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打个赌
越恒与盛九月找到摆摊的地方时, 已是半个时辰后,他新的摊位与之前的地方一个街头一个街尾,相距百米。
在越恒搬石头摆位置的时候, 盛九月与隔壁卖字画的人商量, 借他一张桌子与笔墨纸砚,替人写字,赚得的银两一人一半。卖字画的人心想还有这种好事, 不是白得一出力的还不影响自己个儿赚钱,便同意了。
盛九月坐在凳子上,一抬眼见越恒不知跑哪里去了, 倒是认出他的长洲城百姓走过来,跟盛九月说话,知道恩人换地方卖艺了, 连忙呼朋唤友,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他们还记着越恒的拳法,十分有意思, 他教训岳世雄的场面还被人记下来,拿到酒楼说书去, 让不少人知道,长洲城有一青年侠客, 武功高强, 长得好看, 行侠仗义, 就是很穷, 在街边卖艺。
冬日太阳高悬,照在人身上暖洋洋,不长眼的小风偶尔刮过, 让人缩起脖子。
越恒口里喊着“劳烦借过”从人堆里挤出来,小跑到盛九月身边。他怀里高高鼓起,手里抱着条厚毯子,脖子裹着他早上扯下来的棉袖子,也不知去哪里找人缝在一起,还安了扣子。
盛九月取下帷帽,戴上面具,见越恒过来,便抬起眼睛抱着手臂懒洋洋地看着他。
“怎么?”盛九月问。
越恒弯下腰,连人带凳子一起搬出来,随后展开毯子,铺在越恒身上,将他腰以下盖得严严实实。盛九月愣住,又见越恒摘下脖子上的长条的东西不由分说挂在他脖子上,还带着越恒体温。
盛九月抬起脖子,方便越恒系扣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叫围巾。”越恒系好口子,又从怀里掏出手臂长地汤婆子,塞进毯子里,忙完后又连人带凳子一起搬起来放回去。
“还冷不冷?”越恒笑嘻嘻道。
盛九月抬手按在围巾上,眸色微动,闻言摇摇头,“不冷。”热乎得很。
越恒得意一笑,道:“对面有个医馆,我本来想去看看我的耳朵,某人拧得太用力我感觉我耳朵要掉啦。不过好在我皮糙肉厚,大夫说我没事。”
盛九月抿住唇,低声道:“还不是你胡言乱语……”他哪里用力了,还要去看大夫!
越恒见他上下翻飞的眼睫,微微一笑,低声道:“好在我没事,若是我有事,那可要赖上你。”他伸出手,在忽然红了耳朵的某人下巴上一挑,站起身道,“行,我开工了,要不要比比谁赚得多?”
盛九月跟着越恒手指动作抬起头来,闻言感兴趣道:“比什么?”
“嗯……”越恒有些苦恼,想了想,头上灯泡“叮”亮起来,“若是谁输了,就要伺候另一人一晚上如何?”
他眼睛晶晶亮,扶着桌子凑到盛九月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端茶倒水喂饭,打水洗脚洗袜子,还要暖床!”
“如何,你敢不敢比?”
越恒温热地呼吸扑在盛九月耳边,黑发下,两人的耳朵同时飘起红晕。盛九月心莫名跳得飞快,他撇开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道:“不就是当一晚仆从,我有什么不敢的!”
“好,既然如此,立字为据!”越恒立马抓过桌上的毛笔塞在盛九月手中,拽过一张纸,往桌上放了五枚铜钱,亲自磨墨,让盛九月写字据。
盛九月“咳”了声,按照越恒的要求写下约定,还写上谁不履行谁是小狗这种街边三岁孩子打赌时说出来的话。一式两份,签名字按手印,格外郑重。
越恒拿着纸,喜笑颜开,拍拍盛九月的肩膀,道:“好字啊!”
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有些羞耻地盛九月沉默片刻,看着纸上越恒龙飞凤舞的字迹,木然的挑起唇,“你也不差。”他总以为越恒文盲没读过书,没想到字迹如此潇洒,可见是念过书甚至常年练字的人……
所以说某人有时候的胡言乱语,词不达意……是故意的?
他脑中思绪翻飞,手上小心的折起纸张,放入怀中,一抬头,见旁边邻桌,摊位主人抬着一只手挡着半边脸,嘴里嘟囔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现在的小夫妻如此明目张胆?倒叫观者惭愧至极!”
“咳哼!”红成虾子的盛九月将五个铜板收起,丢在钱箱子里。铜钱碰撞,发出“叮叮”撞击声,盛九月盯着铜钱看了片刻,眼中浮出一层水雾,像春日潋滟湖水,夏季葳蕤碧草,秋季婆娑清风。
“今天多赚一些吧。”盛九月望着前方,轻声道。他眼睫颤动,一滴泪珠从眼角落下,划过银色面具,落在云锦坊绣娘儿们精心织就的衣衫中,不知所踪。
摊主默默放下手,默默拿起毛笔,默默点头。半晌后他低声赞叹,“颇有情趣,吾不极也,夫人好姻缘。”
盛九月:“……”
“汤婆子可否借某一用?”
