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色蔷薇
挂断电话,陆文沉着脸走到厨房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什么难以权衡的决策。
叮——
微波炉里包子加热好了,陆文端出来转身后变脸一样恢复轻松的笑意,送到宋星桌前。
宋星满意地喝了口豆浆,推开面前的大碗拿着包子啃了起来。
“……冰箱里还有速冻水饺,没吃饱的话我再给你煮点儿?”陆文扫了眼桌上只剩残渣碎屑的盘盘碟碟,略带迟疑地开口试探。
早餐种类十分丰盛,包子馅饼鲜豆皮油条,烧麦牛奶拉面三明治,还有一份抄手,两块甜糕……
买了这么多,是因为陆文和宋星把一整条街的早餐店逛了个遍,而每到一家店看到新的食物,宋星都会期待地看向他,咽口水。
……
虽然他也思考过这么多要怎么解决?不过现在看来完全多虑了……
陆文只吃了一碗面条外加喝了一杯豆浆,其他的全进了宋星的肚子,一扫而空。
宋星乖巧地塞着包子,闻言笑着上下点头:“谢谢老公。”声音含糊不清。
“……”
陆文没明白,看着这么瘦一人,为什么这么能吃?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开始拿第三个包子的宋星,吃相斯文,小肚平坦,未来可期。
“别瞎叫。”陆文又给她倒了杯牛奶,教育道:“以后不能随便这么叫别人知道没?叫文哥。”
宋星抬头看向他,神情认真:“你不喜欢吗?”
“……我,”陆文难得一噎,“这不关喜不喜欢的事儿。”他在想着怎么解释,突然回过味自己跟个脑子出了问题的人较什么劲?说了也不一定听得懂,于是也神色认真地对她说:“总之这个不能乱喊,以后就叫文哥,知道了吗?”
宋星默默看着他,半晌垂下眼皮叫了声:“文哥。”
她将手里咬了一半的包子放下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陆文从盘里挑出一个同口味的咬了一口,奶黄馅儿的,挺甜。
宋星低着头没说话。
这时候周洋川发了一条消息。
羊肉串:文儿,我想了想要不直接来我这儿吧?没事最好,就当玩儿了一处,出事了…也能有个照应。
陆文其实正有此意,经过刚才通话的一番梳理让他想起了一直被隐隐回避的问题。其实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因自己而起,虽然他也挺无辜的,但哪里算安全?总之不会是和自己待在一起,在那个怪物被解决之前在他身边的人是最不安全的。
耳边传来一声脆响,桌上的玻璃杯撞在了陶瓷青花碗上。
陆文回过神平淡地看了一眼,“不想吃就别吃了吧。”
他扔下一句话,当机立断立马转身去收拾行李,不一会儿就提着行李箱出来了,宋星还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陆文走过去朝她伸出手,宋星抬眼瞄了一下,微微别过脸把手搭了上去。
去往西琴湾,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却阒无人声。
陆文扫了眼副驾驶,那人从上车开始就笔直地目视前方,坐得端正。
就这样路程已经行驶大半,陆文没由来地突然觉得胸前闷得慌。他心烦意闷地降下车窗,烘热的高温风流唰的一下混杂进车内的冷气,两面夹击,让人生晕,没到几秒他又关上了。
关上了又觉得闷,他又降下来,就这么来来回回反复升降,好在终于快到了。
轿车驶近一片临海别墅区,周洋川戴着茶色墨镜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裤,迎在路边喊了一声。
陆文见着来人靠边停下,将钥匙扔给候在一边的管家,示意宋星下车。
“哇靠!哪里来的这种美人儿?”周洋川径直略过好友,摘下墨镜殷切地伸出手对宋星自我介绍。
似乎不太适应眼前陌生人的热情,宋星往陆文身后躲了一步,没有回握周洋川伸出的手。
“差不多得了你收着点儿,别把人吓着。”陆文感觉到身后的衣角被拽住,回头把人拉到了身侧轻声说:“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这人是我发小挺二的,挺好相处别怕。”
宋星这才偏头看了周洋川一眼,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坠入爱河了,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声音远远传来,空气中多了些湿意,周洋川摸上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突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陆文对于他这种见色眼开的三分钟热度习以为常,介绍道:“这是宋星,我…朋友。”
话音刚落,宋星淡下笑意突然把手抽了出来。
周洋川目光落在两人牵上又分开的手上,一瞬间笑容意味深长。他状似一副了然地绕到两人中间点了点头:“哦——朋友啊,既然只是朋友……”
说时迟那时快,他当即侧身对着宋星用力挥挥大手:“我直接——嗨!老婆!”
