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不被看好的孩子
伽乐裹着白袍，懵懂地探出头，看着车外的风景。
山坡之上，晨露未干；而高家的兵马，却早早地留存于此。
见到马背上那个男人，伽乐瞬间乐开了花，“二哥！”
伽玉从马上跳下，一把抱住伽乐，看着伽乐身上的伤势，一时间心疼不已。
尤其是在他看到妹夫细皮嫩肉的屁事儿没有的时候，心中顿时有了一阵怒意。
他皮笑肉不笑地调侃道，“袁公子好身手啊，面对大军竟如此体面，甚至身上未沾一点泥土。”
袁玎身后的工匠看不下去了，他们也想证明：“其实老大屁股受伤了，中了一箭。”
“你闭嘴！”
袁玎瞬间淡定不下去了，回首便是恶意相向；
转而，回过头来喜笑颜开，“一点皮外伤，不足挂齿；
我们的伽乐同志可谓战功彪炳，在木信山阻击战中，做到了对敌全歼的卓越战绩。”
伽玉呆住了，那可是一万人啊。
昨晚他率兵前去拦截一些侧翼部队，还损伤过半；
虽然他知道这一过程中群仙阁的介入事关重要，但妹妹的勇敢是他未曾想到的。
原本他已经和袁玎计划好，放弃木信镇的百姓，并以此为饵诱敌深入的；
谁又曾料到，竟然会有这等战绩。
这……就是天选之人的真正实力吗？
他紧紧抓着妹妹的肩膀，“妹，哥真替你骄傲！”
似乎那一身的伤痕也不再是对袁玎的问责，而是对她战绩的认可。
一天后。
高至尊大跌眼镜，重新审视着自己这个宝贝闺女，“什么？你一个人消灭了一万多敌军主力？！”
这事儿哄得住高二哥，可哄不住他这个老狐狸。
要知道，在他实力全盛时期，才能达到以一敌万的高度，而她不过一个筑基期修士，纵有天选之人加持，也断然不可能。
袁玎赶忙在一旁打圆场，“配合，和我阁中的人配合很好罢了。”
高至尊情绪逐渐收敛，归于平静；他安详地打量着自己这个闺女：
“原以为你大哥走了，再没人挑起大梁；唉，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
一听这话伽乐有些许不满，“女孩子咋了？我哪一点不比他们男人差？”
高至尊眼里只剩惋惜，“可你终归是要嫁人的啊，婚嫁之后远走他乡……”
她有些心软，如果能一直陪伴着老爹，那也未尝不可。
伽乐看向袁玎，袁玎的目光则是在高至尊与高伽玉之间。
仅这一个眼神，她便又明白许多──原来一直以来，她都在忽视二哥。
她打消了幼稚的想法，“不是还有二哥嘛，总会有人给你养老送终的。
我决定了，我要跟着袁玎，去群仙阁修习。”
群仙阁是多少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更有甚者，一辈子只能做个外事弟子。
袁玎双手一摊，“我没啥意见。”
高至尊扼腕叹息，“走吧，都远走高飞，外出了好啊……”
数日后，月末。
袁玎来到府门前，送伽玉最后一程，“话说，镇守边关一事也不是非去不可，你不是还打算留下看你妹下个月的婚礼吗？”
伽玉苦涩一笑，“老爹容不下我，我也只能装装样子，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袁玎轻轻叹息，取出一个木盒，“这是你爹的元丹，你留着兴许有用。”
伽玉见状赶忙推脱，“不了，我个人修为有限，要着无用。”
“是伽乐的意思。”袁玎执意要给，“总会有用的，拿着吧。”
伽玉百感交集，遂收起上马，“边关一事，袁公子只管放心，定会有个结果。”
袁玎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只怕你有去无回。”
“如若真的不回……”伽玉想了一阵，最终还是取出那把钥匙，“还望袁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这种事情袁玎经历实在太多了，此刻反而镇定到可怕，“是给伽乐的吗？”
伽玉点了点头，“这是我密室的钥匙，一定要在新婚当日才能让她打开。”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市深处，袁玎抬手伸了一个懒腰，扭头走向伽乐的小屋。
伽乐盘坐在床上，打坐冥想；陨星剑浮在空中，隐隐闪烁着微光。
袁玎环抱双臂，“我知道你有想问的，问吧。”
伽乐合眼开口道，“大哥真的是被二哥杀的吗？”
袁玎哭笑不得，“这话不会是你爹问你的吧？”
“没有，权当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伽乐解释道。
袁玎反问道，“那你相信李夫人是被秋夫人所杀吗？”
问到这儿，伽乐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其实李夫人与秋夫人并无矛盾，而她们事变的源头，皆来自高至尊。
而到了她们孩子这一代，依旧未曾改变。
她黛眉下撇，“那为何，老爹如此不看好二哥呢？”
袁玎哼了一声，“这事儿不好说，谁家还没个最不被看好的孩子呢。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也是兄弟姐妹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伽乐睁开双眼，露出一对黑色的凤眸，“这事儿我倒从未听起你见过，我一直以为，
堂堂群仙阁阁主，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吧。包括袁玎自己，都对那段记忆甚是模糊。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我的能力很特殊，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自幼不入我爹眼睛；
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将我置于世外，让我一个人苟活于世。
所以，我也是最能理解你二哥的，一介儒雅书生，却不得不投笔从戎上马打仗，
这样的孩子在尚武的高至尊看来，就是不合格。”
伽乐也没心思继续冥想下去，尝试问道，“那你岂不是非常恨你爹？”
袁玎微微眯眼，“我爹是个混蛋，世间最畜生的人；如果我能回到那个理想的故乡，
我一定会将其杀之而后快，碎尸万段，斩而焚之，令其永不得超生。”
伽乐深感佩服，不愧是变态，就连想法都是如此清新脱俗；
不过她也明白，这货八成是一时半会回不去了，不然也不会在这儿和自己吹牛皮。
但想着想着，她竟有一丝丝后怕，二哥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跳下床，继续大胆询问，“我知道你见多识广，那可不可以，
把你对丰州，对我高家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呢？”
袁玎很是感动，甚至有点想抹眼泪：
“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长时间么……”
月初，婚礼前夜。
王管家忙着张罗着各类工作，而一白衣家丁前来禀告：
“管家，小姐有请。”
看着这熟悉的白袍，王管家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恢复过来：“好，我这就过去。”