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寒舟青箴
“丫头，醒醒。”
萧钦宸急切地轻晃着怀里的血人儿，心疼不已。他早该知晓江无忧不是什么好人，竟信了她的鬼话，对她听之任之。
江无忧今天来找他，单只撂下一句话，说沐颜汐一个人闯了锁妖塔后，便消失了。天知道那时萧钦宸有多害怕，他心脏狠狠一颤，想也不想撕裂空间赶了过来。
锁妖塔里的东西凭沐颜汐现在的实力根本就应对不来，更何况还有一个更为棘手的存在。
好在他及时赶来。
这种后果他已经承受过一次了，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石门外的人头瓜正咯咯笑着徘徊在前门，沙哑阴森的邪音听的人心发寒。萧钦宸鼻尖微微努起，些许不悦。
聒噪！
他起身，手心祭出一簇灵力将石门向左右打开。人头瓜见状，蜂拥而至。
萧钦宸眼波死寂，单手一挥，只见漫天瓜瓤纷飞！万人坑上方霎时间怨灵痛嚎，瓜藤萎靡。
人头瓜又称阴瓜。
传说是由死人怨气郁结而成，常于地下作祟。其生长的地方多为乱葬岗、死人堆，阴气颇重。
人头瓜属冥界，是下下等邪物。胆小懦弱，欺软怕硬。武力值更是不堪一击。但万人坑底爬出的紫黑人头瓜显然不是寻常的人头瓜，萧钦宸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何缘故得以修成了这副鬼样子，但却能隐约察觉到它们身上存在着微弱的熟悉感。
是很讨人厌的感觉！
就像是琅月给他的感觉！
这魔物炼出的铁齿铜牙上沾满了毒，毒性虽烈，但并不难解。萧钦宸端了死人瓜的老巢，将里面正憨憨大睡的瓜王一剑劈开，取出了它的妖丹给沐颜汐解毒。
毒素褪下后，沐颜汐不消半刻便醒了。她看着眼前的萧钦宸，脑子里的弦“嘣”地一声突然断开，想也不想一把搂着了他的脖颈，带着哭腔激动道：“大师兄！”
萧钦宸哑着嗓子，想说却没能说得上话。到最后，竟只是艰难唤了句“丫头”。满含辛酸与思念。
我好想你……
萧钦宸在心底默道。但他不敢说，现在还不是时机。
半晌，沐颜汐松了手臂，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她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怪道：“对了大师兄，你怎么会到这里？”
“想你。”
他神情真挚赤诚，仿佛说这句话耗费了他所有的心力。
沐颜汐闻言耳尖微红，神色忽闪略带不安。虽然身处黑暗，但她眸底那丝一晃而过的慌乱还是被萧钦宸一览无余。
沐颜汐不懂那些情情爱爱，在末世的那些年，没有人会来得及谈情说爱。她身边有很多过命的兄弟，生生死死，或悲痛或感伤，沐颜汐也都受着。但从来没有人在她大难不死的时候能给她带来像萧钦宸给她的这种感觉。
安心，没由来的安心。
仿佛有他在，自己就可以不用考虑任何事。
许是萧钦宸目光太过灼烈，沐颜汐转移话题道：“对了。那些南瓜你遇到了吗，它们是怎么回事？身上好大的怨气。”
萧钦宸解释：“那是人头瓜。冥界的一种邪物，常生长于死人堆。遇火而醒，嗜血食肉。”
沐颜汐点点头，见身上的伤也大致止了血，站前身来道：“我们再往前方走走吧。这座塔据江无忧所言共计一百零一层，想走出去怕是不容易。”
萧钦宸扶着她，沉吟道：“锁妖塔的顶层有一个传送阵，只要闯至顶层，便能出去。”
沐颜汐惊讶：“嗯？你怎么知道？”
两人向前走着，萧钦宸笑道：“传闻乙辰年间，生死谷结界破裂，其中所封上古凶兽尽数逃脱，扰得人界苦不堪言。就在那时，有一王族女子横空出世，收复天下凶兽镇于锁妖塔，人界才得以太平。她有一好友，是六界出了名的炼器师，惯爱在法器顶端设下生门。这座锁妖塔正是出自他手。”
“原来是这样啊。”
路的前方是一条窄窄的碎石小道，两侧尽是看不到底的深渊，深渊里瘴气密布，令人看不真切。但他们二人毫不怀疑，倘若有人掉下去，即使是金丹修为，也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窄道两侧虽深不可测，但其三丈开外的地方是险峻陡峭的石崖。崖壁上似乎有细泉流动，哗哗的声音，在这阴冷的石窟里竟显得格外好听。
“丫头，你就不好奇她的那个好友是什么人吗？”萧钦宸略带磁性的少年嗓音回荡在空旷的石窟，一圈圈声音的轮廓回荡在耳边，好听极了。