——啊!!
回应他的是陆文的当臀一踹。
“开个玩笑至于嘛~人家星星都没说什么呢!”
·
废弃的旧仓库里视野昏暗,铁门紧闭,只有仓顶的几个破洞照出些许亮道。光线灼烤之处年久失修的水泥地面有几处已经开裂,脏乱的罅隙里有什么新流入的潮湿液体。
靠近更里有一处铁器杂货堆,上面铺满了淅淅沥沥的血迹,沿着灰尘厚重的管道流了一路,消失在一条锈迹斑驳的长廊深处。
那条长廊一眼望不到头,潮湿的空气中腥臭味浓郁,但每隔十米就有一道岔口,每个岔口往深处再十米是黑雾吞裹玄铁铸造的牢笼。
踢踏的脚步声步伐轻盈,不疾不徐地匀速靠近踩在深深浅浅的水洼里,像是一种慢性凌迟。
“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抹血影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嘴里喘着粗气,像是感觉到了死神降临面色陡然灰白。
她拖着残破的身躯蹬脚后退,潮湿的空气中升腾起更浓烈的铁锈腥气。
“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那声音缥缈轻柔像是情人的耳语,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
转眼间黑色的人影行至眼前,玲珑剔透的眼眸中燃起绯色火焰,轻笑叹语:“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代价。”
地上的女人垂着头掩住逐渐狰狞的脸孔,她暗自蓄力双目变得猩红,指甲霎眼间又硬又长,登时她猛地突起撕咬反抗,可还未出手就断然没了生息。
黑影拨动着手指半晌哼笑一声:“不自量力。”
血迹从墙体里渗出来,掉出一只没有活气的尖嘴大白鼠,空气中腥臭味淡去隐隐残留些许浓郁的幽香。
两秒后,黑影隐入长廊深渊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这条可怖的长廊。
又过了半小时,紧闭的铁门被一股巨力破开轰声而倒,卷起阵阵浓灰明光乍泄。
黑白短暂交接的画面处,一只大蛤蟆蹲在铁门上,缦立远视身姿英勇。
“咳咳咳——老大!那个叛徒被我关在这儿!”蛤蟆挥了挥鼻前的灰,变作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引着纤瘦的斗篷青年走进仓库内。
不曾想还未靠近,就被浓烈的血腥味和灰霾呛地咳出了声。
“你就不会开锁吗?!非要把门撞塌!”青年怒地给了壮汉一拳。
壮汉“呱”了一声,憨笑着挠了挠头。
“滚去看看,有些不对劲。”青年等在门外,日光照得他白皙的皮肤接近透明,蓝色双眸更为明显。
一分钟后,壮汉哼哧哼哧回来了,欲言又止。
青年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嘴角浮起笑意肯定道:“她死了。”
“对不起老大,我没把人看好。”壮汉主动蹲下身,预料中的毒打却没有到来。
青年走近几步,不甚在意地扫了眼远处的惨剧,最后目光停在了血色最浓的那面墙上。他虚空抬起手掌,幽蓝的光焰窜出掌心划破空气,点燃了那面墙体。
冷焰侵蚀灼烧之下,显现出了一朵血色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