“……”
对比这边的沉默,越恒那边热闹许多。因答应盛九月要多赚一些钱,越恒表示今日不仅打拳,还可以带孩子们飞高高。长洲城百姓听到后无不开心,连忙回家抱孩子去。
“越少侠,今日怎么没见你带着葫芦?”有人好奇地问越恒。
越恒懵神,手掌下意识摸向腰间,理所当然摸空,他搓搓脑袋,心里暗道“完蛋”,昨晚太上头,直接把葫芦丢出去忘了捡回来。
“唉,晚会请师大哥帮我找找。”
越恒心里挂念葫芦,拳法比之前还要潦草,好在百姓们看个乐趣,并不在意他用几分功力,只觉越少侠今天不像猴精,倒像春天花田的蝴蝶,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正在卖艺的越恒不知,街对面二楼位置,坐着两名中年大汉,身材壮实,头发短短长了一层,像还俗不久的和尚,这二人面容发黑,模样凶狠,叫小二上茶时,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这就是小王八念叨的叫我们防备的人?花拳绣腿,无甚厉害。”其中一人看过越恒耍拳后,不屑一笑,他手里抓着一把花生,手轻轻一捻,包裹着红色花生仁的果皮瞬间化成碎末,他低头吹去果屑,一把将花生仁倒进口中。
另一人跟着笑起来,手里举着酒壶,笑道:“这小子也就哄哄这些平头百姓,若是跟咱们这些比起来……哼哼,也不知小王八担忧什么?”
“白白浪费大爷的时间。我可刚从王家地牢出来,只想好好快活快活!”举着酒壶的男人勾起嘴唇,眼里带上一丝杀气。
“不如我们……”他抬手做个抹喉手势。
“你也太心急了些。”剥花生那人眯眼一笑,道:“若是叫施施那小娘儿们知道了,少不得说我们无事生非,若是处理的干净利落也罢,叫人发现了,再坏了她的好事。”
“呵,我武傲何人,捏个小虾米而已!”抓着酒壶的人忽然想到施施的威胁,不爽的道,“那小娘皮,大爷我被抓之前,渔阳郡总舵主见了我也要给我几分薄面,没想到这一出来,天都变了,叫个小娘儿们骑到大爷脑袋上了!”
男人将酒壶拍在桌上,眼里闪过一丝淫/邪之气,他色眯眯地笑道,“她长得倒是不错,也不知是何滋味,倒叫大爷我心里痒痒……”
“管好你的□□,还记得你怎么被抓的吗?”剥花生米的男人拉过盘子,慢悠悠道:“三十年前,若不是你垂涎武林盟主骆锦依,趁她怀孕不便下手,也不会招来穆——”
剥花生米的男人手顿住,脸上浮现恐惧神色,喉咙里仿佛卡住鱼翅般,嘴唇颤抖,不敢说出那人名字。举着酒壶的男人身体一颤,面色骤变,颤抖道:“莫说了!”
两人之间陡然沉默,只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阵叫好声。
“别说了……”男人低声道,抹去额上汗水,小声道,“他们都死了!我们还活着!活人还能怕鬼不成!”
“是。”剥花生的男人缓缓放下手,道:“总之,小心为上。”
两人提起陈年往事,刚刚的得意神色一扫而空,也不敢说要捏死越恒的话,沉默地坐在街边喝酒剥花生,眼睛不时扫过底下的越恒。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二人心中恐惧散去,越发觉得无聊时,却见街头骏马疾驰,红衣美人火一般闯到街边。
“这不是小王八的侄女吗?”窗边二人对视一眼,目露疑惑,“她来干什么?”
“是王大小姐!”
“王大小姐来啦!”街上有人吵嚷道。
王袖向众人点头问好,从马上跳下来。围着越恒的人群让出一条道,王袖道声谢,走到越恒身边。
“王小姐。”越恒抱拳,看到她背在身后的酒葫芦,惊讶道,“我的葫芦!”
王袖心中有些尴尬,取下葫芦交换越恒。她对越恒极有好感,越恒面容俊美,武功高强胜于王有山,任谁见了都要挂念几分。然而正是这位令人魂牵梦绕的男人,昨晚摧拉枯朽差点将红炉庄夷为平地,让红炉庄半数人夜宿街头,好不凄惨。
王有山虽想找越恒要个说法,但是又不敢得罪他,好在越恒请人捎信,说是会赔偿红炉庄的损失。原本王有山想借此机会让越恒欠人情,银子的事便罢,被带信的师朔拒绝。昨夜夜袭,王有山发现师朔武功不次于自己,此时不敢强求,不过师朔有求于红炉山庄,他又与越恒关系亲近,对红炉山庄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
王袖想到王有山的交代,从袖中掏出一张请帖。请帖流云样式,其上字迹清秀,带着浅香。王袖羞涩道:“越少侠,九日后,红炉庄举办比武大会。这是大会请帖,少侠侠肝义胆,不妨来大会一展拳脚,扬名立万,再不受街头吹冷风卖拳脚的苦楚。”
越恒“啊”得声,想起盛九月交代的事,口里“不必了“”还没起头,就见一只修长的手从他身后参来,“咻”一声把请柬从王袖手中抽过去。
“请柬我们收下了。”盛九月手指弹弹请柬,抱起手臂,靠着越恒的肩道,懒声道,“王小姐请回吧。”
王袖看着贴在越恒身上的盛九月,皱起眉。她抿直唇,看看装扮精致穿金戴银得盛九月,又看看旁边一席单衣——因为打拳太热脱掉冬衣,的越恒,心里不是滋味,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指责,对着越恒行礼后,扭头上马离去。
越恒抬起手,架在盛九月肩上,笑道:“不是不让我去嘛,你收请柬作甚?”
“重死了。”盛九月推开他的胳膊,转身抬手,两指夹着王袖亲手写的请柬在越恒侧脸轻轻拍弄,嘲弄道:“谁说收了请柬,就一定要去的?”
“越从心,有这请柬在,今日的比试,你输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盛九月:卖啦卖啦!红炉山庄武林大会兼比武招亲的请柬!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啦!能不能走上人生巅峰的门票啊!限量版先到先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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