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闻拒婚黛玉落泪 听哭诉紫凝释疑
林如海整个人都怔到了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王紫凝还想再骂几句，可见他这个样子，竟有些找不到骂的感觉了。
只解释道：“怎么，我说错了吗？孩子的信件是他们的隐私，就算你是亲生父亲，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也无权偷看。”
林如海这么干，跟她前世遇到的那些偷看儿女日记、情书；用小号潜伏在孩子朋友圈、同学群里的渣爹渣妈有什么区别？
却见林如海眼圈竟有些红了。
“是我失态了……自敏儿去后，再没听到有人这样喊我，一时竟有些恍惚。”
王紫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竟连名带姓喊了“林如海”三个字。
“如海”其实是林如海的字，他的名字应该叫“林海”。一般来说，官文称“林海”，长辈和上级都是直接喊“如海”；同僚、同辈根据年纪可以喊“如海”，也可以加上“兄”或“贤弟”。
晚辈根据关系来称呼，如“林姑父”；下属和百姓便直接喊“林大人”；家里的妾室奴仆，则是喊“老爷”。
可这不能怪她啊。
曹公在书中每每提到这个家伙，都是写“林如海”的，她适才一生气，便直接喊了出来而已！
林如海却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敏儿最爱使小性子，却只对我一个人使。对别人，她一向是最宽容的。她生我气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喊我……”
王紫凝心道：原著里的黛玉又何尝不是如此？好多人都说她爱耍小性子，可她也只是对宝玉。
对其他人，她可比宝钗、湘云宽容多了，可惜世人对她多有误会！
却听林如海话锋一转：“所以，紫凝，你此刻是很生我的气？姑娘家与外男私相授受终是不对，我作为父亲，不得为她排除隐患吗？莫非你觉得那贾宝玉会是良配？”
王紫凝正在感慨黛玉果然是像她亲妈，却听到林如海问自己，随口便答道：
“宝玉是不是良配我不知道，但我反对黛玉嫁给他！”
“啪嗒！”
书房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林如海打开房门，却看见黛玉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玉儿？你怎么来了？”
“我……我……”
王紫凝挤了出来，拉着黛玉的手仔细看了看，见没什么大碍，又往地上看去，却见一个陶盅碎在地上，里面的汤洒了一地。黛玉藕荷色的裙摆上，也溅上了一些豆沙色的汤汁。
忍不住瞪了林如海一眼：“凶什么凶？也不问问孩子烫到了没？”
林如海从善如流：“玉儿，烫到了没？”
林黛玉连连摇头：“没有，不是热汤，是凉茶。”
“割破脚了没？来，进屋让妈看看。”王紫凝硬拉着林黛玉进来，坐在榻上。黛玉一眼便看到了那一匣子的书信，眼泪竟滚落下来。
但还没落几滴泪，便见干妈伸手就要掀自己裙子。
吓得黛玉赶紧捂住裙子，再三申明脚一点儿都没碰到，肯定不会破，王紫凝这才罢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都不知从何说起。
王紫凝对林如海说道：“要不……林大人先出去，我跟黛玉聊聊？”
林如海有些不放心：“那……信……”
“黛玉已经大了，会为自己打算，您就给她一点信任吧！”
林如海想了想，那些信中确实也没写什么露骨的话，便走了出去。
黛玉绷紧的肩膀一松，竟抱着王紫凝哭了起来。
可怜王紫凝为赴林如海之约专门换的新衣服，就这样沦为了大手帕子。
待黛玉平静下来，王紫凝才问道：“你是听说了荣国府提亲的事儿，想过来问问？”
黛玉点点头，掏出真·手帕擦了擦泪，解释道：“妈，我不是故意想偷听您和爹爹说话，我走到门口，正好听到您训爹爹，一时失了神，没敢进来。”
王紫凝：“……”
她懂！那个老的是想起自己老婆了，这个小的是想起自己亲妈了，理解！
不过她觉得“训”这个词有些严重了：“我怎敢训林大人？只是一时生气，没控制好情绪……”
黛玉却只听到了“生气”二字，忙道：“妈，您别生我爹的气，他没错。给闺阁女子的任何物件、信笺，本就应该由家里的长辈把关。若不是这样，那不就成私相授受了？”
王紫凝：啊？这样？
所以她是气了个寂寞？
不过她还是不信黛玉不生气：“那你怎么哭成这样？”
黛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不知为何，一听到您和爹爹都反对这门婚事，我就觉得心神剧震。适才看到宝玉的字，更觉心里堵得难受……”
“许是因为前世纠葛。”王紫凝语焉不详地说：“或许前世他对你有恩……但我觉得，报恩，不一定要用婚姻的形式。”
黛玉点点头，她此刻恢复了理智，已经能理智地面对这个问题。
甚至再看到宝玉的信件，也没有刚才那种强烈的情绪波动。
确实，宝玉在信里也没写别的，只写了自己南下一路的见闻，以及跟着琏二哥和贾玮哥所增长的见识阅历。
其中心思想，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一句话——世界如此广阔，我却如此浅薄。这样不可，不可……
“宝玉终是长进了。”黛玉赞道。
抬头看了干妈一眼，却又低下了头，欲言又止。
王紫凝失笑：这小丫头，在她面前也藏着掖着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反对这门婚事？”
黛玉见她没有训斥自己的意思，遂大着胆子说道：“正是。我曾无意间听外祖母对凤姐姐说过，说林贾两家对这门婚事早有默契。
甚至有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可能就是要嫁给宝玉的。如今父亲反对，我尚能理解，他定是觉得贾府对我不好，反悔了。
可是，宝玉能有今日的成就，我还以为您会比较喜欢他……”
“没错，如今的宝玉确实比以前强多了，在四王八公的子弟中，也算是翘楚。”王紫凝肯定了黛玉的判断：“我确实喜欢这样上进的孩子，但是，这不耽误我反对你们的婚事。”
黛玉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却听干妈口吐惊人之语：“不仅是你，就算是宝钗，也绝不能嫁给他。原因只有一个：近亲不宜结婚，不利子嗣。”
黛玉：？？？
古往今来，这种亲上加亲多么常见？否则公公婆婆也不会被称为“舅姑”了……竟会不利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