沐颜汐想了想：“乙辰年间，那都是末法时期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上仙上神遍地乱走，炼器师也是一抓一大把。要说是在六界都出名的话，那也该有好几位呢！”
她又道：“我记得有上神宫的赤霞仙子，冥界的花落公子，还有……嗯，人界的青箴郡主。应该就这些了吧。”
“不对。你再想想。”
萧钦宸虽面色无常，可似乎很期待沐颜汐说出这个答案。
“哦！对了，我想起来。”沐颜汐神采奕奕，自信道：“是不是那位‘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寒舟公子？沈寒舟，我见书中所记，他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据说当年的麒麟少主为了在舒悦阁见他一面，竟足足在里面的拍卖场点了三个月的天灯！”
萧钦宸在前面引路，沐颜汐说的高兴，丝毫没注意身前的人停了脚步，险些撞在他背上。
她怪道：“哎？大师兄你怎么不走了？”
萧钦宸咬牙切齿道：“不许提沈寒舟。”
沈寒舟！哼。
萧钦宸心里又狠狠将这个名字鄙夷了一番。
沐颜汐一怔：“为……为什么啊？”
不好的回忆逐渐土重生，萧钦宸咬牙转身往前走着，还不忘继续贬低：“沈寒舟就是个病秧子，哪里配得上‘一剑霜寒十四州’的称号。”
不知是何缘故，萧钦宸突然别扭了起来。但沐颜汐觉得他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便起了逗他的心思，俏皮打趣：“你怎么知道他是病秧子。大师兄，背后不语人是非哦。寒舟公子的剑术可在六界排行榜上可是连年稳居第一。”
萧钦宸不屑：“什么六界排行榜，都是些小打小闹。真若是有实力的人，才不愿在那里丢人现眼。”
沐颜汐憋笑，戳了戳他的肩膀，小声询问：“寒舟公子怎说也是我们人界几千年前的老祖宗了，你怎么这么不待见他。”
萧钦宸郑重道：“长的不好。”
沐颜汐哭笑不得：“……”
这理由未免太过苍白。寒舟公子的容貌在六界公子榜里虽不是第一，但也稳居前五，怎到了他那里就成了丑了。
倏尔，萧钦宸又道：“那人，你还没猜。”
语气幽幽，似在埋怨。
沐颜汐汗颜，心道：这家伙还真执着。为什么非要猜他呢？她对此表示非常不解，但还是摊手道：“乙辰年间的大能，我记得的就这些了。实在猜不出。”
萧钦宸不快地提示：“你知道。灵溪山。”
灵溪山？！
此话一出沐颜汐才恍然忆起，竹衍神尊的光辉历史。她道：“竹衍神尊？”
虽是问句，但言语之间尽是肯定。
萧钦宸这才淡淡“嗯”了一身，回身往前方走去。
这条窄道很长，看不到尽头。断崖谷内又布满白雾，氤氲潮湿，连两米开外的东西都看不真切。
路有些滑，沐颜汐轻轻扯过他的衣角，笑道：“竹衍神尊确实厉害，不过我方才说的那几位也都不差啊。你该不会是因为仰慕竹衍神尊，所以才刻意贬低寒舟公子的吧。”
只听萧钦宸傲娇一哼，无情讥讽道：“是他们太弱，不配。”
沐颜汐也不愿做这些无畏之争，总之萧钦宸开心就好。她言笑晏晏：“嗯，是的是的。大师兄说什么都是对的。”
萧钦宸没有说话，却在心底默默回了句：本来就是对的。察觉到扯住自己衣摆的柔荑，萧钦宸在沐颜汐看不到的方向暖暖一笑，随后伸手裹住她微凉的指尖，提醒道：“前方有嗜血摩梭，小心。”
沐颜汐知事情轻重，随机正了颜色：“嗯。”
星辰派，
——紫薇岛。
谢清诀跪倒在紫衣女子身前：“师尊！为何要让长姐顶替我的身份嫁给琅月那个蠢货！青箴不服。”
那紫衣女子正是萧暮雪！
她正和一直纯黑系的堕落麒麟兽下棋，棋子黑白分明，各显杀气。那兽虽说没有人样，但毕竟有着麒麟血脉，即便血脉堕落，灵智却依旧颇高。与萧暮雪下棋，也仅是略占下风。
“还没一只兽聪慧。本座是怎么教出了你这个蠢货！”萧暮雪和颜悦色，一子敲定，看着棋盘悠悠道。
谢清诀辩驳：“师尊，青箴自知从小不如长姐，但青箴就是不服。”
“啪——”地一声脆响，耳光直直落在了谢清诀脸颊，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五道清晰可见的指印。
可见萧暮雪力度之大。
萧暮雪厉色：“我若让你嫁于琅月，你可狠的下心杀了竹衍！”
“我、师尊您说过，不会杀了竹衍哥哥的……”谢清诀眸色渐暗，声音愈来愈小。
只听萧暮雪冷笑一声，狠狠扼住谢清诀的脖子：“你都为他死过一次了，还是这般不只悔改，本座要你何用！”
谢清诀双手抓住扼住她喉管的胳膊，窒息间恍惚求道：“师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