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反差
“哇哦，原来节目录制阶段，还发生过这么多有趣的故事，选手们镜头外的生活果然同样精彩。那么迈克，关于你计划中的首张个人专辑，我们想知道……”
上午九点，洛杉矶好莱坞大道，nbs预定的酒店内。二十六七岁的女记者，首先采访过未来之星第一季冠军雪莉·艾伦。接着将话题转到亚军迈克·波顿身上，更加具体地询问起了他未来的计划。
靠窗的座位上，雪莉保持微笑认真听，脑子里面想着单曲和专辑的事。按照她自己的意愿，单曲她想选那首歌颂女性种种美好特质的《胡安妮塔》，或者干脆选择昨天晚上唱过的《攀登》，可具体如何决定，还得跟制作人埃尔维斯·乔斯特进行讨论。
在正式与星环唱片签约，踏进这个圈子前。她一直以为，唱片公司跟歌手是上下级或者主从关系，她能决定的事情不多。
可实际上，等她完成签约，听完肯·贝克的讲解才明白，正常情况下，绝大多数艺人跟唱片公司的关系仅仅是合作者。
歌手受制于唱片公司的情况当然存在，但通常只出现在刚刚成立的新公司，或者独立唱片公司，与急于获得唱片约的歌手身上。中型大型规模的公司，例如星环唱片这种，则一定会按照行业内通行的游戏规则运作。
对了，对了。
想到唱片，想到合约，她很难不想到预付款。
新人阶段10万到20万美元；小有名气上限50万；连续成功，世界巨星，签一张出一张，唱片公司除了专辑制作费，还要多付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美元的签字费。
也不知道唱片行业有没有2000万美元俱乐部？如果有。不知道今生今世，她有没有机会踏进那个领域，欣赏欣赏那里独一无二的风景。
或许可以把这个设定成第二目标？
希望她没有不自量力吧。
靠坐在椅子上，短短几分钟雪莉想到很多。
在女记者开始采访酸柠檬小子四人组时，回忆起经纪人先生透露的行业内幕，竟然忽然有些心疼那些在重重监管下经营的正规唱片公司。
肯·贝克告诉她，唱片公司推出新人歌手，发行全新专辑的风险极其高，成功赚到钱的概率大约不足百分之十。
通常推出十位歌手，能够捧红一位就是成功。下一位红不红，或者正当红的歌手，下一张专辑能不能被市场接受，根本无法保证。
按照他给出的数据，还是以签下她的星环唱片为例。
签约歌手决定制作专辑，先花一笔预付款。公司收到专辑母带，制造，运输，发行，宣传，又是很大很大一笔开销。
加上可能的各种推广，三四百万美元眨眼就没。
唱片砸向市场，如果没有溅起任何水花，大型公司还好说，星环唱片这类中型唱片公司，会受到怎样的冲击可以想象。
用肯·贝克的原话说就是。
星环唱片之所以会答应她苛刻的版权要求只有一个原因，签下她之前，公司已经连续失败数次，可以说已经站在了悬崖边。
如果再不找到突破口绝处逢生，唱片公司虽然不至于倒闭，但一定会被巨头收购失去自主性。
这是星环唱片老板，那位她见过一面的光头中年男人，莱昂·麦克奈利绝对无法接受的事！
他不会容许三代人经营的事业毁在他的手上。
“市场如此残酷，突然有些担心。希望那些保证会支持我的观众，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吧。”
心里无声感叹，雪莉从单曲选歌，想到唱片公司，想到市场环境，最后想到那些善变的支持者。在采访进入尾声，面前记者提议合影时站起，与酸柠檬小子四人组、迈克·波顿在摄影师的帮助下，结束了职业生涯首次正式采访，完成了今天第一项工作。
上午十点十五分，她刚刚还在想的肯·贝克到来，将一位mca实习生助理介绍给她，说起了最近三天的安排。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降低自己的心理预期，不要看到这几天的工作量，就以为自己很红。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幻觉，她们只是顶着‘未来之星’这道光环，一旦完成节目后续宣传事宜，他们就会陷入好像很有名，但又没有任何作品的尴尬境地。
肯·贝克直言不讳地表示。
身为自己的客户，雪莉最好尽快从未来之星的状态之中抽离。不管今天或者明天，好莱坞东方大剧院决赛之夜，收视人数发布后全美再疯狂，都不要关心那方面的事。那跟她既有关也无关，受益人是nbs不是她。
她的收益已经兑现了不是吗。
奖杯、唱片约、10万美元。千万不要把电视台想得太美好，对方目前之所以还没有抛弃他们，仅仅是因为未来之星第二季还没有正式开始。
“……明白了吗？专注自己，不要再去想未来之星的事。完成这一周的采访宣传工作之后，你跟这个节目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今天的日程早上已经发给你。明天的工作重心，依然是未来之星第二季预热采访以及拍摄。之后？当然是休息，庆祝你的18岁生日，然后回到学校补习，参加sat考试，准备申请大学，同时制作单曲，试探市场，通过作品维持你的热度。”
