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身价
郝灵芝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简历，刚才上网查看了一下招聘信息。因为疫情的原因，招工的单位好像少了很多，投了几份简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门外响起母亲和杨颖敏说话的声音，郝灵芝抬头往窗外一看，天已经黑了。
“那一会我在群里发个消息，肯定会有买。”杨颖敏跟着母亲走进屋来，“灵芝，这么早睡了？”
“没有，屋里还亮着灯。”母亲说了一声，“灵芝，你没事吧，小吴家的保温饭盒拿回来了没有。”
“没有。”郝灵芝起身走出门来。
“那我去拿回来，明天给你装点新鲜的豆腐脑回来。”母亲说着走出门去，“小杨，你先坐会。”
“您去吧，”杨颖敏看了郝灵芝一眼，“也不出门去玩？”
“没什么地方好玩，我妈他们又不出去，我一个人出去也没意思。”郝灵芝给杨颖敏倒了茶水，“今天收获怎么样？大过年的就开门去了。”
“没什么生意，卖了几十块钱，”杨颖敏笑，“明天咱俩一起跟你妈学做豆腐去？”
“我才不去呢。”郝灵芝摇头。
“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又不出去玩，那还不帮你妈干活去？”
“现在都没上班就开始了，干嘛呀。”
“做小生意哪还有上班下班的说法，好多人初一就开始摆摊卖东西了，你没看到？人家超市也开门了。”
“那你们去吧，我不去。”郝灵芝一口回绝。
“我要把你妈的技术学到手了，将来你可别后悔。”
“那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现在网上那么多视频，看着就会了，还用学啊。”
“那能一样吗？小区门口卖豆腐的还好几家呢，为什么就你妈的生意好，还是决窍的，你别瞧不起手艺人，每个人做出来的都不一样，你妈做的又干净又好吃，还那么多花样，干的，湿的，半干半湿的，还有豆腐乳，年前做的那一瓶我们家都快吃完了，明天她说再做一些，得多你多做点存着，这个我一定跟她学到。”
“行，你去学吧，我肯定不学。”郝灵芝一撇嘴。
“你就是瞧不做小生意的，玷污了你精英白领的名号，对吗？”
“这是两码事吧？我没有瞧不起你们啊，但我没兴趣。”
“没兴趣做你就有兴趣吃，”杨颖敏瞪郝灵芝一眼，“你妈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你好，想帮你多嫌点钱。”
“她就喜欢操那个闲心，我可没让她给我赚钱。”
“灵芝，你可别这么说，这两年疫情闹的，赚钱越来越难，多学一点东西总是没错的，谁都想做那种光鲜又体面的工作，但是你现在不是没去上班吗？去帮你妈干点活，上班了自然就不用你帮忙了。”
“哎呀，行吧，我陪你去。”郝灵芝往门外看一眼，“我爸呢”
“他去工厂泡豆子去了，你哥好像让他过两天回去，他们俩要开工了，让你爸回去看孩子，你爸说去超市买点东西。”
“没说让我妈回去？”
“没有。”
郝灵芝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哥哥和嫂子应该是更希望母亲回去才对，不过她想母亲在这里赚钱，应该也补贴了一些给哥哥他们做家用的，所以她也就不再多想了。
“那说好了，明天一起跟你妈去做豆腐。”
郝灵芝看着杨颖敏，“是不是我妈让你来说的？”
“没有啊，你妈才不想让你去呢，”杨颖敏笑，“她就怕累着你了，宁可自己累也不愿意你多做一点事。灵芝，其实我也理解你的想法，
我原来也跟你一样，觉得做小生意丢人，想着去大公司上班，有脸面，受人尊敬，有时候还觉得比别人高人一等，其实呢，离开了公司，你什么也不是，反倒是像小纪她们这样的，人家真的是适应能力特别强，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特别能吃苦。我如果没有被逼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也肯定像一样，等两个孩子都上学了，我就去继续去幼儿园当老师，或者找公司上班，但没办法，人一旦被逼到了一定的程度，当你要为十块钱的菜钱算计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尊严脸面都一文不值，你得活着，活着的前提就是得有钱，所以现在只要能赚钱的事，我都愿意去做。”
“可是，”郝灵芝脑海里不停晃动着那天夏晓泉她们几个人的嘴脸，“人也不能只是为了生存而活着啊。”
杨颖敏愣了一下，“可是我们首先得活着呀。”
“那我现在也没有到活不下去的时候啊。”
杨颖敏点了点头，“是，这说的倒也是实话。”
母亲拿着保温饭盒走进门来，看了杨颖敏一眼，杨颖敏笑，“阿姨，那明天早晨你叫我，我跟灵芝一块去帮你，我得跟您好好学一下。”
“好啊，让灵芝开车去，晚一点也没要紧，明天咱们不做多了，能卖就卖，卖不掉就自己吃。”
“好。”杨颖敏这才回家去了。
郝灵芝一看母亲和杨颖敏眉来眼去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了的，难道母亲已经知道她不在夏晓泉那里干了，准备让自己跟她去做豆腐？！
“你是不是跟我妈说了我不去夏晓泉那上班的事？”郝灵芝把吴扶苏叫出门来，劈头盖脸地就问道。
“没有啊，我说这个干什么？”吴扶苏一脸无辜的样子。
“那她怎么会让我去跟她学着做豆腐？”
吴扶苏一笑，“那不挺好的嘛。”
“我才不去呢。”
“为什么不去？”
“不去！”郝灵芝恼怒。
“哎，郝灵芝，我打个比喻，你妈现在是个小豆腐作坊，对不？如果我给她投资做个豆制品厂，你是不是就不会嫌弃了？”
“那我也不去。”
“真的？！”
“真的，因为我对这个事完全不感兴趣，就算它每天都能赚钱，我也不感兴趣。”
吴扶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妈迟早会知道的。”
“找工作呗。”
“这两年形势不太好，你不要太乐观。”
“我知道。”
“看来你还不是为了面子和自尊，这还是挺好的，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放不下身价，觉得让你去做豆腐是丢人的事。”
“我都去打临时工了……”郝灵芝脱口而出，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你去做临时工了？什么时候去的。”
“别问了，做了一天累死我了。”郝灵芝不好意思地咧了一下嘴。
“那不挺好的嘛，我爸常说，人啦，要享得起荣华富贵，也要做得起下里巴人，历史上那些有身份有名望的人，都得起过几起几落才能修成正果……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舒服了，没吃过苦受过罪，将来成不了大事。”吴扶苏模仿吴达坤的口气，“你这姑娘将来会有出息的。”
郝灵芝终于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