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受不了的屈辱
有几个人租车走了，郝灵芝跟着另外几个人留了下来。二百块钱，可以让妈妈多住一天院，可以是几天的生活费……所以她没有勇气掉头就走。
灯火通明的车间里，一排排工人坐在长条桌前，工作也很简单，就是把小小的药剂闭瓶拧上盖子。瓶子很小，只有小拇指那么大，药剂一框一框的整齐摆在盘子里，拿出盖子盖上瓶子，拧紧，放进脚下的筐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手工活，看上去很轻松，但再看看每个人手指上缠着的厚厚的胶布，如何快速拿起套上拧紧放下，一气呵成，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这挺容易的，”郝灵芝看着眼前正在忙碌的工人，说了一句，“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来？”
工人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旁边一个男工人看了她一眼，“看着是容易，你自己试试？”说着耸了耸肩膀，“一个班下来，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瘸子站在门口叫，“你们几个自己找地方拿东西开始，别磨蹭了，完不成任务不给签到。”
“谁让你们这么多人的，不用了，没地方了。”一个在搬东西的尖嘴男人不耐烦地嚷着，“不用了。”
“就这几个人，让他们先干着。”瘸子不怀好意地说，“今天招多了，没弄好。”
“那我们也不要，都挑剩了的往我们这边塞，我们也不要，都走吧，不要，一个都不要！”
“人家都来了，我也没办法，先让他们试试，不行了再走。”
“我这没地方，你们爱往哪安排往哪安排。”那人走过来瞪了郝灵芝一眼，“走开走开，不要拦着路，安排不下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们已经不要人了。”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像一块破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不受人待见。
如果自己厚着脸皮赖下来，一会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你倒是自己找地方啊，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想干了就走，赶紧的，想干就赶紧自己找地方。”瘸子嘴里骂骂咧咧，“一会完不成任务被清退了更不好走了。”
郝灵芝此时在心里把瘸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诅咒他下辈子还是缺胳膊少腿没屁眼！
一同来的几个人都见缝插针的讨好别人容下了一个空位。
郝灵芝看了看四周那一个个忙碌着的背影，她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你还想干吗？”瘸子盯着她，“想干就赶紧找地方，不想干就赶紧走。”
郝灵芝一言不发的走出车间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瘸子在她身后喊道，“可不是我不给你安排，是你自己不干了，别怪我！”
郝灵芝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这一辈子或许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想如果将来有机会碰上他，她一定会狠狠地报复他，十倍百倍的报复他！
真累啊，急忙忙地出来，本以为能赚点钱，没想到反而搭上了油费，还浪费几个小时的时间，经过这一趟折腾，倒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她不想回家，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临时工肯定是不能长期做，可是现在又到哪里去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脑子一片空白。
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安大叔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
“怎么啦？”郝灵芝摇下车窗，一肚子的气连带着对这个厂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好感，语气不耐烦地问。
“你不是我们厂里的吧？”
“不是。”
“那你怎么进来的？”
“就这么进来的。”郝灵芝没好气地怼道，“怎么啦，不能进来？”
“外面的车当然不能进来。”
“那我就进来了，怎么办？”郝灵芝忍不住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怎么进来的？”
“偷偷进来的，飞进来的。”
保安大叔忍不住笑了，“你飞给我看看。”
郝灵芝一撇嘴，“我也不想进来，但是没办法，就进来了，我也不想在这里呆，马上出去，行吗？”
“你来我们工厂来干什么吗？这么晚了？”
“那我不是准备到你们厂里来打工吗？”郝灵芝忍不住想笑，“不然谁来呀，我都不知道这破地方还有个这样的工厂呢。”
“你来打工？”保安大叔打量着她，“打什么工？”
“临时工啊，你们厂里不招很多临时工吗？来了一大堆。”
保安大叔抬起头朝楼下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郝灵芝，“你是刚才跟老拐一起进来的？”
“对，那个瘸了个腿的男的，他的车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一起进来的。”
“你做临时工，”保安忍不住咧着嘴笑了，“你也不像啊。”
“哪不像了？做个临时工我还要长得像临时工，那我也不知道临时工都长啥样啊。”
“反正你不像。没你这样的临时工，进厂打临时工的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年纪大的，像我们这样的，别的工作不好找了，才来打临时工，你一点都不像，你像白领，电视里那样在写字楼里上班的。”
这话让郝灵芝又开心又难过，“从哪看出来的？”
“你长的样子不像，穿着打扮也不像，还自己人开着车来做临时工，你可真行，油费都不便宜。”
“哦，那也不一定的，什么样的人都有，”郝灵芝叹了口气，“您放心吧，我马上就走。”说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困死我了。”
“昨晚上也打工来了？”
“对啊，不过不是在这里。”
“那你怎么下来了，没上去？你们一块来的不是有好几个吗？就你自己下来了？”
“您刚才不都说了，我不像干这活的，人家不要我。”
“姑娘，你确实不像，这活你干不了。”
“是，我也听他们说做这个挺辛苦的，好多人手指都擦破了。”
“那是，一个晚上你得拧几千个瓶子，那么小一个，拧得不紧还不行。你要是留下来做一个晚上，明天你胳膊指定抬不起来，我也做过，刚开始那两天，真是胳膊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不过后来多做几次就好了，你得慢慢来，坚持几天就没事了。”
“那我还是回去好了，坚持不了。”
“做不了就不要做，一会被那管事的看到了，也会把你清退出来的。”
“我知道，所以我就出来了。”
“那你歇一会再走，犯困开车可不行。”
“谢谢您，没事了，我现在就走。”因为保安大叔的一番热心，郝灵芝心里的怨气和怒气消了一些，刚把车开出厂门，吴扶苏的电话就过来了。
“你回来了吗？”
“没有。”
“在外面干什么？昨天晚上好像没看到你回来。”
郝灵芝叹了口气，“没干什么。”
“那你怎么没回来呢？”
“有事嘛。”
“不能说？”
“不想说。”
“那你现在在哪？”
“一会回去了。”郝灵芝开了车朝家中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