“星环唱片虽然要求尽快推出首张单曲变现，但不要忘记你和克里斯合作的那首歌。知道吗？它很快就要上市了。”
不仅讲解局势说工作，甚至没有忘记展示自己的人性。肯·贝克像是猜到雪莉会怎样想他一样，表情高傲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不忘丢下一颗炸_弹。
雪莉听到后，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太惊讶。因为她早就知道她跟克里斯·安德森合唱的《浅滩》会发行，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该说环球唱片不愧是世界唱片行业的三巨头之一么，竟然这么有效率。
抑或者，这么大型的公司，依然免不了趁着未来之星热度，及时发行实体单曲变现的考虑？
不、不、不，她不应该太现实。一定是环球唱片看好克里斯·安德森的影响力，看好他作品的销量才会这样做。
经营维护自己跟客户的关系，说完工作谈生活，午餐时间，肯·贝克在nbs员工带领雪莉等人抵达酒店宴会厅，开启决赛庆祝午餐会时带着雪莉四处交际，运用自己的人脉和信息优势，介绍了不少电视台的高管给她认识。
雪莉很配合，虽然更想凭借作品说话，但她也明白，想要自己的作品和名字被更多人知道，应酬交际利益交换少不了。
还是那句话。
如果她实在烦这些，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尽快度过最艰难的新人期才是好选择。
只有有了成绩，她今后在面对这些人和事的时候，才能有拒绝的底气。
‘……’
“shirley！！”
“迈克！！”
“布莱德！乔恩！！”
“莱特！莱特！！比尔！！看看我，看看我！！我一定会支持你们哒！！呀啊啊啊啊啊啊！！”
从洛杉矶到旧金山，城市变换，心情心境转变，未来之星决赛之夜已经过去了三天。
如同肯·贝克提醒的那样，比赛结束后种种采访工作，全部围绕未来之星第一季第二季展开，看上去与雪莉等人有关，可实际上关系却又不大。
决赛收视人数6517万多，电视真人秀史上第一名又如何。所有采访话题只有未来之星，仅有未来之星。第一天还有人关注他们的未来计划，越到后来他们个人的相关消息，越是不会被采访的记者或者电台dj提及。
雪莉因为经纪人提前打过预防针，很快适应了这种好像很忙，却对自身没有任何帮助的状态，布莱德·费米尔、迈克·波顿等人，精神和情绪明显从一开始的激动期待，变得麻木和无感。
雪莉非常肯定。
这些朋友不怕忙、不怕累，怕和讨厌的是，正在做和即将做的事，对自己意义不大，全都是在衬托别的人和事。
或许会有人觉得他们不懂感恩，可长时间置身在那种环境下试试。
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人，百分之一百会生出抗拒的念头。
“这才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ha？乔恩，你说什么？”
新的一周，新的工作日。
6月4号周一下午四点，萨克拉门托fm1067流行之声电台节目休息室内。酸柠檬小子中气质阴郁，平时话最少的乔恩·瓦里克突然说出一句话，吸引了房间内各自找事做消磨时间，准备参加访谈节目的几个人。
听到同伴的疑惑，棕金色长发散在脑后的大男孩看了几位朋友一眼，十根手指交叠在一起有些不安的皱了皱眉头。
在布莱德·费米尔走到他身边坐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闭上眼睛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头望着原木色的地板叹出一口气。
“或许我不该说这些，可越是经历这一切，我越是不开心。每天听着差不多一样的问题，说着差不多一样的话，脱离了站上舞台表演时的兴奋感后，我忽然有些迷茫。”
“我在干什么？这就是我期待的生活吗？我的确应该感谢nbs，它的确让更多人认识了我，可这样的事还要做多久？”
“我永远忘不了——”
说到这儿，他的话音忽然中断。下意识观察了一下紧闭的房门，调转视线看向雪莉几人寻求认同，加强了声音中的情绪，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猛然爆发。
“我永远忘不了，最近几场采访，采访者机械工作，毫无感情和热情的冷漠状态！我永远忘不了，我问门口粉丝她喜欢我什么时，她思考了几乎一分钟，最后却呆愣愣地回答我，她也不知道的那一幕！”
他强调。
“那个时刻，她在笑，我却尴尬地想要逃！决赛之夜结束后，我明明那么期待被人关注的生活！现在回头去看多么可笑。我真的不想参加这种毫无意义，所有问题都被提前确定好的节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