不知道在做怎样的谋划和算计呢。
“啊，我来了。”
齐暃没有打破卡夏的“表演”。
冒险者会长赵兴和探索组组长白明看到齐暃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们不算熟，除了上次会议之外，这就是第二次见面。
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
老陈从齐暃身后走到近前，开门见山地问。
“给个准信吧，这个忙你们到底帮不帮！”
卡夏因为见到齐暃而刚刚舒缓的眉头又重新皱起，她冷冷地看向老陈。两人间的气氛不再像是齐暃印象里，他被救回来时，老陈带他来到这里，卡夏对老陈的那种信任和放松。
隐隐有种割裂感和火药味。
“很抱歉，我说过，现在的我们无能为力。”
卡夏似乎是按捺着火气，一字一句，尽力平静地说道。
“无能为力？呵——三番五次说什么邪恶洞窟威胁营地，你们罗格抽不出人手，委托我们冒险者去调查和消灭邪恶洞窟的不是你们吗？”
白明接过话，气呼呼地质问。
“现在装得像是局外人一样。我告诉你们——”
“小明。”
喊住他的是赵兴，但他的表情也并不比白明和老陈明朗多少。
“卡夏，我们之前彼此合作、共生，应该说一直相处得都很不错。营地也是我们共同建设的。按理说，除了我们彼此来自不同世界之外，我们面对的危险和困境是一样的。”
赵兴用很成熟的语气跟卡夏交谈。
卡夏起身，“你说的我承认，你们说的都对。可你们真的是误会了，我不是不想帮忙，实在是无人可用了。”
白明冷笑，“呵，无人可用？我看现在营地周围的血腥荒地已经很安全了，用不着那么多罗格反复巡逻。
冒险者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要抽调巡逻队的罗格，不是有大把现成的战力吗？
怎么，你的罗格就是命，我们冒险者就要等死吗？”
这话似乎刺中了卡夏某处纤细的精神，卡夏暴躁地站起来，跟白明对视，丝毫不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就告诉你。事实就是这样。
罗格们，是我的属下和姐妹，她们的命就是最珍贵的。
可你们，对我而言，就只是异乡人而已。”
卡夏的话音一出，整个狭小的帐篷里的火药味像是抽去了最后的包装纸，显得格外刺鼻起来。
包括赵兴在内的“异乡人”三人，可能都没想过卡夏真能说的这么不顾情面，如此真实直接。
三人一时都有些无言以对。
“你——”
白明气得说不出话。
“卡夏，别忘了，这终究是你们委托我们冒险者的——”
赵兴稳定了一下情绪，还在试图说服卡夏。
“呵，委托归委托，冒险者们难道是免费帮忙吗？不也是冲着报酬去的吗？那么，风险就是要自己承担的。”
“你——”
纵然外表看起来非常冷静，一直在尽力控场的赵兴，也只剩下跟老陈和白明一样的表情，伸手指着卡夏，无言怒视。
年轻的探索组组长白明一声冷笑。
“哼，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自己去！
还有，以后我们探索组想要去哪，可别让你们那个什么阻击队拦着我们！
营地的事情，轮不到你们单方面做主！”
卡夏也冷笑着回应白明。
“不好意思，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白明后退半步，摆出攻击的姿态，嘴里说着。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大概没听过什么叫布衣之怒吧？”
白明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口中念念有词着，“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他看起来年纪也并不算大，感觉也就二十大几，感觉像是大学毕业没几年刚走上社会的年轻人。
学校学的知识还没忘，身上还带着许多“冲”劲儿。
“这些话我没听过，但我听得出来，你好像在威胁我。”
卡夏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浑身忽然升腾起极强的杀气。
“你……真的想试试吗？”
齐暃想起昨夜，27级的弗拉维在卡夏面前噤若寒蝉的样子。
他即便看不出来卡夏的具体实力，也知道卡夏绝不是白明一个“布衣之怒”能解决的。
听说冒险者们觉醒了两个月左右，实力也就普遍五六级，就算白明比别人强一点，又能强到哪去？
真的动起手来，估计弗拉维、伊索拉、塔妮娅等人都能分分钟秒杀他。
他就算是想同归于尽，恐怕都做不到。
这种硬实力的差距恐怕他自己也知道，眼下他也只是虚张声势做做样子罢了。
果然，白明没有贸然出手。
卡夏也没有拔剑。
但受到这种战斗气息的感染，老陈和赵兴似乎也在做出战斗准备。
帐篷里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看着这一群人群情激奋的样子，齐暃却像个局外人。
他甚至想搬个凳子嗑瓜子，看卡夏接下来怎么“表演”。
卡夏的脾气虽然火爆，但也不至于说出如此“全无人情”的发言，更不至于现在就跟冒险者翻脸。
结合卡夏此前对齐暃坦诚交代的事实与真相，齐暃有理由怀疑，这家伙现在就是在“演”。
或许她想激化矛盾试探出冒险者们的真正倾向，又或者还隐藏着某些“测试”或其他目的。
反正齐暃现在知道了，这些暗黑世界的原住民，能从安达利尔的大军下生存至今，绝非头脑简单的人。
如果她们能怒发冲冠，被脾气和感情左右，那她们肯定是活不到现在。
果不其然，就在双方的剑拔弩张气氛达到最高点时，两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僵持局面。
门帘掀开，阿卡拉走进帐篷。
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丰满的紫发美人，正是塔妮娅。
“呵呵~会议室里好热闹啊。”
塔妮娅轻笑道。
“卡夏，不得鲁莽。”阿卡拉走到近前。
“哼……”
卡夏身上的气息减弱了。
她松开剑柄，坐回座位上。
能感觉到，赵兴等三人也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这位冒险者，我记得营地里也有过不许滥用武力的约定吧？”
阿卡拉冲着白明微笑道。
白明沉默地收起匕首，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阿卡拉满意地点了点头。
“冒险者们，邪恶洞窟的意外虽不是我们的责任，但作为战略伙伴，我们会尽力解决的。只是我们确实也有苦衷，不能倾力支持。
请再给我们一点点时间，商讨救援计划。请放心，目盲之眼修女会不会放弃你们。”
听到阿卡拉的话，三人相互望了一眼，最终赵兴点点头。
“那就劳烦您了。事态紧急，我们就在外面等着。期待您的好消息。”
老陈似乎还想说什么，赵兴拉着他，小声说，“走吧，外面说。”
老陈最后又看了看齐暃，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齐暃的一言不发。
随后才跟白明并排离开帐篷。
等冒险者都离开后，站在门边的塔妮娅探头看了看，随即关紧门帘，转过身来，妩媚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
卡夏的脸上也不再是那么乌云密布，她大大咧咧地坐回椅子上，精神状态一派淡然。
塔妮娅款款向齐暃走来，一边说着。
“啊啦~齐暃大人，看起来您毫不惊讶呢。”
齐暃耸耸肩，“作为已经被你们演过一次的人，看懂这点演技还不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